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白活
如今的地下大唐。
当真是……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老皇帝死后,新皇登基没两天……
也死了。
子嗣凋零的皇室一下子没人了,确切的说没男人了。
便将一直流落在外的皇子绑了回来。
登了基,做了皇帝。
而据传他还有一子,扔在民间人家。
如今皇室并无太子一说,群臣皆以少主称之,直到时机成熟便将其接回。
时机成熟便是大局稳定之后。
不然被大夏捅了老窝,皇室血脉被斩断如何是好。
如今有一少主在外,也算一个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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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在城内?”
李承业不敢信,更不愿意相信。
他一直苦寻机遇。
他想要取代两位哥哥,成为世子。
他更想在将来一统大业,证明给爹爹看。
他才是李家的唯一的骄子。
如今,机遇来了。
只要自己将淮州城病患放出,大夏一乱,爹爹定然会另眼相看。
而此刻他却被告知,少主在城内。
如何让他心甘!
如若卫大所说当真,少主果真在淮州城。
他李承业的计谋怕是要落空了。
“卫大,此事非同小可,可莫要戏言!”
李承业盯着卫大,一字一句的道出。
后者已经恢复淡定神色,缓缓答道。
“绝无戏言。
若小王爷还是不信,大可带兵入城。”
带兵入城?
李承业怎会不知,这是老东西的以进为退。
卫大他料想自己不敢。
他不敢吗?
他敢吗?
李承业一遍又一遍的在心中问自己,此刻他百感交集。
懊恼。
若早能急行军,此刻便碰不到卫大,便滋当不知。
一股拿下,又能如何!
愤怒。
徒有其名的少主,若不是他李家,又来的哪门子的少主。
如今还要顾及于他,坏了大唐复国的良机。
李承业其实并不怕,但是他真不敢。
如今除了他李家之外,卫家等十几家大族,皆倾向于皇室。
内心仍以‘驱除大夏,恢复大唐’为己任。
若是让他们知晓,自己置他们的少主于不顾……
别说其他家族,单说李家。
爹爹也会要了自己的命,做样子给其他家族看。
‘两个异母的哥哥,一个不疼惜自己的爹爹。
还真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李承业一阵苦笑,转头却换了另一幅面孔。
“卫爷爷说笑了,少主若是在淮州城。
小子断然不敢擅自行动。
不过,敢问卫爷爷。
少主在淮州城所为何事?”
卫大见李承业已经玩起变脸,心中好一阵的得意。
“还得是我。
若是换成他人,断然没有这般手段。”
“少主为何在淮州城,卫大不知。
但有一点我却知晓,少主身边有陛下的人,也有卫家的人……
平安的很。
小王爷大可不必惦念。”
“那便好,小王就放心了。”
“小王爷,这复国军?”
卫大神色不变,算是提醒一下李承业。
其他三路可还在急行军呢。
“梁千户,传令。
各路兵马原路撤回,不得有误!”
此令一下,李承业心在滴血。
之后,两两无言。
卫大告辞,他依然笑脸相送。
一个时辰后,七千复国军便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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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州城内,此刻也有消息传回。
探马三步并两步,抑制不住脸上的喜悦。
“回禀千户大人,城外兵马突然回撤了。”
“什么!”
张知白一个弹跳,从太师椅上一跃而起,哪还有半点官样。
“再说一次!”
探马将事情又重复了一遍。
“千户大人,几路探马带回来的消息皆如此。
城外的兵马都退了,此刻城外已见不到半个身影。”
“好!”
一个戏剧腔。
张知白一拍大腿,手火辣辣的疼。
使大劲了。
“速将消息传递给几位千户大人,另外告诉他们没有我的调令,不得擅离。”
探马应是,刚走出没几步,就又被叫住。
“让探马大哥们再出去探,深入一些,要小心。”
探马走后,张知白来回踱步。
此刻身边唯有王虎一人,找他分析此事,等于白扯。
‘莫不是敌人自知无法攻破淮州城,自行退去?
不对。
他们理应提前打探过淮州城的兵力部署,既然已经选择攻打。
便不会是这个原因。
他们退去的原因又会是什么呢?’
张知白百思不得其解,但内心是喜悦的。
这不是后世,玩个国战游戏还想要大场面。
实实在在真刀真枪下,没人能淡定的起来。
他也不行。
‘不打便好,不过依然不能放松警惕。
看来朝廷派这五千锦衣卫还是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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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州城外十里,有几个连户村依水而建,占地甚多。
洪水到来,受灾颇为严重。
灾后几个村便另选地方重建,此地便也荒废了,少有人烟。
可当下却有人影窜动,密密麻麻。
“镇抚使大人,淮州城外的老鼠已经开始回撤,我们何现在不出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汉子说话颇有军伍气,却是一身的农夫打扮。
“不用。三蛋,你让兄弟们轮番休息下。”
被人称作镇抚使的男子,手里拎着根鸡腿,神情自若的啃食。
“可……”
三蛋不解,便要再次开口询问。
“不用!”
此话一出,三蛋闭口不言。
许是觉得话重了,镇抚使汉子将鸡腿扔了过来。
三蛋接过,咬了两口。
嘿嘿一笑。
“城外的老鼠不足为患,杀与不杀都可以。
但你要记住,此番前来只有两个目标。
一则是管控区的病患,再一个便是乐善男。总之莫要节外生枝为好。”
三蛋三下五除二将手中的鸡腿啃完,一脸懂了的神情。
“嗯,知晓了。”
说罢,没有给镇抚使再训斥的机会,退出了屋子。
屋内只剩镇抚使一人,他从案上又拎起一根鸡腿塞在嘴里。
‘到底是陛下未卜先知,还是他张知白福大命大……’
胡乱在身上抹了抹手上的油渍,从袖中掏出看了数遍的书信。
上面唯有两字……
“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