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练剑
汹涌的夜色流进星辰，将光芒全部掩去。
少年抬手阖上木窗，将外杉脱下挂到了衣架上。
目光触及到那个书架时，那一块如雪的玉石在众多石头中异常耀眼，握在手中暖意融融。
他的记忆蓦然抽回醉意朦胧的那时，小姑娘将那块玉石递到自己的手里，笑眼弯弯。
“魏师兄，送给你的。”
他有些微怔，盯着她的脸直愣神，蓦然觉得今晚的月色很美，美得让他不知所措，只好慌忙将玉石揣进袖口里，冷然叫她走快些。
她似乎有些不满意，跟在自己的身旁，不发一言。
末了，走到蔺光峰的院落，她终于忍不住了，黑得发亮的眼眸盯着自己，“为何师兄连一句谢谢都不说？”
见无言，她叹了一口气，“也罢，像你这样的人应是不会说谢谢。”
说完便径直阖上了自己的门，砰的一声阻挡住了他的视线。
忘记说声谢谢，是因为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收到别人的礼物，颇有些不习惯。
可她又为何说，像自己这样的人定是不会说谢谢？
她为何会这么想？
魏陵川眉峰蹙起，睁眼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块璀璨光芒的玉石，直至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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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白，快把你那大尾巴拿走！”
云璃皱紧了眉，闭眼翻了个身，随手拍了拍怀里的小狐狸，语气皆是不耐烦。
银狐睡得正香，蓬松的尾巴伸了伸，又趴在云璃的怀里打着鼾儿，硕大毛茸茸的尾巴糊向自己的脸，让云璃实在没法呼吸。
她无法忍受地从被褥里起身，睡眼惺忪地瞧着窗外的天色，还是叹了一口气。
“广白，快点起来，咱们要去找子苓练剑了。”
清早的云霄山景色怡人，天边暖阳只是升起了一角，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泥土气息。
云璃执剑站在那棵老杨树底下，瞪着那几个前些日子捉弄自己的小道童。
为首的小胖子严阵以待地站在前面，捏紧了手里的桃木剑，身后一众小弟躲在他的后面。
躲在小胖子身后的小瘦子探头朝大声云璃喊道，“我们不怕你！”
说罢，瞧着云璃，又将脑袋缩回了小胖子的身后，没由来的怂。
云璃不愿跟他们一般见识，收回龙吟剑，双手抱胸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他们那一块挪去，瞧着这几个小孩恐惧的模样，便挑眉起了捉弄他们的心思。
“我大人有大量，先饶你们一回。”
一听到这话，小胖子恍然松了一口气。
“不过，你们要选出来一个人替你们承受我的滔天怒火。”
小孩子们面面相觑，那个小瘦子直接推出了队伍末尾的小孩子，“那就他吧。”
云璃弯腰看向他，他身形瘦弱，白皙的小脸上满是恐惧，透着一股可怜劲儿。
“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男孩不说话，沉默着垂下眼帘，浑身颤抖。
“他不会说话！”
“是个小哑巴！”
云璃听着他们的话，心里涌过心疼，“那也得有名字吧？”
“他叫观棋！”
云璃敛眉默念了一遍，随即弯唇笑道，“名字还挺好听的，观棋不语真君子。”
“谁给你起的啊？”
小男孩眸中蓦然闪过光彩，他笑着用小手指了指云璃的身后。
云璃诧异转过身来，少年逆着光走来，一身素白道袍，墨黑的长发梳成马尾被黑绳系住，原本冷清的神色见到向他奔来的观棋后，竟柔和了脸色。
他伸手摸了摸观棋的头顶，像是察觉到云璃的视线后，他这才缓慢点了点头，表示打招呼。
“这个名字是魏师兄替他取的。”
小胖子握着手中的桃木剑，满眼崇拜看向早已走远的魏陵川。
“魏师兄真是好生厉害，我以后也要成为他这样的人。”
云璃哼了一声，语气中颇有些不屑，连谢谢都不说的大魔头，你们喜欢他干嘛？
小胖子上下打量了云璃几眼，小脸都皱到了一起，“你跟魏师兄根本没法比，我以后才不要成为你这样的人！”
“你这小子，说话怎么这么不好听？”
小瘦子竟然有了底气，伸手挡在小胖子的身前，怒瞪云璃，“不许你看不起魏师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云璃瞧着眼前的几个小萝卜头就觉得好笑，抬手掐了掐那个小胖子的脸颊肉，“你们不是让观棋来替你们吗，就让他来吧。”
云璃单手打了一个响指，广白骤然出现自己的怀里，她将银狐递给观棋，“好好搂着它，等我练剑回来。”
“便算你们过关。”
小孩子起先还是一脸诧异，小手深陷在软绵绵的皮毛中，不禁弯了唇。
【小殿下，这观棋是个狼妖，狼克狐，本仙害怕！】
【谁让你今早拿尾巴要谋杀我的，自己受着吧。】
“望霜，这里！”
谈宁儿笑眼弯弯，站在魏陵川的身边，朝着她招手。
向子苓坐在大石头上擦着剑，给云璃让了一个位置。
向琉雪瞧着谈宁儿一脸娇羞地跟在魏陵川的身边，不禁轻笑出声，“没想到谈师姐会叫来魏师兄。”
向子苓抬眼看了几瞬，随即低头继续擦着剑身，“魏师兄对她没意思。”
云璃坐在向子苓身边，抬手召唤出龙吟剑，为了掩人耳目，她特意将龙吟剑的剑身裹了一层结界，现如今别人只是以为这是一把平凡的银剑。
“你那么有钱怎么不去鎏金殿去买一把好剑？”
云璃抬手触了触向子苓的霁南剑，又看向自己手里的剑，颇有些满意道，“这把剑也挺好的。”
向子苓无所谓地耸耸肩，握住剑柄掂了掂重量，便起身找了一处偏僻的路。
少年垂下眼帘，执剑看向远方，“谈隽泽何时来？”
谈宁儿干笑了几声，“我哥一会儿就到，不如在他来之前，魏师兄可以教教我吗？”
魏陵川低头看向她藏在袖口的白绫，颇有些疑惑，“你的白绫掌握得很好，为何要练剑？”
少女僵住身子，急忙解释道，“师尊最近赐了我一把紫霜剑，我练了几日，还是觉得执剑更适合我。”
少年点点头，“我并非剑修，谈隽泽剑术精进，你找他就可。”
未等谈宁儿再说些什么，他便抬眼看向朝这儿跑来的少年,“正好，他来了，你去问问他吧。”
谈隽泽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还未等喘匀气儿，就见魏陵川侧身而过，只留下短短的一句话，“我去练剑，老地方。”
“陵川，你怎么走了？”
谢琅紧跟在谈隽泽的身后将手搁在他的肩上喘着气，疑惑看向少年离开的背影。
谈隽泽躲开谢琅的触碰，急忙向谈宁儿解释，“宁儿息怒，这谢琅非得缠着我去鎏金殿买纸符，就给耽搁了。”
少女拧紧了眉，“谢琅，怎么又是你啊，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少年一脸无辜，“我让我好兄弟陪我买东西怎么了？这怎么，耽误你与魏陵川私会了？”
谢琅的声线蓦然提高，将周围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谈宁儿瞬间羞红了脸，她扔掉手里的剑，伸出细长的白绫，直接掷向了他。
“谢琅你休要口无遮拦！”
谈隽泽也觉得谢琅的话过于难听，摁住少年，让白绫勒住了脖颈。
谢琅涨红了脸，用手扣着那段白绫，磕磕巴巴开口求着饶，“好宁儿，我错了，快松开我吧。”
谈宁儿哼了一声，收回手中的白绫，转身拿起手中的剑，“还是用着白绫舒服，用剑根本不顺手，魏师兄说的真对。”
向琉雪瞧着眼前的那场闹剧，些微弯起了唇，远处的曹音高高兴兴跑来，亲昵揽上了她的小臂。
“阿音，你来了？”
曹音点点头，随后将袖口里的香包递给了向琉雪，“我找人打听出来了，这是前几日嘉祯殿下亲自去这家店去买的。”
“阿音就说，嘉祯殿下心里有你，知道你喜欢这个香味，便亲自去买了。”
少女听罢，脸色蓦然苍白，捏住香包的指尖收力，轻微颤抖。
曹音注意到向琉雪的不适，急忙关心问道，“殿下，您怎么了？”
向琉雪闻言干笑了几声，“没事，我就知道皇姐心里有我”
只要皇姐心里有我就好了，姨母什么的根本也不重要
又何必纠结这香包究竟是谁送的
她抬眼看向在一旁练剑的少女，暗自握紧了手中的香包，再次弯起了唇。
天色愈沉，本来万里无云的天边倏地沾染上点点乌黑，逐渐形成了一大片乌云，风雨欲来。
云璃抬头看向暗沉的天色，数只云鸟低飞，淅淅沥沥的小雨瞬间落下。
众人瞬间找着地方躲雨，云璃与向子苓躲在那棵杨树下扑打着自己身上的雨渍。
小胖子他们早已经聪明地躲在了别处，就只有观棋那小傻子站在原地，搂住挣脱的小狐狸，一脸沉静。
云璃看不过去，便小跑着将广白从观棋怀里抱了出来，最后又掐诀变出了一把油纸伞遮在了他的头顶。
小家伙身材瘦小，抬着眼去看云璃。
云璃轻笑一声，掐诀又拿出了一把小伞，伞小小的，他正好拿着。
观棋一手捏住小伞的伞柄，一手被云璃牵着。
雨越下越大，扑簌簌地，升起了烟。
云璃还从未看过这么大的烟，四周全部遮住了视线，她与观棋好像是在迷雾中迷了路。
小家伙的鼻子动了动，蓦然使劲挣脱了云璃的手，打着小伞就跑开了。
云璃叫了一声，急忙跑着试图追上他，硕大的雾气中，她也辨不得方向，只能朝着观棋离开的方向去寻找。
也不知道是撞到了什么东西，一只纤细的手径直抵住了自己的额头。
“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