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无证之罪
“魏老,可是安禄公主告诉您的?”她开门见山地问道。
众人都是一惊。
魏峥也颇为意外,仅凭寥寥数语,就能猜到是安禄,这个丫头究竟有多敏锐的直觉?
看魏峥的表情,冯春黛更加确定了。
她不禁呼出了一口气,安禄公主跟原身的仇隙就那么深吗,还是说,只是看不惯原身欺负冯月满,路见不平?
联想到去年入学考上,安禄公主对李仙芽的刁难,冯春黛不认为会是后一个答案。
并且在原书中,安禄公主和冯月满认识后相处得也并不和谐。
沉默片刻后,魏峥颔首承认了。
既然她已经猜出来了,也没有什么再隐瞒的必要。
“安禄公主可有证据?”她又问。
魏峥这次沉默的时间更久了,摇头,“是她亲眼所见。”
冯春黛没忍住嗤笑出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素来敬重魏老,却不想,魏老仅凭一面之词,便能断定我的罪名。”
“如此大儒,愧当我师。”
因为魏峥的回来,此时走廊道里已经多了些探头探脑的学子,附耳在门窗上偷听,谁知里面越来越热闹。
直到冯春黛这八个字落下,当真如炸雷一般震响在人群中。
“什么?我没听错吧,冯春黛说魏老不配成为她的老师?”
“冯春黛说魏峥不配教她诶,古往今来找不出第二个比她更狂的吧!”
“虽然她是挺厉害,可魏老的功绩,她积累八辈子都赶不上。今日之事一出,三天后的大典上,别的大儒也不会愿意收她了。
“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
门外的议论声响起,屋内的几人这才意识到有一群学子都在偷听。
甚至可能不止学子。
事实上这句话传的极快,没半炷香,整栋夫子楼人尽皆知。
冯春黛面色未变。
她既然说了,就不会允许自己后悔。
她抱着寻求庇护的心态,之所以选择拜魏峥为师,前提是因为她认同魏峥这个人。
但现在,这个前提已经不成立了。
到底是传闻把人神化了。
魏峥神色微怔,有好久,没人敢在他面前这么狂了。
他身旁,魏扶光不知何时又饮上了酒,听到这句话,情不自禁地勾唇。
冯春黛牵着纪音尘的手离开了夫子楼,下楼过程打量的目光众多,她就像没感觉一般,背影渐渐消失在众人视线内。
正这时,夏伯礼从书房出来,学子们自发为他让了条路。
魏峥看到他,“小夏?”
而立之年的男子沉稳温和,举步走进来之后,驱散了堵在门口想继续看热闹的学子们,而后关门转身,对魏峥正色道:“有件事情,晚辈觉得还是告诉您为好。”
“何事?”
不知为何,对上夏伯礼欲言又止的目光,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夏伯礼来到茶案前,先给魏峥倒了一杯茶,倒出后才发现茶壶里不知何时被灌满了酒……
他看了眼放浪不羁的扶光,无奈叹气,从袖中取出一沓文书,“这是口供。”
“除夕那日,从书院离开后,我便有意去查了八月七号明月馆相府千金私通外男的那件事,录遍口供,没有查到冯春黛下药的蛛丝马迹,反倒另有所获。”
“魏师伯,晚辈始终认为,谁提出就该由谁举证,断然没有让无罪之人自证清白的道理……”
夏伯礼还在说着,魏峥垂眸浏览完手里的这些口供,眉心狠跳。
一纸一页,写的都是安禄如何指使明月馆的下人找来乞丐,并将其引入冯家千金所在的房间,而后又是如何将房门上锁,以及事成之后收了多少两银子。
那些银子也被官府找到,底部的确有公主府的刻印。
只是公主的罪,私下查查也就罢了,如何能放到明面上审?
魏峥生平第二次产生了后悔的情绪,第一次是徒弟跟人跑了的时候。
这次好像也差不多。
总归都是跑了。
“安禄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事?”他喃喃出声,失望中掺杂着不解。
夏伯礼摇头,建议道:“虽然安禄公主幼时曾寄养在师伯膝下,可多年过去,人总是会变的,师伯还是不要太过相信于自己以往的认知为好。”
魏峥有羞但是没有恼,“那丫头说的对,我的确是不配做她的师父,小夏,这次多亏了你。”
“师伯言重了,我还没来得及将此事告知冯春黛那丫头,有人要害她,她总该心里有些数。”
夏伯礼说完,便躬身告辞了。
魏峥低头看了一眼醉醺醺的儿子,冷声道:“人家对你有救命之恩,你若是知礼,该有所表示。”
魏扶光身子就像没有骨头似的,单手撑着矮桌站了起来,另一只手拎着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口,摇摇晃晃出了门,对魏峥的话仿若未闻。
魏峥虽气,却无可奈何。
小时候还能吊起来打一顿,现在比他还高了,真动起手来谁打谁还说不定。
……
另一边,冯春黛拉着纪音尘走出夫子楼后,便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他的脸色。
她是想说另一件事的,但是眼下还在外面,那件事不好说,便只能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刚才太冲动了?原本是想来寻求魏峥庇护的,结果彻底把人给得罪了。”
她虽如此说,语气却并没有几分惆怅之意。
纪音尘摇头,“阿黛不想拜师就不拜。”
“可是旬阳王府的事……”
“总会有办法的。”
他淡声答道,不知为何,冯春黛听着总觉得他这话里暗含几分笃定。
她忽然想起什么,连忙问道:“对了,你怎么会和魏峥在一起啊?”
纪音尘微微抿唇轻笑道:“我来找你,恰巧遇上的。”
冯春黛闻言,觉得说得通,便没有再多想,正好到了小院门口,纪音尘拿出钥匙在开门,她暗戳戳靠近他耳边,小声道:“你没生气吧?”
纪音尘开了门,让阿黛先进去之后,紧跟进去,随手将门关上,而后将她堵在了门后,笑道:“我生什么气?”
冯春黛眼珠微转,顺驴下坡,“你没生气就好。”
说罢就要矮身从他的手臂下钻过,纪音尘将她轻扯回来,“魏老的那个儿子,剑眉翠目,凭生万种情思;吟哦辗转,天然一段风骚。阿黛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