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回忆
小丑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脖子处却传来剧痛,又细又长的东西刺穿了皮肤,扎了进来,顺着针管,不知名的液体涌入血管,扩散到全身上下。
麻醉剂嘛小丑仿佛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恐惧蔓延到全身上下每个细胞。
但剧痛还在延续着,它以为是麻醉剂的东西扩散开来,并没有起到止痛的效果
反之,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仿若烧红的烙铁刮印在全身上下每一处角落。
剧痛让他想要吼出声,嘴巴刚一张开,就听到那扎针的白大褂惊喜的喊道。
“同志们,我们的实验成功了!”
瞬间,连器械碰撞的声音都消失了,寂静维持了一会儿,粗重的呼吸声甚至抽泣声响起。
“太太令人感动了!”
“你听到了嘛?你听到了嘛?”
“我们都是伟人!我们就该载入史册!”
歇斯底里的狂欢。
小丑内心却一阵发寒。
那个白大褂死死扣住了它的嘴唇,冰冷的器械伸进了它的嘴里,夹住了舌头,慢慢向外拉。
“唔唔”眼睛被紧紧遮住,剧烈的撕裂感
交织着黑暗中无言的恐惧。
世界一片昏暗,小丑停止了挣扎,大张着嘴躺在躺椅上。
眼罩已经被摘掉了,冰冷阴凉的房间又只剩下了它,它好像还活着,但又好像已经死了。
人道诡恐怖,诡晓人心毒。
空寂中空间泛起波纹,房门悄无声息打开。
穿着白大褂的陆沉看着虚空中的陆沉,笑了笑,身子变得有些虚幻,最后化作泡影纷飞,融入虚空中的陆沉体内。
陆沉神情有些复杂。
这是梦境,或许又不算梦境。
陆沉坠入梦乡,直入的不是醇厚的咖啡,淡雅的夏风,以及美好的满大街光着大腿的姑娘。
他出现在了这个人比诡要狠毒残暴的多的地方。
【十三号病栋】
陆沉看着另一个自己在这里所遭受的,一遍又一遍以第三人称乃至第一人称感受。
直到小丑玩偶突然闯入梦中。
这场默片被打破了循环,那个小孩穿上一身白大褂,带上乌鸦嘴面具,椅子上躺着的是他的身躯,他眼神淡漠,却一脸津津有味地看着,就好像在看一场陌生的纪录片。
陆沉看着躺椅上双眼无神的幼年陆沉,本能般的伸手虚握一下,小丑的魂体幽幽飘起。
陆沉嘴角挂起微笑,那魂体便自行没入陆沉口中。
“嗝~”
陆沉打了一个饱嗝,微微笑,眼睛眯成一条缝。
……
陆沉只记得自己睡了个午觉,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房间里。
像是一个密闭的铁盒子,细碎的风声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灌进来,漆黑成了这个房间唯一的色调。
好一会儿陆沉才适应了这份黑暗,绞着眉头,从床上坐起来,打量着四周。
房间里几乎什么都没有,只有身下的铁床和一张缠着铁丝的躺椅。
好熟悉。
陆沉翻遍了自己所有的记忆,都不曾有关于这房间的星点。
可是为什么
会这么熟悉?
手术刀,器官,血色,白手套,铁窗缝隙外的荒岭
陆沉抱着头,想要抓住那转瞬即逝的片段,一阵又一阵刺痛从灵魂深处出现。
陆沉咬着牙,脸上却是挂上了笑容,眼泪如潮水般汹涌地从眼眶中溢出,视野模糊。
他看到了那张铁丝锢了一圈又一圈的躺椅上,一双空洞的双眼睁开,床上的人笑的很灿烂。
那眼眶里没有眼珠,细密的血管飘摇在虚无的黑暗中。
“你来啦。”
“你”陆沉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
车轮声从房间外传来,陆沉听到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响起,接着刺目冰冷的白光灌入房间里。
陆沉看清了那张脸,瞳孔蓦然睁大,那张稚嫩可爱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脖子上的黑色十字剑吊坠反着光。
“快快9号实验体再过1小时就要长出眼睛了,这次主任给我们西区的手术机会我们要珍惜。”
“这次取多少?”
“上次北区的试过了,只要不一次性全部取走都在能接受范围内。”
几个穿着白大褂,戴着乌鸦面具的医生涌入房间,他们像是看不到床上的陆沉一样,直奔躺椅上的男孩去。
他们自顾自地聊着天,白大褂上用红色的颜料书写着几个字。
十三号病栋。
为了爱与您家人的健康服务。
一根根针管插入白皙的脖颈,男孩最后看了一眼陆沉,无力地躺着。
白大褂迅速地松开了绑着男孩的铁丝,将他放在一旁的推车上,瘦弱的身躯上,铁丝长期禁锢血肉模糊。
他们夺门而出,急切的连门都忘记关了。
这里好像处于一段走廊的尽头,另一侧是电梯,白大褂蜂拥而入,两侧是一间又一间的铁门,那些铁门上面都有着玻璃窗子,挂着号码牌子。
电梯门关上了,隔绝了里面的喧嚣欢笑,反光的门像是一面镜子,倒映着走廊另一端。
那大开的门里,空无一人。
呵。
不知是哪里传来的,笑声兀地响起,又悄然消失。
……
再度恢复视线,眼中已经不再是那间囚笼。
痛。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向他诉说。
他躺在手术台上,白大褂围着他,白色的手套都彻底变了颜色。
手术台旁边的架子上摆着一个又一个罐子,罐子里的液体冒着气泡。
陆沉只看到他们的手起起落落,乌鸦面具遮盖着他们的脸,只露出一双双眼睛。
那里面写满了冷漠与喜悦。
他明白的,这矛盾的情绪对应的是什么。
喜的不过是他们从他身上取走的一个个器官,余下的不过是对生命的冷漠与亵渎罢了。
就像他们的面具一样。
披着人皮的畜生罢了。
陆沉已经记不清这是他体验的第几次了,除了第一次的旁观视角。
他一直以第一人称,体会着那个小男孩的记忆。
或许应该叫他。
陆沉。
“你们只有3分钟,药效3分钟后就会消散,这之前必须取下他的眼睛,完整的!”
冷漠的声音响起。
陆沉余光看去,出声的男人也是披着白大褂,但与这群野兽不同的是,他并没有戴着乌鸦面具。
陆沉费劲全力扭过头,刚生出的眼睛紧紧盯着那个男人的脸,像是要把他刻进脑海一样。
“别乱动。”
又是几针。
陆沉恢复了安静,但疼痛依旧遍布全身。
这群人皮野兽,打的只是让他无力的药剂,并非麻醉剂之类的阵痛药物。
他们在享受。
刀锋闪烁眼前,陆沉失去光明。
梦醒了。
不。
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