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胆怯
本以为今天只是和往常一样平凡的一天,但柏云珂在回家的瞬间就察觉出了不对劲。
屋子里空荡荡的,一点声音也没有。这并不是柏云珂第一次放回家后发现家里没有人,但她就是直觉认为这回不一样。
把书包放回房间,想了想,柏云珂给养母刘怡打了个电话。
“嘟——嘟——” 等待了近一分钟,话筒里传来机械的女声,“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心里的更加不安,柏云珂挂断之后又拨通了养父王家林的电话。
这次没等多久电话就被接起,王家林的声音一如往常,“喂,珂珂啊,你到家了吗?”
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因为柏云珂是在用家里的座机跟养父通话。
相比于养母刘怡,养父王家林平时与柏云珂相处的时间、说的话都要少很多。
并不是因为王家林不喜欢柏云珂这个养女,只是亲生父女也要讲究“女大避父”。因此王家林对女儿的关心和照顾大多数情况下是通过妻子表达的。
铃声响起时,王家林正在医院的手术室外,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家里的座机号码下意识按下了接听键,学着妻子平时跟孩子打电话的样子开了口。
还不等柏云珂回答,王家林又紧接了一句:“珂珂啊,你外婆生病了,情况不大好,我跟你妈要回趟老家,现在在高速上。我跟王婶说好了这几天晚饭你上她那儿吃饭就行。”
说完一串话,王家林停下嘴等待着女儿的反应。
“嗯好,我知道了,路上开车小心。”
“好好好,爸爸在电视柜左边抽屉里放了五百块钱,早上你自己买点吃的,要有什么事钱不够花,管王婶借,等爸爸回去还她就行。”
“好。”
“那珂珂我先挂了啊,你好好照顾自己,爸爸妈妈也不能确定什么时候能回去,你有事找王婶啊。”
“好,我记住了。”
“那就这样,快上王婶家吃饭去吧。”
“好。”
“嗯嗯嗯。”
电话挂断,柏云珂提起的心却没有放下,养父的话漏洞百出,显然是有什么事情想瞒着她。
控制着自己的思绪不往最坏的方向思考,柏云珂决定先去王婶家,看能不能打探点消息出来。
王婶也住在副楼。
副楼一共只有三层,一楼住着保安,二楼是王家林一家,三楼住了王婶和专门照顾王婶日常起居的赵小慧。
王婶全名叫王爱华,三十多岁的时候进了苏家工作,先是带大了苏娇娇的父亲苏幕寒,后又带大了苏娇娇,在苏家地位很不一般。按辈分,柏云珂和苏娇娇都要喊一声奶奶。现在王婶年纪大了,苏家就安排她住进了副楼养老。
王婶无亲无故,把苏家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在她眼里,跟娇娇要好的柏云珂也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再加上邻里邻居经常往来,所以王家林开口拜托帮忙照顾孩子几天的时候,王婶一口答应下来。
当然其中内情,王婶也不是不知道。
“小刘真是苦啊,怎么能这么苦啊!”王婶说着说着就掉下泪来,“好不容易日子平顺了,怎么就出事了,啊?小慧你说这叫什么个事啊!”
赵小慧赶紧拿了手帕给老太太擦眼泪,劝道:“王大哥和刘大姐都是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您放心,刘大姐一准儿没事。”
“珂珂也命苦啊,好不容易有爸爸妈妈,一家子苦命人,老天爷怎么就不能放过他们啊!”王婶眼泪越掉越凶,赵小慧在旁边劝都劝不住,急得不得了,老太太年纪大了,生怕她情绪太激动出什么事。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赵小慧赶紧开口:“老太太,应该是珂珂来了,您赶紧擦擦眼泪,喝点水,咱不能让珂珂看出来了。”
王婶立马止住了眼泪,“我去趟洗手间,小慧你先去开门让珂珂进来。”
赵小慧赶紧扶老太太起身,看人进了卫生间,这才开了门。
“珂珂来了啊,你先坐,饭做好了,阿姨再炒个你爱吃的茭白肉丝,五分钟就好。”
“谢谢慧姨,王奶奶在家吗?”柏云珂注意到开门瞬间赵小慧的不自然,手紧了紧。
“你王奶奶在家呢。家里有葡萄,你要是饿了,慧姨先给你洗点葡萄,垫垫肚子。”话音刚落赵小慧就觉得不妥,前面才说等五分钟就好,现在又让人家吃葡萄,这不是瞎闹么。
柏云珂看出赵小慧的慌乱,装作什么都没有察觉的样子,“不了慧姨,我要留着肚子多吃饭,早就听我妈说您的手艺不比她差。”
赵小慧听柏云珂提到刘怡,转过身往屋内走去,嘴上虚虚应到:“害,那儿哪能比,你妈的手艺那没得说。我也就能做一些家常菜,你可不要嫌弃。”
柏云珂正要再试探两句,王婶推门从卫生间走了出来,“哎呀,珂珂来啦。你可好久没来看我啦!”
柏云珂看着老人脸上笑容中隐含的悲伤和难过和微微泛红的眼睛,脑子“嗡”地一声,机械地打了招呼,进屋坐到了沙发上。
浑浑噩噩地吃完饭,告别了慧姨和王奶奶回到自己家,机械地洗漱完躺倒在床上,柏云珂才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她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养父的谎言,慧姨的慌张,王奶奶的悲伤,都让她胆怯。
其实她早就失去了探寻真相的勇气。
因为真相总是比她想象的更残忍。
她曾经的父母是假的,经历是假的,她只不过是作者笔下用来供人消遣的文字,她的人生轨迹早已经被人安排好。
如果不是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变成了柏云珂,作为沈安菀的自己甚至会原谅间接害死妈妈的帮凶,一想到梦里的那个自己跟秦睿霖夫妻恩爱的样子,她就觉得恶心!
这么多年的仇恨在她知道真相的那一刻都成了笑话,她挣扎是因为作者让她挣扎,她痛苦是作者让她痛苦,唯有死亡是属于她的。
她前一生,都毫无意义。
那这一生,是否又是某个人精心策划好的一部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