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7章 缩骨之痛
曲一让属下打来了一些温水，用帕子浸湿，然后动作轻柔的帮云灯擦脸擦手。
他发现，挨过疼痛之后的云灯好像会变得全身无力，身子软的像是一滩水，甚至连指尖都懒的动一下。
曲一生怕会弄疼他，将动作放的一轻再轻。
也许是终于又忍过了一次疼痛，云灯现在的情绪有些放松，还是察觉到了脸上的触感，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周围的光线很亮，他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只见，曲一的手中拿着一方帕子很有耐心的为他擦洗着，看着他的目光里也满是认真和疼惜。
云灯此刻毫无力气，连手臂都抬不起来，只能睁着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眼底的神色有些异样。
见他醒来，曲一的动作顿了一下，用指腹蹭了蹭他的脸颊，他放缓声音问道：“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云灯没有动，也没有力气动，只是声音沙哑的问了一句。
“你这又是何苦？”
何苦将精力浪费在他这样的人身上？
值得吗？
曲一眉心微蹙，拿起云灯的一只手仔仔细细的为他擦着，说道：“我并不觉得苦，倒是你，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样的状态你还要持续多久？”
这样的折磨，是个人都忍受不了。
他简直难以想象，以前的云灯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云灯闻言，无奈的叹了一声。
事已至此，他也不打算再隐瞒曲一，如实回道：“一个月。”
曲一指尖一颤，眸中闪过了一抹愕然。
“一个月？”
只是昨天一晚上他都觉得忍受不了，若是整整一个月都要这样……
想到这一点，曲一捏着帕子的手不自觉的用力收紧，唇瓣紧抿成了一条直线，他脸上的神色一片沉冷。
“嗯，每年的四月都是如此。”云灯回答的语气很是淡然，像是早就已经习惯了。
曲一心口发紧，好半天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为何会这样？”
云灯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了一句。
“你看我现在的样子，瞧着像是多少岁？”
曲一顺着他的话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
和一年多前相比，云灯看着似乎更加年轻了，模样像是刚到志学之年的小公子似的，脸上的肌肤细腻柔滑，白皙精致的不像话。
他记得，第一次见到将自己清洗干净的云灯时，他瞧着和池玉年纪相仿。
然而如今的他，却明显要比池玉还年少。
似是看出了曲一的想法，云灯也没等他回话，而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如果我猜的不错，你的年纪应该和玄陌相仿，而我……”
声音顿了一下，他眼睫微垂，片刻后才又道：“也许你会觉得匪夷所思，但我其实比你和玄陌都还要大上好几岁，今年已经二十有六了。”
对于云灯的年龄，曲一并不觉得有什么意外。
他早就知道他的年龄不小，至于他的样貌，“为何你的样子看着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这么多？”
虽心中已有猜测，但他并不确定。
也许是他想错了呢？
云灯没有隐瞒，淡声回道：“不清楚，从二十岁开始，每年我都会比上一年的自己年轻上一岁，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能维持青春不朽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愿望，但在这世间，恐怕就只有我一个人能真的做到了。”
他说话的语气很是轻松，可不知为何，曲一却仿佛从里面听出了一股浓烈的伤感之意。
曲一看着云灯的双眸，忽然启唇问道：“代价是什么？”
云灯神情微怔。
代价吗？
曲一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自接自话，“每年的阴月阴时，你是不是都要经历一次次极致的痛苦？而且，你这种情况并不是在维持着青春不朽，你的青春是在倒退，若是继续这样下去，你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孩童的模样吗？”
云灯眸光微黯，缓缓的张了张唇。
“如果我能撑到那个时候的话……”
他每次发病都要比上一次更加难捱，他连自己能不能撑过这一次都不知道，更遑论以后了。
曲一听着云灯的话，心中顿时一慌。
单手将人拥在了怀中，他声音略有些急切的说道：“别放弃，我会帮你的。”
也许是一晚上都被曲一抱着的缘故，云灯如今对他的怀抱并没有之前的抵触。
他只是仰头看着曲一，脸上的表情毫无希翼，“你？怎么帮我？连我自己都不清楚病因，你又能如何？”
曲一回道：“一定会有办法的，你可以先将你的情况，病症的细节以及你自己对此病症的了解全都告诉我，接下来我来想办法。”
云灯本就觉得浑身疲惫，如今听着曲一的话，无力感更甚。
他缓缓的呼出了一口气，眉宇间隐约有些烦躁，“曲一，你别闹了行不行？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可能的，人生有限，你又何必要将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多去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不行吗？”
曲一并没有因云灯的态度而生气，而是用指腹轻触着云灯的脸颊，轻声回道：“于我而言，与你有关的所有事情就是最有意义的。”
他的眼神太过深邃，像是要将人整个吸进去一般。
云灯看着，没忍住感到心口一滞，“你……”
曲一将声音放缓了几分，半哄劝半威胁的开口，“告诉我吧，想必你应该也清楚，就算你不说，我也一样有办法能查得到，还是你想让我派人去玄云观找云崖道长？”
云灯是云崖养大的，他的事情，应该没有人会比云崖更清楚了。
闻此，云灯脸色一沉，有些气愤的瞪了一眼曲一。
居然威胁他？
他师父都已经那么大年纪了，他怎么会让人去扰他的清净？
“我说了，我自己也不清楚我的病因是什么，我也是在二十岁的时候才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和别人不一样的，至于病症，你也都已经知道了，就是在每年阴月阴时要经历一遍缩骨之痛而已。”
曲一眉心紧蹙，“缩骨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