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及笄礼
蒋清兰这会儿已经梳妆打扮差不多了,蒋清芷送来的头面也带上了,正和蒋清宁闲坐。
郁时宛瞥见她头上崭新的头面,微不可见的瞄了眼丫头手里的托盘道:“今儿看,二小姐果真好颜色。二小姐别怪我不请自来。”
谁人都爱听夸赞自己美貌之词,蒋清兰克制矜持道:“郁小姐说笑了,我闺中没什么密友,你来,人多也热闹。”
“我来,是贺二小姐及笄。素芊。”郁时宛抬手,叫素芊的丫头上前递上托盘,帕子一揭,盘里也是一副头面。
蒋清宁稍稍探身一望,嘴角轻蔑一笑,很快掩盖下去,轻快道:“呀,也是一副新头面。看着是青州城之前流行的款式,我记得三姐姐有两副,二姐姐一定也喜欢。”
郁时宛轻瞟蒋清宁一眼,略微变了脸色“这是我到青州后不久,母亲带着我亲自去月金坊定下的头面。当时定了两副,我想着二小姐及笄,一定要带了其中一副来,二小姐不会嫌弃吧?”
蒋清兰原先看见是头面,心底很开心,毕竟她首饰不多,这整套的头面也少。
可一听四妹妹说三妹妹有两副,还是已经过时的款式,再对比大姐姐送来的,就有些瞧不上了。
蒋清依深吸一口气,要是重生前的蒋清依肯定不会察觉什么,但如今换了她,还听不出蒋清宁在挑拨,就是傻子了。
二姐姐这脑子也是不怎么灵光,三言两语就被左右了思想。
眼瞧着气氛冷下来,蒋清依打圆场道:“二姐姐怎么会嫌弃?我那两副头面虽说也是当时流行的款式,但远不及时宛的金贵。且月金坊好久没有新的头面出来了?怎么能算过时了呢?”
挥手示意蒋清兰身后的清杏接下,接着说道:“这一副头面已经抵得上我那两副了,可见时宛大方。二姐还不谢谢时宛?”
“多谢郁小姐,我很喜欢。”蒋清兰听见两副才抵这一副,早已没了不悦,喜滋滋摸了摸清杏接过的头面。
郁时宛感激的看了眼蒋清依,又忍不住朝身后说道:“没想到四小姐这般有眼力,可见对于首饰方面很有研究?我就不同了,什么都是母亲做主,也不关心什么流行不流行。”
郁时宛打量了一下蒋清宁,再说道:“我看四小姐头上的发钗就不错,也是月金坊的吗?我刚到青州,也不懂这些。”
蒋清宁冷冷盯着郁时宛,忽然展颜一笑“我也不懂,我头上的钗还是原先三姐姐的,不如郁姐姐问问三姐姐?”
郁时宛一时怔愣,有些尴尬得杵在原地。
这四小姐看着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别有用意,这是明晃晃告诉她这个外人,自己不受宠,连首饰都是带别人剩下的。
“当时我们姐妹三人都有,只是我见四妹妹得的少了,匀出来一件,四妹妹怕是忘了?”蒋清依挑眉看向身后,直视蒋清宁双眼。
蒋清宁见蒋清依目光犀利,悻悻然住嘴。
蒋清依收起目光,不免有些烦躁,蒋清宁如今越发显现出她的性情,眼下能当着外人面,揭自家人的短,可见是按捺不住了。
从前的自己任她摆布,省了对方不少事,现在她不好把控自己,处处要她自个儿出挑,怕是以后蒋家四小姐不能再当透明人了。
时辰不早,方妈妈遣人来催。
夏氏与蒋深早早入座,康氏坐在正宾位,剩下都是与夏氏交好的妇人,蒋清兰的确没什么密友,不过及笄礼人数本来就不需多,场面也还算热闹。
蒋清依几人簇着蒋清兰出来,走入众人眼中。
一身殷红色垂地长裙,外罩一件透亮纱衣,裙摆处流苏隐约摇曳,玉手纤腰,头戴赤金色头面,耳边金镶玉玲珑耳坠微晃,举手投足间,蒋清兰看上去像是一颗即将成熟的水蜜桃。
康氏远观几眼,不甚满意的心稍显宽慰,这女子德行可以教,容貌却不能改,蒋清兰这张脸还是无可挑剔的。
走近看,秀眉纤长,不画而黑,双颊晕红,唇脂嫣然,一双眼睛仿佛一汪春水,楚楚动人。
夏氏对于蒋清兰这身打扮,很是满意,示意蒋深可以开始了。
蒋深起身向众人颔首道:“今日,小女清兰行成人笄礼,感谢各位宾朋佳客前来观礼!下面,小女清兰成人笄礼正式开始。清兰,入场拜见各位宾朋。”
蒋清依作为赞者,盥洗双手,先行一步。
蒋清兰随后,走入场中央,两人相互行礼,之后跪坐正中。
蒋清依拿起梳子,象征性给蒋清兰梳头,没梳几下,康氏在夏氏陪同下入场,接过梳子再梳几下。
蒋清依完成任务,顺势下场,走到场边,见郁时宛偷偷朝她使眼色,脚一拐,朝廊边走去。
虽说还是春日里,可日头也有些毒辣,伸手将郁时宛拉到廊下,蒋清依静静看接下去的仪式。
“这就是你那舅母吧?我刚听你四妹妹说,你二姐姐要与她做婆媳?”郁时宛忍不住悄声问身旁人。
摇扇的手一顿,不禁感慨有女子的地方就有八卦“还没确定呢,我也只是听母亲提起一嘴,至于舅母能来,纯粹是看在母亲面子上吧。”
郁时宛撇嘴,看来是八九不离十,不然四小姐也不会这么笃定。
“怎么不是你?照理说,夏太太应该更喜欢你吧?我还听说,你那表哥也是一表人才,对你也是不比寻常人?”郁时宛回忆起刚刚蒋四小姐谈论两人的话,不由得揶揄道。
蒋清依眼神慢慢冷冽下来,不动声色扫过身前方不远处的蒋清宁,蒋清宁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场中仪式上,没有注意到身后动静。
蒋清依缓缓笑起来,压低声音回道:“我和两位表哥自小关系不错,我大姐姐还未出嫁前,每年都要去康州舅家,你是没见我大姐姐去时什么模样,哪还有我什么事?”
郁时宛不置可否,又听身旁人说:“至于婚姻大事,大多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二姐姐真与表哥共结连理,父亲母亲也是很开心的。说起来,我大姐姐、二姐姐都孝顺,不像我。”
身旁人停顿下来,嗤笑一声,引得郁时宛好奇“不像你什么?”
蒋清依好笑的看她,回道:“我这人,最不喜欢别人安排,越不让我干什么,我怕是偏偏要干什么,像这婚姻大事,我也得自己选,别人做不了主,也别想着插一手。我母亲惯着我,也是同意的。”
蒋清依说完,静静看向郁时宛,不管之前踏春的事情,还是这回参加及笄礼,郁时宛是在和她拉拢关系。
假如单纯的做朋友,她不介意,如若有旁的意思,恕她不能接受,也希望郁时宛能听懂她言外之意。
一番话下来,郁时宛也是通透之人,听懂了话外之音,蒋清依怕是知晓了自己的意图,母亲也是,哥哥既然不想娶亲,那就先在仕途上努力,何必急于一时,让自己难做人。
蒋清依将话讲开,也是想看看郁时宛态度,要是她懂,自己以后也省了不少麻烦。
郁时宛难免心理交战一番,过不久,咬咬牙道:“还是清依有主见,女子有太多不如意的地方,蒋太太能同意你的想法,真是太好了。”
蒋清依灿然一笑,有这句话,说明郁时宛放下了那心思,以后相处起来就没什么顾忌,也多了一个可以相交之人。
两人都放下心中顾忌,觉得心里轻快许多,相视一笑。
身前蒋清宁听闻,旋转身子看过来,瞧见两人热络的样子,不禁怀疑二人交谈了什么,又不好打听,只能厌烦的转回身子。
郁时宛余光瞥见前方人影,琢磨一下,好心对蒋清依说道:“你这四妹妹,刚刚拉着我说了好些你与你二姐姐的事情,还夹带着你两位表哥,我不想听都难,你也别怪我多嘴,你要好好说说她,这种事要是传出去,对你也不好。你放心,我听过就忘。”
蒋清依有些感激郁时宛,这个社会虽然开放,但女子德行依旧看重。
要是郁时宛是大嘴之人,这话传出去,一传十,十传百,青州地方又不大,到时候她蒋清依的名声怕是要毁,四妹妹啊四妹妹,越发露出真面目了。
及笄礼已经接近尾声,康氏吟诵完祝词,为蒋清兰簪上发钗,蒋清依重新上场,给她象征性的正了正。
蒋清兰复又起身作揖,完成仪式。
蒋清兰倍感轻松,及笄礼一过,她与夏岑青的婚事不日便要提上日程,真不枉她煞费苦心,舍弃自己姨娘,换取来的身份 。
环顾四周,姨娘只许站在远处旁观,不能也不可以代替嫡母与父亲端坐上方,哪怕是她生母。
蒋清兰按下心中不忿,抬脚去厢房换衣。蒋清依作为赞者,紧随其后。
及笄礼热闹了一天,等到了晚上,送走宾客,才安静下来。
蒋清依回到木槿阁,换上简易襦裙,身心均放松下来。
蔷薇见自家小姐晚膳用的极少,这会儿递上一碗备好的酥酪,给自家小姐垫垫肚。
蒋清依忙了一天,空下来才觉得饿,眼前这碗酥酪味道鲜香,禁不住端起碗来“你们几个忙碌一天,也都吃点东西去,我这儿留蔷薇就行。”
蒋清依毫不吝啬对三个大丫头的好,挥手让海棠二人下去了,用了半碗,将剩下的酥酪给了蔷薇“剩下的你吃了吧,晚上不宜多食,我们俩用一碗也够了。”
蔷薇笑眯眯接过酥酪,回忆起下午方妈妈来过,边吃边说道:“下午小姐不在,方妈妈一人来过,拿了一套新头面以及两身新制衣裙,还有六朵新簪花,那头面和簪花一看就是新样式,青州城内还没见过呢。”
蒋清依略思索,怕是从京都送来的,大姐姐一向疼爱原身,重生到这儿后,虽然还未接触过蒋清芷,可从回忆当中的点点滴滴知道,这个大姐姐极疼自己的胞妹,至于庶出两位,中规中矩罢了。
“方妈妈有说什么吗?院中可有其他人知道?”
“方妈妈说是大小姐送来的,头面以及衣裙都是给小姐的,簪花则是给三位小姐的,可方妈妈说,太太说了,这簪花难得这般好看,都给了小姐罢,只叫别往外说去。方妈妈来时,只有我一人,小丫头们都观礼去了。”蔷薇吃完,收起碗勺,重新给蒋清依上了安神茶。
今日疲累,容易入睡,蒋清依没动“既然母亲这样说,东西好好收起来吧,暂时别带,省得又生事端。”
夏氏过去疼爱幼女,忽略庶女,又因前几件事,愈发看不顺眼另外二人,因此将东西一股脑儿全给了自己。
倘若她毫不顾及另二人感受,堂而皇之的带新首饰,二姐姐怕是又要闹一出。
收拾好床铺,蒋清依累极,头沾枕头就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