第387章 对策(2)
跟随杨宸一道走出的安彬一并驻足在了议事堂外的雪夜里,在杨宸身边,有话想问,又不知如何问起。
倒是杨宸主动问道:“怎么,练兵练两三个月,就和本王生疏了?有话想问便问”
“末将不敢,末将就是问问为何不将那云丹贡布杀了祭旗,便是要放,也不至于就要那么一点”
举起手在嘴前哈了一口气再搓搓手驱寒的杨宸笑道:“今夜你捉这个舌头,对本王有大用,哈哈哈,云丹贡布现在可死不得了”
“末将愚钝”
“你明日去将今日一战的藏兵俘虏给本王分出来,哪些是云单家的奴隶,哪些是多家的奴隶,法子就不必本王多说了,你心中有数。还有今日在本王面前自尽那个探子,把尸身给本王挂在城门外,再告诉三军,日后多家的人,都是如此下场”
“诺”
安彬躬着身子给杨宸行了一礼,身披蟒甲的杨宸只是在其身后拍了一拍笑道:“别说这些了,这一仗打完,回去可有什么打算?何姑娘是个好女子,你不在阳明城这些时日可没少拐着弯从王妃那里打探你的消息。真不打算给人家一个名分?本王可跟你说,这世间最不该负的就是心上人的一片痴心”
“末将本来想好了,等年前回府就成亲,不过这不是随殿下来了丽关么?末将也知道,这事难做,胜败与否,等这转冬封山咱们就得南下。虽是解了丽关之围,但末将知道殿下心头不痛快,只恨末将无能,不能为殿下排忧解难”
安彬的确愧疚,一筹莫展的时候,除了领兵去抓些舌头,他也不知该如何翻越这座拉雅山领着大军在两万精锐守着的迪庆寺给打下来。
“本王也是一筹莫展啊,可是多吉同云单阿卓不和,就给了咱们嚼头,没承想到头来是云单贡布成了咱们危局里的变数”
“那殿下当真是要将云单贡布交出去?”
“嗯”
杨宸微微点头,安彬接着问道:“那两日后末将替殿下去,云单阿卓今日能坐怀不乱,眼睁睁瞧着殿下将丽关取下,想来也是行事谨慎之人,若是他动了歪心思,末将担心殿下的安危”
“本王不去,有的事就不得有诚意”
“殿下是打算劝云单阿卓归顺大宁?”
“是也不是,本王是要看看那多吉如何去想,若是多吉信了,云单阿卓没有听劝也是听,若是多吉不信,云单阿卓听了也无济于事,总不能指望他将多吉的人头给本王送来”
杨宸说得安彬有些迷糊,安彬将头一拧,随即问道:“那殿下打算如何去做?”
“先看看后日阿卓是何态度,多少宁死不受,那就将多家的俘虏宰了,把云单家的放回去,这就看你安大统领如何让这帮草包相信咱们已经暗中与云单阿卓修好,连同云丹贡布和他们一道放回去为的就是共图大业”
“末将明白,这让黑的变白,白的变黑,可是末将从前的衙门里最擅长的本事,殿下就瞧好了末将怎么陪着殿下把这戏唱完。”
接下来的一日对所有人都是煎熬的,不知杨宸有何打算的林海每日只能望着关城叹气,心里除了恨道这秃驴头上不长毛可脑子的确好使,选了这么一个让大宁进退两难的时节得天助之外也无能为力。
而安彬忽然一头扎进了那俘虏堆里一个个盘问底细也让其一头雾水,一样怀揣心事的林海没有去多问杨宸缘故,短短数月的相处他已经看明白这个还要等一个月方才年满十九岁的少年人其心思深沉驳杂,少有人能看清,萧纲、和珅、包括他林海哪一个不是这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因为这位少年人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望着丽关外从前看了无数遍的拉雅雪山,林海只得凭栏远望,承影营和长雷营的骑卒渐渐赶到,丽关的关城也是越发熙攘,可是王猛的前车之鉴在哪儿,没有人敢说要让这支新军翻过雪山去来一场攻城的战事。
最想为从前自己部下复仇的林海此时心有余而力不足,恍惚间体会到了从前萧纲身居此位时的无奈。
此刻的丽关城里,心思忐忑的人还有云单贡布,昨日写下那封亲书后即开始后悔,想自戕谢罪,又没有咬舌自尽的勇气,在牙齿碰上舌尖狠狠咬下那一刻的痛楚让他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打算。一个将军,放下了自己的剑,也就舍弃了最体面的死法。
他并不忧心自己的兄长不会前来,那么一点金银对云单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他担心是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大宁楚王是不是在利用自己诱骗自己的哥哥前来然后暗害一番。两人一道承继着云单家日后兴旺发达的希望,若是两人都折损在了此处,那他真不知赫赫有名的云单家他日该如何之处,便是有再多的金银,再多的奴隶,再多的城池都只有一个拱手予人的下场。
醒来的云丹贡布想了许多前尘往事,就如那些自以为时日无多之人一般,总是会去想想短短的一生是否留了些什么遗憾,可愚蠢的时为何要选择这个时机来想值得玩味,就如云丹贡布觉着自己从前不该拒绝多吉的妹妹,否则多吉也不会如此害自己,但即使做悔身陷囹圄的他又能如何。
关着他的屋外传来了脚步声,两日之间,他已经可以清楚地判断出何人是为他送饭,何人是为他诊治,何人又是那个笑意盈盈却暗藏刀兵的楚王殿下。
屋外的锁被解开,迎面朝云单贡布走来的未出其所料正是杨宸。
“贡布少爷怎么如此颓唐?明日就要回家了不好么?”
“哼,回去又能如何,一辈子为人指责,说我云单贡布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杨宸坐在了云单贡布的对面,手脚皆为镣铐所绑缚的云单贡布眼神中仿佛突然生出了一丝悔意,杨宸先是默不作声,后面则是笑道:“不瞒贡布少爷,本王从前在长安也是无人愿意多望一眼的废人,连家奴都敢在背后说本王几句坏话,可是如今,谁还敢轻视本王?”
“殿下说这话,那今日是在劝慰我云丹贡布?笑话,大军阵前,殿下可勿要忘了你我的身份”
“本王没忘,本王今日来不是劝慰你,而是想让贡布少爷明日回去之后,替本王同你的兄长说上一句,大丈夫生立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云丹贡布面色一惊,恍然问道:“殿下是何意?”
“贡布少爷就不要装傻了,此番丽关之战,本王已经问清楚了,是多吉让你带着一万奴隶攻城,明摆着是要丽关和你不死不休,引着本王来此处,他和你兄长再分别从凉山与迪庆寺给本王包饺子,可贡布少爷就不曾想过,此计一旦有破绽,诱饵就不是丽关,而是你云单贡布?”
“这计策商议了许久,莫说殿下你慢来两日,便是两个时辰,守在丽关上也就是我云丹贡布了”
“便是你攻下丽关也无济于事,多吉在凉山的一万精锐几近全军覆没,就是拿下了丽关,本王也能拿回来,贡布少爷若是走得不及时,你我还会是今日的样子”
“不可能!多吉手下都是跟随他多年的劲卒,怎么可能就如此全军覆没?”
“那是在雪域里欺软怕硬惯了,就多吉手里的那点兵,没有这雪山,本王今日就直接带兵杀过去把他的头颅取了送回长安。莫非贡布少爷当真以为大宁坐拥天下九十九州的万里江山是白捡来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