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矛盾
不管被拐之前这些孩子叫什么名，到了这儿，按拐来的时间，男孩就叫大毛、二毛、三毛，女孩就叫大花、二花、三花。沈安菀是这批最后一个被拐来的女孩儿，所以叫三花。
沈安菀把耳朵贴到墙上，听着隔壁的动静。
二花看着沈安菀的动作，有点紧张地扯了扯她的衣角：“三花！”
沈安菀“嘘”了一声，伸手握住了二花扯她衣服的手，耳朵仍贴在墙上。
二花年纪是这批孩子里年纪最大的，身量也比其他孩子高出一截，此时看着被握住的手，竟然奇异地安下心来。她总觉得三花病好了以后跟以前很不一样，像是一下子长大了，很可靠，很有安全感。
二花咬着唇，回握住三花的手，转头看向门口，打算一有人来就提醒三花。
大花在她们旁边，咬着嘴唇一会儿看看二花，一会看看儿三花，一会儿又看看两人交握的双手，最终什么都没说，把脸埋进膝盖，只露出一个黑漆漆的脑袋。
隔壁动静小，又隔着墙，沈安菀并没有听到什么。
不过，他们离开的时间确实是有些久了。男孩子们已经有些焦躁，在外面卖了一天的花早就又渴又饿，本来以为一回来就能拿到吃的，没想到李红这么久都不回来。
终于，外面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李红带着笑走了进来，一看到墙边的几个小孩，又板起了脸，清了清嗓子道：“过来领馒头吧。”
沈安菀早在脚步声响起那一刻就缩回了脑袋，装作跟其他孩子一样，听见李红的话，趁其他孩子去领馒头的功夫，悄悄抬起头观察她的表情。
察觉到李红脸上的晕红以及唇角刻意压制都止不住的上扬，沈安菀心里一动，轻轻地笑了。
也许是李红心情真的很好，二毛今天虽然没有把花全卖出去，但也拿到了两个馒头。
五个孩子坐在沈安菀旁边，狼吞虎咽地吃着馒头。喉咙很干，馒头也很噎人，但是没有人敢向李红讨水喝。又在心里暗暗期望李红早点离开，他们能够偷偷喝点水缸里的水。
可李红没有立马离开，而是踩着凳子从吊在房梁上的篮子里取出一块腊肉和两个鸡蛋，打算做晚饭。
王强已经醉倒，这顿晚饭显然是做给李红自己和郭白义两个人吃的。
李红手脚很利落，不一会儿一盘炒腊肉，一盘炒鸡蛋就做了出来，香味馋的几个刚吃过馒头的孩子不停地咽口水。
李红把桌子上的剩菜酒瓶收拾了一下，刚想让大花把饭菜端去隔壁房间，犹豫了一下，又改口道：“二花，你把菜端屋里去。”
大花听李红这么说，一下子慌了神，不知所措地看着李红，心里不断想着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事。
有时候王强他们不想被一群饿肚子的小孩盯着吃饭，会去隔壁房间里吃，就会叫一个孩子端菜。这种端菜的活每个孩子都想干，因为运气好的话可以偷偷吃上一口。
可这种机会一般都给了大花，二花一次都没有过。
二花听了李红的吩咐，下意识看了眼大花，有些紧张又有些激动地站起来去端菜。
来回跑了三趟，二花才把饭菜都端过去，小心翼翼地坐回草堆。
大花一眨不眨地看着二花的嘴，像是想知道她有没有偷吃，偷吃了什么。
二毛、三毛也看着二花，眼里却只有羡慕。
大毛自从吃完了两个馒头，就面对墙壁躺了下来，也没有睡觉，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红收拾完桌子，锁上橱柜，扫视了一下屋内，觉得没什么问题了，就把厨房门关上上锁离开了。
李红一离开，二毛和三毛就迫不及待地站起来往水缸边走去。
水缸上盖了块厚厚的木板，二毛、三毛合力把盖子推开一小半，把手伸进去够水瓢。可是水缸本来就比两个小孩高一些，水缸里的水也不像往常一样满，两个男孩够了半天都没够到水瓢。
二花走过去，费了点劲够到水瓢勺了水递给了二毛。
二毛年纪最小，才四岁，禁不住渴，捧着水瓢咕嘟咕嘟灌了几口，不小心呛到，咳嗽了好一会才缓下来，抬头看着二花有些不好意思：“谢谢姐姐。”
二花摸了摸他的头，转身往水缸里又勺了水给三毛，三毛道了谢才接过水小口喝起来。
等三毛喝完，二花这次勺了水往自己嘴边递去，大花却突然从位子上站起来三两步冲上前夺过水瓢，恨恨瞪了二花一眼之后把水瓢里的水倒回水缸，重新勺了满满一瓢，一气喝个精光，随后把水瓢往水缸里一扔，得了胜仗一样坐回草堆。
沈安菀心想：要是大花能喝下水缸里的所有水，估计一滴都不会给二花留。
可惜，沈安菀看看大花吃了两个馒头又喝下满满一瓢水之后鼓胀的肚子，估摸着她此时应该不好受，待会保不准还要出点事……
大花这样，二花也没有生气，对于抢了原本属于大花的端菜活儿，她心里是有点愧疚的，于是也只是安静地喝了水，看沈安菀没过来喝水，还特意盛了水走过来。
“三花，喝点水吧。”
沈安菀接过水瓢，也没有立马喝，而是意有所指地说：“我少喝点，井水凉，喝多了容易闹肚子。”
果然听了这话，旁边的大花身体僵了僵，气恼地瞪了一眼沈安菀，随即不知道又想到什么，又得意地“哼”了一声，转过头。
沈安菀喝着水，想着大花刚刚的反应，有条线仿佛隐隐约约就在眼前。
但是与不是，还是要实验过才能知道。
沈安菀喝完朝大毛示意了一下，二花犹豫了几秒，朝沈安菀摇了摇头，意思是不要管他。
大毛是几个孩子里最奇怪的一个，他总是面无表情，从不跟另外几个孩子说话，让人以为他是个哑巴，但他出去卖花的时候脸上的笑又甜又软，说的话也好听，总是能哄得人多买几朵，因此他也总是能第一个把花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