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爱情诚可贵
半个时辰后,万离忧醒了。
听闻消息的万老爷从生意场上回来,见到这个儿子气不打一处来。
从前最让他省心最给他争气的儿子,现在却是最让他丢脸的原因。若非他子嗣单薄只有这一个儿子,他早在他跟那侍卫厮混的时候就将他活活打死了!
“那个姓景的混账为了一千两银子,就痛快答应了陪我们演这场戏,为的就是让你死心。你以为的情真意切,在人家眼里连一千两银子都不值。可你是真傻啊,居然还想将那个混账的牌位放进祠堂,为父都不知道该说你是傻还是痴情了。
既然如此,我想你只是听说、不亲眼看到真相也不会死心的,那为父就亲自带你去看!让你彻底绝了这门心思!”
一旁的万夫人惊了,“老爷,您不是不让他出门的吗?”
“我算是知道了,不让他出门他永远都会自欺欺人,让车夫备轿!”万老爷怒着说罢,便甩了甩衣袖先行出去了。
万离忧面无表情地但却快速地下了床,裹上一件单衣便跟着父亲出了门。
他心里没想别的,只有一件。
若再早一点,他也不用麻烦白前辈了。
……
这厢冯春黛租了一匹快马,出城前往万离忧所说的临县。
此地距京郊不太远,十几里的路程,快马半个时辰之内便能赶到。
秣陵县。
她手中拿着一幅卷轴,是藏在袖子里从万离忧那里带出来的。
从看到这幅卷轴时,冯春黛心里便咯噔了一下。
因为上面画的景画,和她当时收尸时看到的“景画”,模样并不太像。
但她也抱了一丝希望,或许是画功的问题也说不准。
向路人打听了一下黄杨胡同在哪后,她便下马步行前去。
一直走到最里面,她敲了敲门,是一个妇人开的门。
“你找谁?”因为她现在是女子打扮,所以那妇人并没有太过戒备。
冯春黛的目光在她浮凸的孕肚上停留了片刻,才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我找景画,他在里面吗?”
“你是他什么人?”
冯春黛道:“我是万府的人。”
妇人眼神顿时变了,“我,我不知道什么万府。”
一边说一边就要关门,冯春黛也没有拦她,任由她关上了大门,而后去了巷子口的一家茶摊,给了茶摊老板一钱银子,就打听出了巷子尽头那户人家的男主人平日在哪做工。
这就是小地方的弊端,几乎满县城都是熟人。
冯春黛打听到景画在一家酒楼当掌柜,她从黄杨胡同走到所谓的酒楼,才用了不到一柱香时间。
进了酒楼,她几乎是一眼就在柜台前看到了画像中的那个人。
年轻的掌柜虽然奇怪这个点儿来客人,但也还是招待了,“客官吃什么?”
冯春黛眉眼冷绝:“我是为万离忧而来。”
他拨着算盘珠子的手几乎立时僵住了,而后缓缓攥成拳,“我不认识什么万离忧。”
冯春黛一拳直接砸到了他的脸上,语气发狠,“你信不信,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现在平静的生活就此终止!”
景画猝不及防挨了她一拳,吃痛地连连后退捂住了鼻子。
到底是之前在大户人家做过侍卫的,收敛的凶狠劲顿时露了出来,眸光如狼一般瞪着她。
冯春黛丝毫不怯,“我打你你敢还手吗?万离忧是知道我今天来找你的,我如果回不去或者我伤了哪儿,前仇旧怨加起来,你觉得他能放过你么?”
正如她所说,景画也是顾忌着这一点,才没敢反抗,只是瞪她。
两人沉默地对峙了良久,渐渐也引来一些过路人的围观。
景画侧过身子,语气并不好,“进来说。”
冯春黛冷着脸跟他进了一个包间。
“他既然让人来找我,定是已经知道了。他既然都知道了,还有什么好问的!”景画的手紧抓着椅背,背对着她说道。
冯春黛已经冷静了下来,语气平静无波,“你真的不懂吗?算了,我也懒得跟你多说,是他看错人也好,怎样也罢,你现在亲手写一封信给我我便离开。”
“写信?”
“告诉他,你之所以假死,是因为你知道这条路太难走了,你想让他过正常人的生活。至于你的妻子、孩子,提都不要提。”
“你要我骗他?”
冯春黛冷眼瞥他,“为什么要是骗呢,你就不能真是这么想吗?”
景画轻笑了一声,“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两个什么关系,你看着也不像丫鬟,但你们还真是如出一辙的自欺欺人。”
他随意抽出了纸笔,开始着墨,“一封信而已,我写。但愿他看了这封信后,能真的死心。”
冯春黛看着他凉薄的样子,不由多问了一句,“你自始至终都是在玩他吗?”
景画执笔的手突然顿了一下,而后一边写一边嗤笑道:“拜托大姐,就算我认真过。就算我是认真的又能怎么样?我们会有结果吗?不会。我告诉你,当初如果不是我识时务,承诺拿了银子绝不出现在京城,万家那老妖婆真就要打死我了!”
他最后一笔落完,提笔斜斜地看了他一眼,“爱情诚可贵,性命价更高。”
冯春黛被他这一眼看得突然有些压抑,似乎要喘不过气来,“可是他为了你……”
“我知道。我听说了。”
他点头,又笑道:“他想方设法要把我的牌位迎进万家祠堂,可那又怎样呢?你看见了,就算我死了,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啊。既然如此,我拿了一千两银子走人,在这县城过安稳的日子有什么不好?我活着,我有钱,我还有孩子。”
“一份虚无缥缈,又不被世俗允许的爱情就能换这么多东西,这是我以前在码头做苦力时想都不敢想的。”
“所以我请求你,也请求他,放过我。他别怪我啊。我有什么错呢?我不过是想好好活着。我不是他那样的大少爷,出了丑事还有万贯家财撑着,别人笑也是背地里笑。我不一样啊,我爹娘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抬不起头举家搬到这里,没人替我们撑腰啊。”
他声音顿住,咽了咽嗓子,将那一纸书信塞进了冯春黛怀里,“别来找我了,求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