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她是黑夜（20）
吸血鬼的眼睛都是红色的, 可这红色却大不相同。
就像现在，明明是同一具身体，但是由于灵魂的不同, 方幼青明显的感觉到了眼睛红色的细微变化。
路易的眼睛是澄澈而又干净的红色, 而眼前的这个占据了他身体的怪物的眼睛，则是深沉的暗红。
眼前的这具身体抱着头，像是被什么撕扯着，分割成了两个人。
一个是用着痛苦而又眷恋的声音唤着她的路易, 另一个是危险的, 想要控制这具身体的血祖。
“青……”
她感觉在这一声轻唤中，心脏是被碾碎的痛苦, 于是她不管不顾地抱住了他。
“路易, 没事的……我来带你回家……”
她哽咽的声音, 让和血祖争夺身体控制权的路易心痛到无以加复。
他伸出手环住她，作为回应, 但在下一秒, 又将她狠狠地推开。
最终他的手牢牢地锢住她的手臂, 以一种会让她感受到疼痛的力道。
“我的仆从，可真是给我找了具好躯体。”血祖带着一丝讥讽的音调说着。
台子下方的黑袍人一僵, 将身体压得更低。在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一切之后，他们清楚地知道, 没有杀死这个女孩的决定, 给血祖带来的极大的麻烦。
他们抬头恭敬地看了一眼十字架台上的血祖，恰好跟他的眼睛对上。
那是一双不属于人间的眼睛，犹如深渊一般，淡漠，不含有一丝感情。诡异的是, 那张冰冷的脸上却挂着若有似无的讥笑。
强烈的反差让黑袍人低下头，姿态显得愈发臣服。
“血祖，是我们考虑不周，请您原谅我们……”其中一个黑袍人道。
血族没有做声，抬手一挥，原本跪伏在地上的黑袍人像是单薄的纸一样，轻飘飘的飞了出去。
闷哼一声，黑袍人都不同程度的吐出血来，可他们心中却不敢对此有任何怨言，而是松了一口气。
既然血祖动手却没有真的杀了他们，那说明这件事就过去了。
惩戒了这些办事不理的手下之后，血祖半搂着身旁的黑发少女，下了十字架台。
他将手伸入血池之中，剩下的血液迅速的被吸收，在血池干涸之后，他感受着身体充沛的力量，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在不远处的秦九飞和沃德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被召唤出来的，黑袍人称为血祖的存在，身后生出一对巨大的黑色羽翼。展开之时，在这个空间中卷起势不可挡的气流。
墙上的壁灯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连带着整个地下宫殿的光线忽明忽暗起来。
沃德此刻已经被眼前的一切震惊的思绪有些混乱，“他妈的……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比他想象中要可怕的东西苏醒了。
无可匹敌的强大力量，传说中只有血族始祖才拥有的黑色羽翼，并非他以为的强大纯血。
活在猎人协会资料博物馆古籍中的血祖，竟然真的复活了。
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一旁的秦九飞，面上镇定如初，心中却也翻腾起了惊涛骇浪。
在知道猎人协会和长老院有所牵扯交易的时候，他曾猜测过一些可能，只是从未想过，他们竟然真的将传说中的血祖给复活了。
在曾经看到过的一些资料中，他了解到过去是怎样可怕的一个世界。
血族占据了整个国度，人类只是他们的移动血库，是被圈养的，相当于牲口一样的存在。
直至压迫到了极致，人类联合起来，重伤了血祖，迫使他进入沉睡状态。当时血族的主要战力都是血祖赐予力量的，作为他们的‘父’，血祖受了重伤沉睡之后，其他血族也都随之元气大伤。
血族的力量因此而大受削弱，人类奋起反抗，这才有了如今分庭抗礼的局面。
而如今，这一切都被打破了。
秦九飞不知道到底是怎样大的利益促使着站在人类阵营的猎人协会，转投向血族长老院，但他知道，只要血祖重临人间，这个世界将再度被黑暗侵袭。
他沉默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紧接着，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发生了。
血族身旁的黑发少女，拿出银制的短刃向着祂刺去。但她怎么可能伤害到力量强大的血祖，只不过一瞬，那个短刃就在血祖的力量控制下，转而刺向了她的胸膛。
那是心脏所在的位置。
“幼青——！！！”他发出声嘶力竭的叫喊。
意料之中的惊慌失措和痛苦并没有出现，血祖看见黑发少女脸上露出一个奇异的笑容，带着一丝得逞的意味。
在短刃刺进她的皮肤，穿透她的心脏的时候，血祖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在胸膛也感受到了突如其来的刺痛。
怎么会……
他的眼中头一次显露出了情绪。
方幼青望向他不可置信的眼神，惨然一笑。路易当时与她进行的是血液交换相融的，最彻底的，带有血誓的初拥。
不可背叛，不可伤害。
这是对他们双方的限制。
就如同现在，她无法伤害血祖，却可以选择让他来伤害自己，从而达到削弱他力量的效果。
如她意料的一样，血祖周身的气息逐渐变得不稳定起来，象征着身份和力量的黑色羽翼在他身后消失不见。
他抬头，方幼青看到了那双熟悉的眼眸在在她面前一闪而过。
血祖的灵魂和路易的灵魂在疯狂地争夺着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短刃从她身上抽出，捂着胸口，方幼青跌靠在了十字架台。
细碎的发丝遮挡住了面前之人的眼眸，当再次睁眼的时候，她看到了记忆中那双熟悉的眼睛。
她伸手，想要拉住他，可刺穿心脏的伤口让她无力动弹，只能靠在台边痛苦地喘息。
暂时夺回身体使用权的路易已经无暇再为自己伤害了心爱的恋人而痛苦，他现在要做的是抓紧时间带着她逃离这个地方。
他上前将人抱起，黑袍人见事态不妙，上前就想拦住他们。
但黑袍们不知道的是，虽然目前是他控制身体，可血祖的力量仍旧能为他所用。
昔日让所有人都仰视的黑袍长老，此刻在他手下竟然撑不过一瞬，眨眼间就被他击飞。
原来拥有强大力量的感觉是这样的，也不外乎长老院的那群疯子处心积虑的想要复活血祖。
血祖的复活，能赐予吸血鬼们更为强大的力量。
刚被抓来的时候，路易曾经听到过他们一部分的交谈内容。非常可笑的是，猎人协会的一些老怪物跟长老院做交易的缘由竟然是为了永生不死，以及强大的力量。
他们想从长老院这边得到圣血。
也就是刚才血池之中，会吞噬其他生命血液的活的‘血’。
可他们又哪里知道，圣血是唤醒血祖的关键，怎么可能交给猎人协会。
无异于痴人说梦，这完全就是彻底的空头支票。
抱着方幼青离开之前，路易顺便带上了似乎是跟她一起进来的两个猎人。
尽管他想让其中的一个死在这里，可一想到她会为此而伤心，他就无法做出这样的决定。
黑发的少女依偎在他的怀中，生命体征渐渐变得微弱。路易知道她不会死，顶多是进入休眠，可心中仍为之痛苦不已。
无论是不是在他意愿之下做出的行为——他伤害了她，这是个事实。
回到爱林特堡，路易抱着人进了地下暗室之中。
他将怀中的恋人放到床铺上，轻轻抚摸了一下她苍白脆弱的脸庞，而后随便拿了一把桌上的刀刃，捅进了自己的胸膛。
似乎意识到他要做什么，血祖的灵魂激烈地反抗起来，让他拿着刀的手都变得不稳。
路易惨然一笑，“挣扎吧，该死的东西……死掉的存在就应该好好的死着，而不是妄图重临不属于你的人间！”
催动着力量，血液从他的胸口流出，最终凝结成血珠。他颤抖着手，捏着她的脸颊，让她的嘴巴张开，而后悬浮在半空中的血珠进入了她的喉咙中。
衣服下狰狞的伤口正在急速的愈合，蕴含着血祖力量的圣血有着起死回生的力量，下一秒，躺在床上的少女睁开了眼睛。
方幼青醒来的那一刻，就感受到了身上流淌着充沛的力量。摸了摸胸口，伤口所在的地方，已经是光滑如初，不见一点痕迹。
“杀了我……”
站在床前的金发青年，在她睁开眼睛之后，脸上露出一个缥缈的笑容，苍白着脸，摇摇晃晃，最终倒在了她的脚边。
直觉告诉她，肯定是路易做了什么，她才能如此快的醒过来。
并且，还拥有了强大的力量。
她慌乱地抬起他的身子，“路易，醒醒！”
尽管眼前的这具身体维持着一种稳定的状态，但她的心底仍旧是空荡荡的。
半响过后，他终于动了动，方幼青对上了一双不属于路易的眼睛。
路易又消失了。
因为对方醒来而产生的欣喜僵在脸上，她能感觉到和路易的联系微弱无比，仿佛下一秒就要断开，可这联系确实是一直存在的。
方幼青的神色冷了下来，“要怎么样，你才能将这具身体还给他。”
血祖感受到流失了将近一半的力量都在眼前的东方女孩身上，可受制于血誓，他根本无法用这具身体杀了她夺回力量。
听到她的问题，血祖思索片刻，随即眼神危险的盯着她。
“你将圣血还给我，我就答应你脱离这具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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