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色第章授魂与
下午的时候，刘婆刘妈陪着亲戚去逛集市。
陆斯淮向来喜静，这种地方多半是不喜欢去的，中途接了个电话，像是有什么人也来了乌乡。
回来的时候，他只说陆老的老朋友也来了乌乡，就出去了。
陆斯淮不在，随意闲得无聊。
乌篷船就停在刘家院外的安河上，随意搀扶着刘婆慢慢悠悠地上了船后，就撑着油纸伞，沿着安河闲逛了一会儿。
乌乡多雨，梅雨时季雨水更多。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这个时候的安河远远看上去，格外的诗情画意。
被烟雨笼罩着，朦朦胧胧的就像一幅轻淡写意的水墨画。
正对着九天戏楼的那条布着红绸子的大型画船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上面有几个身材健壮的在搭建戏台。
就连九天戏楼上也拉满了红绸子，看上去喜庆隆重得像是在过节。
随意向来不喜欢多管闲事，逛了一会儿，就沿着另一条道往回走。
等经过了一座从外看上去遒劲秀逸，古拙别致的宽广别院时，里面传来了一道有些熟悉的轻微咳嗽声。
随意脚步微顿，往虚掩的门里看了一眼，立马怔住。
院子中的雅亭里摆着一张精致红木桌子，四周种着各种名贵花树，红花点点，说不出的清净雅致。
少年白衣黑裤，独自一人，长身玉立在一株正在怒放的花树旁。
他静静地站立着，那张毓秀如画的面容正低垂着，细框眼镜后的睫羽在眼睑下方投射出好看的阴影，恬静悠远。
身前的案桌上，长长横铺着一张宣纸。
他优雅地倾着身子，修长白皙的手上轻握一支毛笔，而后缓缓提笔，举手投足间，风度清贵。
他背对着她，随意看不见他写了什么。
但光是看着他的背影，就有一种入了画的错觉，一时间竟忘了移开眼。
雨势渐大。
雨珠如珠玉落盘地砸在油纸伞上，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没一会儿，雨珠串连成了雨幕，顺着伞面倾落下来，模糊了那人的身影。
等看不见了，随意下意识的轻眨了下眼。
似是想到了什么，将伞柄微微提高了些，抬了头，朝上看了一眼。
澹雅舍。
夫画者澹雅之事。
随意还在想澹雅的寓意，就见身前虚掩的院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缓缓打开。
随意一怔。
隔着雨幕，还没等她看清门后站着的人，就听一道温和清透的声音漫过雨雾浅浅传来。
“好巧啊，姐姐。”
是他。
“你”
随意见他手里拿着沾着墨汁的毛笔，又往里看了一眼，偌大的庭院里，好像就他一个人，“你一个人在这里？”
“孙爷爷出去了。”他温声回了一句。
原来是这样。
随意点了点头。
不过，确实是巧。
乌乡不算太大，南北人家，以安河为界，南北隔开，安河以南，都是住着大户人家，安河以北，大多是小门小户的平民百姓。
这座庭院位于安河之南，算是一处极偏僻的雅舍，四周有翠竹掩映，要是不仔细看，还真难发现。
想来，这间庭院的主人应该是个文雅喜静的人。
不然也不会把庭院建在这里，取澹雅这么雅韵的名字。
随意想到这里，正想和陆斯淮说一声她先回刘家了，就见他撑着伞，慢条斯理的朝自己走来。
走到她身前几步的距离时，他停了下来，隔着两道雨幕，与她对望。
他的眉眼疏疏淡淡，唇角浅浅弯起，如画一般，在身后的绿竹翠柏的映衬下，愈发的赏心悦目了。
随意下意识的眨了下眼，差点忘了刚才要说的话了。
可他似是知道她要说什么，还没等她开口，就见他朝她走近了几步，而后，慢慢牵起她的手。
感受到手上温热的触感，随意身子怔了一下，美眸微微睁大，看向他，“你”
他看着她，语气温柔的暧昧，“姐姐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他握得很轻，是刚好可以让她挣脱的程度。
最后三个字，被他轻声细语说出来，如同春风般的呢喃。
沾上雨雾，缠绵又温柔，就好像一根羽毛在心尖慢慢划过，心痒得让人情不自禁就陷了进去，不忍心，也不想拒绝。
“好。”
她没有挣脱，而他的力道始终是这样，可以让她随时挣脱。
这一刻，随意想到了陆家别墅里养的那只名贵的金丝雀。
它的主人始终把笼门开着，似乎根本不在意它会不会走。
或者说，他知道，它会心甘情愿留下来
恍神的时候，陆斯淮已经牵着她的手走到了雅亭。
桌案上，笔墨纸砚摆得条理分明。
横长的宣纸上的字，行云流水，不羁脱俗，就好像一气呵成一般。
写的是行书，随意虽然看不懂写了什么，但光是看着也知道，要是懂书法的人看了应该是会被惊艳到的。
“写的是什么？”
这上面，她好像只能辨认出一个“色”，一个“与”字。
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到她背的哪一首词里有色，与二字的。
陆斯淮卸下伞，随手把伞放在一边，转身朝她走来。
见小姑娘眼睛一眨不眨，认真地盯着宣纸上的字，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
他微微弯唇，笑了一下，视线落在她微卷的长睫上，缓缓吐字：
“长眉连娟，微睇绵藐，色授魂与，心愉一侧。”
！！！
这是《上林赋》！
明明他的声音很温和，语调没有丝毫的波动。
但感受着他的视线，特别是听到他说&39;色授魂与，心愉一侧’的时候，随意的心还是忍不住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