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借宿一晚
如今的大晋朝其实也不富裕，东南和西北的异军随时在边境挑衅，边境的土地城池一直在拉锯战中被争来夺取。
国库因为连年战争，也不富裕，为了奖赏立了军功的将士，国君绞尽了脑汁，奖赏金银财宝是不可能的，只能赏些空有虚名的头衔，再赏赐一些偏远的土地维护一下皇家的体面。
萧王的名头就是这样来的，给了职位，却不给相应的工资，随手扔两个不长毛的老庄子，让你自己自食其力，让你感恩戴德。
天边霞云翻飞，绿荫葱茏，青瓦驾着马车一路疾驰，终于在晚上赶到了最近的鄞州山庄。
“主子，前面就到了鄞州山庄了，簿子上去年报了一百二十一户佃户，耕田四顷，荒地十亩。已经接着两年没有钱粮上报了。”
方娘子合上了手里的账簿，看着眯眼休息的赵一一。
“无碍，进了庄子只说我们是投靠亲戚路过的，摸清底子再说，免得打草惊蛇。”
马车缓缓走进了庄子，天黑本该有炊烟袅袅，但一进庄子四处死气沉沉，大部分屋舍关灯熄火，只有少部分屋舍点着油灯。
“主子，先找一户人家借宿吧。”
青瓦在马车外请示，她点点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等会儿不要叫我主子，咱们仨以姐弟相称，不要露馅。”
“是，阿姐。”
马车在一处种了桃树的院子门口停下，由茅草和竹竿捆扎的院门虚掩着，屋里一盏小小的灯光在摇曳。
“屋里有人吗？”
青瓦推开门，站在门口向那盏灯光处呼唤两声。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破败的茅屋里走了出来，他站在门口望了一眼，又迅速地进屋，牵出来一个双目失明的老妇人。
“谁呀，找木生吗？”
老妇人被牵着手一路摸到了门边上，青瓦恭敬说道：“老人家，我们姐弟仨人寻亲路过这里，天色黑了想借个地方过宿，不知道家里有没有空房？”
“这……”老妇人有些为难，“我家里穷酸，也不是没有过夜的地方，只是我眼睛瞎了，不能为你们洒扫置办，你们要住下，还要劳烦你们自己打扫一番。”
青瓦回头看了一眼赵一一，看到主子点头，连忙说道：“老人家，我们也是穷苦出身，有个地方安置一夜就知足了。”
“好好，进来吧！”
老妇人侧身将几个人让了进去，青瓦将马车停在了院子里，就和方娘子一起去收拾偏房的茅草。
“奶奶，我饿了。”
那个小小的身影乖乖地倚在老妇人的身边，因为干瘦，一双眼睛大得有些骇人。
见赵一一在看他，他赶紧拽着老妇人的手，向厨房走了过去。
厨房黑漆漆的没有点灯，老妇人在冰冷的灶台上摸了一会儿，摸出一块黑色的看不清原样的饼，那孩子见着了，拿过来就开始狼吞虎咽。
“阿姐，安顿好了。”
青瓦过来唤她，她忙让青瓦将包裹里的馒头取来送给他们。
“老人家，我们今夜要在你家叨扰一夜，这些馒头你收着，聊表心意。”
“不不，小公子，使不得，这年头不好，吃食紧张，馒头你们自己留着，我家里还有吃的。”
老妇人极力推辞，在她的心里，吃食才是最稀缺要紧的，可见他们的日子是有多艰难。
最后拗不过青瓦坚持，她最终将馒头收下递给了旁边胆怯的孩子，那孩子接过馒头，白色的馒头被他的小黑手一拿，顿时印了五个手指印。
“小孩儿，这馒头你怎么不吃啊！”
赵一一看着这个干瘦的孩子，一双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人，他把馒头盖在了碗底下，嘴里依然啃着那块黑饼。
“这孩子叫石头，没怎么见过世面，害怕生人，让几位见笑了。我儿子是这庄子里的农户，今天李管事挨家挨户通知要修水渠，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她仰着脸象征性地望了望远处，眼睛空洞无神却竭尽去看漆黑的屋外。
“老人家，院子里可有水井，我们姐弟三人风尘仆仆，还未曾洗漱。”
方娘子用衣裳掸了掸裙子上的灰尘，头发被汗水打湿粘在了脸上。
“外面就是了，各位尽管叫我王婆吧，虽然我看不见了，缺什么少什么我让石头给你们找。”
青瓦去打水，方娘子也去了厨房，转了一圈找到了一盏小小的油灯，往里头倒了一些桐油，火折子一点，厨房就有了光亮。
赵一一在院子转了一圈，这院子里有三间茅草屋，一个荒废很久的驴棚，正中间一棵歪脖子桃树，一口水井，再没有别的建筑。
周围几十户全是这样的屋子，一旦哪一家着火，火势随风而起，这一片屋舍都得烧成灰烬。
她正看着，破败的院门被打开，一个同样干瘦的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看了看赵一一，又看了看院子里的马车，一脸警惕地往正屋去了：“娘，谁来我们家了？”
“三个过路的人，天黑了来借宿。”
“娘，不要随便收留这些陌生人，他们要是被那些强盗盯上了，我们也要跟着遭殃，明日让他们早点走吧！”
正屋里人声嗡嗡说了一会儿，那个干瘦的男人抱着木盆去了厨房，方娘子正在厨房烧着水，见他来了，连忙招呼他：“这位小哥，热水需得等一会儿才能烧好。”
他板着脸并不搭理她，见没有热水，拿着桶走到院子里，一桶水被提上来，他直接将那桶水从自己的身上浇了下去。
赵一一赶紧走开，古代的男人竟然这样开放，可以当众玩湿身诱惑的吗？
晚上他们主仆三人在打扫出来的屋子里过夜，正屋主人一家也没有见着吃晚饭，只简单洗漱就早早熄了灯。
方娘子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张破席，铺在地上后又铺了几件干净衣裳。
青瓦睡在大门口，方娘子就坐着守着赵一一。
也许白天赶车很累，青瓦的呼噜声很快就响起来了，方娘子也闭上了眼睛。
头顶的茅草屋还漏着光，月光从屋顶透进来，星星点点虽然好看，但要是遇到下雨天，恐怕睡在这间屋子里的人就遭殃了。
她打了个哈欠正要入睡，突然院子里传来了马的嘶鸣声，青瓦翻身而起，打开门就蹿了出去。
只见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一伙人，正打着火把奋力拖拽他们的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