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蒋清宁小产
郁时宛再次风风火火来蒋府，并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蒋清宁小产了。
蒋清依盯着郁时宛一张一合的嘴巴，久久不能回神。蒋清宁才多大，出嫁不过月余，怎么就小产了？
“我哥哥发了好大的脾气，与我嫂嫂现在是势同水火。”郁时宛回想郁时风的脸色，心有余悸。
“是怎么一回事？”蒋清依深觉此事蹊跷，耐着性子问道。
郁时宛咬唇，许久之后，才吞吞吐吐道：“是我嫂嫂的一碗汤药”
其余话，不需要多讲，彼此心知肚明。
蒋清依不禁感慨于古中医的博大精深，也感慨于深宅后院的阴毒。
“我同你去郁府一趟。”蒋清依当机立断，拉扯着郁时宛出门。
郁时宛理亏，从前她极其讨厌蒋清宁，可想起她奄奄一息躺在床上的模样，从前的讨厌便少了几分。
到郁府门前时，蒋清依豁然瞧见自家马车，打眼一瞧，正是夏氏平日里用的那辆。
蒋清依舒口气，来时匆忙，等马车行进到一半，才觉不妥，她一个闺阁小姐，有什么理由去质问郁府当家太太，现下看到夏氏马车，心里有了底气。
不管如何，蒋清宁终归是蒋府的人，出了这么大的事，夏氏于情于理不能袖手旁观，否则，真叫人爬到头顶欺负了。
走到正厅，夏氏一脸铁青，正与苏氏交谈，看见蒋清依也是一愣。
“母亲，为了妹妹的事儿，您急坏了吧？还好不曾忘记交代人给女儿预备马车，自己倒先急忙来了。”蒋清依上前，依次给夏氏、苏氏请安。
苏氏方才被夏氏一顿呛声，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瞥见藏匿于蒋清依身后的郁时宛，还有什么不懂的。
“是啊。我担心你妹妹，就先来了。”夏氏压下怒火“你既然到了，替我去看看你妹妹，省得你妹妹被人耽搁，我们还被蒙在鼓里。”
苏氏何尝不知道此话深意，但此事是他们理亏，只能任由夏氏嘴上发泄。
“是。”蒋清依顺势而为，不等苏氏同意，带着人就往后院去，郁时宛慌忙跟上。
走到蒋清宁院子，才知道什么叫做萧条，虽说是春日里，可落叶不少，不见人打扫，满地藤蔓，交错复杂，不见人打理，和出嫁前蒋清宁的沁欣阁不能相比。
沐樱端着刚煮的汤药回房，猛然间看见蒋清依，激动出声“三小姐。”
“沐樱。”蒋清依与她四目相对，到从沐樱眼中读出一丝欣喜。
“三小姐怎么来了？姨娘在里面呢”沐樱等候在门口。
蒋清依听她叫姨娘，心里觉得怪异，又不好表现，敛下脸上神色，与他一同进屋。
屋内，弥漫着一股子难闻的味儿，想必是蒋清宁小产，伺候她喝下的汤药味。
跟在身后的郁时宛悄咪咪拿手帕掩鼻，走到蒋清宁床前时，放下了。
蒋清依好似觉得才数月不见，蒋清宁恍如消瘦了一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发丝凌乱，手指瘦削，一只玉镯孤零零挂在手腕上，不晓得是小产伤身，还是疲累，这会子还倚靠着枕头，紧闭双眸。
“姨娘，三小姐来看你了。”沐樱放下汤药，转身轻唤蒋清宁。
只见蒋清宁微微蹙眉，睁开眼来。
“四妹妹。”蒋清依坐到床沿边，还按照在家时那样唤了一声。
蒋清宁看清眼前之人，忍不住整理了下头发“三姐姐。”
沐樱急忙端过药来“姨娘醒了，快喝了药吧，不然凉了药性就淡了。”
蒋清宁颔首，拿起药碗，一股子冲鼻味儿立刻消散开来。
蒋清依撇过头，抬眼，与几步之外的郁时宛两两相望。
郁时宛从未见过蒋清依这种眼神，两人目光交错间，竟透露出一股子凉薄之意，仿若换了一人，使得郁时宛心惊，稍稍后退几步。
郁时宛受不住这眼神，率先移开眼，支吾说道：“你们姐妹也许久未见，我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先回去了。”
这次小产是郁府的错，郁时宛心里有些不得劲，不愿再呆在此处。
蒋清依在郁时宛移开目光后，淡淡转开头，看着蒋清宁面不改色喝下，权当没听见郁时宛说话。
郁时宛得不到回答，抿抿唇，悄无声息走了。
蒋清宁不过喝一碗药，就有些吃力，颓然靠下，失笑道：“三姐姐怎么来了？我如今这副鬼样子，不劳三姐姐来看我。”
蒋清依不做他想，只挺直腰背，睥睨她道：“你自己选的路。”
蒋清宁一愣，突然放声大笑。
是啊，她自己选的路，这句话她已经听过数次，可都没有这次一般刺耳。
从什么时候开始，唯唯诺诺的三姐姐变得有主见起来，变得高傲起来，而自己又是从什么时候变得需要她人怜悯了？
蒋清宁回想许久，好像是自己害得她落水之后吧，一切都变了。
蒋清宁笑得眼泪逼出眼眶。
那次请安，是她怂恿了蒋清兰去请蒋清依，也是她，在下人打扫完后，偷偷打了一小桶温水，倒在请安的必经之路，天寒地冻，一小桶温水，足以结冰。
原本，她以为蒋清依会死，那样，夏氏就会将全部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教养她，呵护她。
奈何，天不遂人愿，蒋清依命大，活了下来，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她这位三姐姐，日渐开窍，如今，也轮得到她来教训自己了。
“对，我自己选的路，我从不后悔。”蒋清宁止住笑声，抚过滑下脸庞的泪水，高昂着头。
“哪怕受人欺凌？哪怕伏低做小？更甚者，被人害了孩子？”蒋清宁不看她疯逼样，目视前方。
“姐姐说笑了，在嫡妻没有生下嫡子前，我一个姨娘，是不能有自己孩子的。”蒋清宁低下头，冷笑道。
“是啊，你既然知道，为什么当初要嫁进来受辱，在外做一名正妻不好吗？”
“平民正妻哪比得上知州府上公子房内的妾室？姐姐，换做是你，你愿意吗？”
“我当然愿意。”蒋清依转过头，目光坚定，很想告诉她，她瞧不上的裴墨凌，就是自己使手段得来的。
“呵呵，姐姐有太太作依靠，自然不怕。可我不配！”蒋清宁说话间，手放在了小腹上，那里刚刚喝下药，暖暖的。
蒋清宁微小的动作，没逃过蒋清依眼睛“你别伤心，孩子还会有的。”
“伤心？姐姐糊涂了。一个未成形的胎儿而已。自从我小产，公子日日陪伴在我身边，我怎么会伤心。”蒋清宁勾起唇角，微笑道。
“你竟如此狠心。”蒋清依拉开彼此间距离，探寻蒋清宁脸上表情，想从中找出她伪装起来的伤感。
良久，垂下目光。
没有，她是真真切切没有悲戚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