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青云之志
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
但冯春黛归根结底并不想多这样一个冤家,她觉得她们之间的误会是可以解开的。
因着拜师大典已经开始了,她仅是多瞥了安禄公主一眼,便很快收回目光,转眸看向台上。
前十名的学子能有机会择大儒拜师,但是剩下的学子也不单单是来看热闹的。
青云书院的学子从入学第二年开始,教学模式会变成由夫子小班授课,平日里就大部分时间就跟着自家老师,偶尔会去听几节集体大课。
冯春黛越了解越觉得,这和她穿越前接受的教学模式有异曲同工之妙。
整个二年级的学子总共一百四十多名,书院的夫子共有五十位。
所以平均下来,大概是一位夫子带三个新学生。
而除此之外,还有三四年级的师兄师姐也要算上,加上这些,每个夫子名下也就六人左右,并不太多。
了解完全后,恍惚间,冯春黛还以为自己来到了人才招聘市场。
高台之上,戚夫子象征性地讲了一些勉励之语,便按照姓氏笔画排名,让第一批学子上台陈述。
有点像现世的毕业论文答辩。
夫子们就坐在最靠前的位置,每个人手里拿的都有这次大考的成绩名册。
上面清清楚楚记录了学生的姓名,对应每门课的成绩,甚至还有另外一个册子,是用来记录过去一年内学生们的诸多表现。
和现世的档案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冯春黛愈发好奇开创这一系列体系的人是谁。
她扭头向徐见微小声打听,徐见微沉眉思考了很久,“青云书院是开朝便建立的,距今已有三百多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最初的那位院长设立的,关于他的记载存世已经不多了,我也并不是很清楚。”
徐见微说这些话的同时,冯春黛也在原身的记忆里搜寻,发现原身对这一块也几乎没什么了解。
她忽然又想起一事,“那你可知最初是哪位前辈主张设立的女官?”
徐见微:“没有谁主张吧,南朝开国以来便是这种规矩,开国宰相名叫徐文浦,是陪太祖一起打天下的人,若说是谁开创的,那也只能是他了吧。”
听她这么一说,冯春黛便也渐渐想起了徐文浦这个名字。
“姓徐?”她道。
徐见微讪讪道:“虽然我很想认这门亲戚,但还真没什么关系,我家祖籍是建阳的,史料记载那位宰相乃是雁门人士,八竿子打不着。”
冯春黛没再出声。
据她所知,南朝的史料经历过一场大火。现如今保存的都多有不完整之处,有些不确定的事情,则是直接凭着老一辈人的记忆写下,也因此存在很多争议。
也正因如此,才需要不断修史。
两人的谈话声音虽小,但是坐在她们前面的安禄公主却是听得一清二楚,眼风略微扫过二人,很快收回。
台上已经念到了第二轮学子的名字,冯春黛也在其中。
她其实并没有特别想拜师的人选,而且大儒们也不一定愿意选她。
走上台的途中,她还有些神思外飘,想着那些毁于大火中的遗迹。
等到了高台之上,她堪堪收回神,发现在她左手边的人居然是好久未曾见过的李仙芽。
如果不是这次碰巧凑到一起了,冯春黛几乎已经忘了这个人。
李仙芽仍旧一副我见犹怜的气质,冯春黛略微颔首,冷淡疏离至极,李仙芽见状,眸光微亮,忐忑的心绪一下子就归于平静。
黛姐姐居然主动和她打招呼。
李仙芽怀抱着隐秘的雀跃,和少女情怀总是诗的惆怅,羞怯自卑地注视着那个闪闪发光的人。
她的成绩比不上黛姐姐,只在同届学子中排第三十五名,可这已经是她努力所能达到的顶点了,却仍旧离她遥远。
夫子们的提问五花八门,到了冯春黛这里,没人主动问,因为之前的那句话,让他们多少觉得冯春黛狂傲自大,心生不喜。
最后还是叶老慈眉善目地开口道:“你对青云书院的青云二字有何理解?”
对于这个问题,冯春黛也有些意外,她凝思了片刻,“当是,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好一个青云之志!丫头,你可愿拜入我门下?”
话音陡转,着实让在座的人都吃了一惊。
裴临简更是当即火暴脾气骂道:“好你个老叶,你早就存了心思要收这丫头为徒吧?你个老狐狸,我险些被你坑了,绝交!”
叶老不理他,只是目光真诚地看着冯春黛。
裴临简坐不住了,扭扭捏捏开口道:“那什么,你也可以考虑一下老夫,老夫到底还年长他十几岁呢,吃过的盐比她吃过的饭还多,你若选我,为师必定倾囊相授!”
徒弟还没收呢,为师便先自称上了。
其下的一众夫子们傻了眼,不是说好了冯春黛嚣张自负,要给她点颜色瞧瞧吗?
结果就这?
中众学子们也惊呆了。
毕竟冯春黛可是说过魏峥不配为她师这种话的,如此嚣张之人,怎能助长其气焰!
心里这般想着,许多道目光也不由落到了魏峥身上,毕竟冯春黛之前差点就拜入魏峥门下了。
但魏峥自始至终没什么反应,这也算意料之中。
冯春黛本来是要选叶老的。
因为她觉得叶老情绪稳定,起码是好相处的。
但是目光在高台四周无意扫了一眼,却猛然瞧见在夫子席最角落一道昏昏欲睡的人影,她当即瞳孔骤缩。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张脸在她脑海中已经不甚清晰,岁月在其上增添了皱纹、伤疤,可一旦重新出现在她面前,落了灰的面容便会顷刻间鲜活起来,一如初见。
冯春黛的突然发呆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他们顺着她的目光往一个方向看,却并没有发现什么。
“丫头,你给句话啊,我都拉下这张老脸了,就算被你拒绝一次,也承受得了,但请你给个痛快。”裴老耐不住等,但即便催促,话语里也依旧藏着几分期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