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隔岸观火
随着百余位郎中的抵达，淮州城的防疫之战正式打响。
张知白的三个药方得以推广，尤其是‘陈芥菜卤’让一众郎中叹为观止。
‘陈芥菜卤’本身没有那么神奇，不过是腌芥菜的陈年卤汁。
瓮里放满芥菜，日晒夜露使其霉变，生出绿色的霉毛，长约三四寸，即为‘青霉’。
青霉……青霉素……
这便是奥妙所在。
《本经逢原》中讲，“陈年咸芥卤治肺痈，吐尽臭痰秽毒即愈，然惟初起未溃者宜之。”
‘陈芥菜卤’作为诊治肺病的方子，一直代代流传。
大夏的每家药铺都会在地下埋上几瓮，此物并不稀缺。
如今一些症状较轻的病患，只要服以陈芥菜卤或灶土散便可痊愈。
症状较重之人，则需要针灸加藿香正气散，十有八九也能痊愈。
不过即便如此，疫疾的传播依然远远高于诊治的速度。
好在有张知白的及时调度，将疫疾牢牢控制在淮州城之内。
如果不出意外……
只需按部就班的诊治、防护，便可在二、三个月内将疫疾彻底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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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国公府。
烈日炎炎，蛙鸣蝉噪。
几个下人拿着沾蝉的长杆，四处驱赶齐女。
此刻书房内，一老一少相谈甚欢。
“有志，昨日府上做了你送来的江鱼，甚是美味。
你伯母吃完感慨不已，直夸你比之林更用心。”
这一夸。
王有志乐坏了，牙齿比以往多露出好几颗。
“伯父厚爱了，小侄定然比不上大哥。只要伯母喜欢，侄儿每日都让人送些过来。”
贾道点点头，慈爱之情跃然脸上。
“有志啊，这鱼何时吃都好。
只是……”
贾道脸上的和颜悦色已然消失，继而皱眉摇头。
“只是淮州疫疾未除，伯父寝食难安啊。”
王有志听罢，心思急转。
‘怎么又扯上淮州了？’
“伯父如此心系淮州城百姓，当真令人动容。侄儿听闻淮州城已被封锁，进出盘查甚严。”
贾道故作不知，一脸忧伤。
“可有确切消息？”
“回伯父，如今淮州城病患已有数万之众。锦衣卫千户张知白已经将整个淮州城封锁，往来人员盘查甚严，甚至个别地方只进不出。”
“只进不出？何地？”
“听闻好像叫‘病患隔离管控区’，如今至少有数万病患被关在里面，四面皆有锦衣卫、衙役把守。”
王有志故作神秘，意有所指。
贾国公义愤填膺，徐徐图之。
“隔离……这张千户当真是胆大妄为。锦衣卫、衙役把守，这到底是隔离还是圈禁！”
“伯父息怒，以侄儿所见确为圈禁……”
本想着再说几句煽风点火的话，没想要被贾道的暴怒打断。
“这……他张知白是要置我大夏数万百姓的性命于不顾！”
贾道愤怒的将手中茶盏扔出，碎裂声短暂的压过了蝉鸣。
还有……
噤若寒蝉的王有志。
良久。
贾道一声叹息，人都仿佛老了些许。
“哎，人老了思虑的便慢，到此刻也没有想出更好的法子。
有志啊，你可有良策助淮州城百姓脱离苦海？”
王有志也不是傻子，自然清楚贾道绝不可能只是让自己想法子。
约莫几十息后，王有志像做了一个决定，一口他人不易察觉的浊气呼出。
“不瞒伯父，此次朝廷抽调郎中里面，侄儿有一位同乡恰好就在其中。”
贾道似有不懂，面带疑惑的看着王有志。
“你的意思？”
王有志向前挪了一小步，压低嗓音。
“张知白明曰隔离病患，实乃圈禁。如若不出所料，数万被圈禁病患终将都会死去。
如今张知白颇受宠信，即便将此事告知陛下，到头来也只会惹来圣怒。
不如……”
王有志脸上已经开始渗出细汗，说到最后竟有些语塞。
抬袖擦拭，借机瞄了一下贾道。
见后者脸上并无异色，便强装镇定继续说道：“侄儿的这位老乡，时常进出圈禁病患之处，何不让他将张知白无心救治病患的事情说出去，如此一来……”
没等说完，贾道严厉的声音传来。
“如此一来，病患便会拼了命的想要出去，没准还会发生暴乱。
淮州城恐将……
王有志啊……王有志，你当真是想了一个好法子！”
跪了，直接跪了。
“伯父……国公，下官也是为了淮州城数万病患着想，一时心急才出此下策。
还望国公念在下官救人心切的份上，原谅则个。”
锦服已经彻底被打湿，甚是难受。
但王有志趴在地上不敢动一下，甚至连呼吸也被他刻意压制了频率。
贾道起身，双手负后，口中念念有词。
“数万百姓被圈禁、其中不乏老者、稚童……”
转而看向还跪着的王有志，语气甚是无奈。
“起来吧。”
王有志起身，见贾道示意自己坐下，战战兢兢放了半个屁股上去。
“哎……你的法子虽然可能会造成事端，但总不能置数万百姓于不顾！
就依你的法子去做吧。”
不过……
行事一定要小心，莫要让人事后抓了把柄。”
“是，侄儿定当安排妥当，不辜负伯父悠悠爱民之心。”
贾道挥手，王有志起身告退。
行至书房门口，身后传来一道不容置疑的声音：“能救数万百姓，死上几个人也在所难免……”
王有志心领神会，脚步变的匆忙起来。
这条船是登上了，同样也下不来了。
“吱悠”一声，书房密室的门被打开。
贾之林从中闪出。
“父亲，王有志此法可行？”
“未必。”
再观贾道，脸上哪有一丝悲伤神态。
“张知白不是傻子，如何不知这其中利害，定然将重兵排在最关键的地方。”
“那父亲为何还要让王有志……岂不是白白冒了风险？”
贾之林不解，一脸疑惑的看向父亲。
贾道并没有回答此问，抽出一张宣纸，淡淡开口。
“那群老鼠此刻在何处？”
“回父亲，出京城后便没了踪影。不过细作回报，有群鼠崽子出现在临州城。
要不要……”
贾之林手掌冲下，做了一个杀人的动作。
“不必，一群跳梁小丑罢了。
想方设法让他们知晓淮州的事……”
“这是？”
贾道将宣纸铺平，不一会四个大字跃然纸上。
“隔岸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