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剑客
家里的小木柴本来就不多了，还得匀一些出来。
给红丸烧洗澡水。
红丸在鹫头山上风餐露宿了两三天，
造的都没有孩子样了。
一头污糟糟的乱发怎么梳也梳不开。
干脆让乔三几剪子下去，剪成了和他一样的刺头。
水烧开了。
乔大和乔二在草棚仓库里抬了个大大大木桶出来，送进厨房。
兑温水。
红丸坐在院子里的木头凳子上。
被这架势吓得直翻白眼。
完了。
这下真的完了。
真没想到这山匪头子这么大的胃口啊！
刚才吃饭的时候造了六七个饼子，这会还是不放过他！
红丸虽然没见过山匪吃人，但他见过人吃猪肉啊！
先除毛（指剪头发）。
再把水烧开了放锅里煮（指烧洗澡水)。
煮差不多了加调料（指撒除体味的山梅花叶）。
等出锅了，他就正式成一道菜了……
这下彻底完了(╥﹏╥)。
温水兑好了。
红丸浑身紧绷，战战兢兢地被乔三拎着命运的后勃颈扔进了洗澡水里。
他打生下来就没正经洗过澡。
浑身上下黑乎乎的。
脸黑。
脖子黑。
胳膊黑。
肚皮黑。
哪哪都黑。
被乔三扔进木桶里激动地扑腾了半天，叫乔大按住了就是搓搓搓。
险些被搓掉一层皮。
澡洗好了。
木桶子里的水黑了。
小黑人变成了小白人。
白白嫩嫩的，好像会发光。
只有一双眼睛还是黑漆漆的。
看起来竟然意外的好看。
红丸身上那身大哥穿过二哥穿，二哥穿过三姐穿，三姐穿完才轮到他穿的衣裳已经破的不能再破，脏的不能再脏了。
乔二去张大嫂家里借了身虎子的衣服先给他穿。
虎子家卖豆腐家底殷实。
条件好，吃的就好。
九岁的男娃，个子比十岁的红丸还高了半头。
穿上虎子衣服的红丸焕然一新。
忽略那一头扎眼的刺头，看起来还真挺像正经人家的翩翩小少年郎。
……
天蓝无云。
阳光正好。
转眼就是第二天。
乔十一今天不用去鹫头山。
又睡到了日上三竿。
爬起来一看，家里只剩下红丸一个人坐在大圆桌子旁边。
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一下一下点着头。
红丸昨天逃过一劫（自己脑补的)。
夜里和乔大乔二乔三一起睡在西边的房间。
大瓦房里的炕铺得很大，睡上七八个人都绰绰有余。
可是挨着红丸的偏偏是乔三。
乔三睡觉打呼噜。
声音像是雷公在人的脑仁儿里霹雷。
红丸昨晚被乔三霹了一宿，现在困得上眼皮和下眼皮一直打架。
谁也不肯放过谁。
于是乔十一起床，红丸在点头。
乔十一洗漱，红丸在点头。
乔十一吃早饭，红丸还在点头。
乔十一带着乔十二背着大大的竹筐要出门了，红丸依旧在点头。
乔十一站在大圆桌前看着红丸，眼睛亮了。
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招邪吧？
要不叫三叔回来见识一下？⊙﹏⊙
可惜乔十一腿还没迈出院子。
招了邪的红丸就被乔十二热情地舔了一下小腿。
然后一个激灵就爬了起来。
红丸：什么鬼？∑(дlll)
不会是山匪要吃人了吧？？
乔十一：……
……
七岁的乔十一背着一个大大的竹筐。
十岁的红丸背着一个小小的竹筐。
两人带着威风凛凛的乔十二。
来到了大关山。
大关山是一片群山。
分为南北十三山。
乔十一常来的这座是最靠近村子的南一山。
因为林子里有野猪野狼，所以附近没有山匪安营扎寨。
今天纳兰蓉蓉走的时候给乔十一布置了任务。
拿毛撮沾碳灰在她胳膊上写了一节三字经，要求乔十一晚上之前一定要背下来。
背三字经是爹爹也首肯的。
爹爹掌握了全家的口粮命脉。
为了一口吃的，乔十一只能老老实实地一边捡柴，一边背三字经。
捡一根，背一句。
红丸跟在乔十一后面一边捡，一边听她背三字经。
听一句，捡一根。
乔十一应该很喜欢读书吧？
连干活的时候都不忘了背书。
真好。
她可以干自己喜欢的事。
红丸也有自己喜欢的事。
他七岁的时候有一次和爹爹去镇上买布。
听见道边说书的瘦爷爷在说剑客的故事。
瘦爷爷口中的剑客，一人一剑一马，就可以仗剑走天涯。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红丸想成为瘦爷爷口中那样洒脱强大的剑客。
可是要想成为剑士，首先要有一把剑。
他家里穷。
没有剑，更没有马。
他一辈子也做不了剑客。
所以为了过剑客瘾，红丸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捡一根树枝假装是剑。
用自创的独门剑法，和不会动弹的大柳树斗个你死我活。
然后被娘亲看见了。
娘亲说他招邪了。
又因为他连个鸡蛋都捡不好，连铺盖都没给他收拾，就把他扔到了鹫头山。
要是能把那根他常用的树枝一起扔在鹫头山就好了。(╥﹏╥)
……
乔十一背三字经背烦了。
活也不想干了。
筐子一卸，蹭蹭两下窜到树上。
掏鸟蛋。
她手劲太大。
半路扒拉掉一根树枝，正好掉到红丸面前。
红丸捡起来一看，笔直又结实。
简直就是一把绝世好“剑”！
“剑”握在手里，红丸身上整个精气神顿时不一样了。
举手投足间好像都充满了大侠风范。
朝乔十一一拱手，
“多谢乔姑娘费心赠剑，红某定不负姑娘厚望，必将此剑发扬光大！成为一代剑客！”
红丸没读过书，就跟教书先生学了这么两句文绉绉的话。
从前只能假模假样地跟大柳树说。
今天终于有机会和真人说了。
和真人说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红丸虽然还一个剑招都不会。
甚至连一把真正的剑都没有。
但是他真的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成为一代天下无敌的剑客了。
乔十一扒在树上掏鸟蛋掏的认真，听红丸在树底下罗里吧嗦的也不知道在说啥。
一低头就看见他像傻子一样拿着根光秃秃的树枝朝大树上打打打。
“红丸，你干啥呢？”
红丸停下又朝她一拱手，“乔姑娘，红某在练剑。”
乔十一懵了。
红某是谁？
红某在练剑，她怎么没看到？
只有红丸能看到，他不会又在招邪吧？
乔十一正在纳闷，张小虎突然着急忙慌地从山下一路小跑过来。
他看见一个精神不太正常的人拿着根破树枝在“咚咚”锤大树。
一抬头，乔十一正在树上趴着掏鸟蛋。
赶紧大着嗓门朝她喊，
“十一，快点回家！你家地让山匪给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