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记忆碎片
片段里她穿着粗布衣，样式像是明朝。带着细软偷偷跟在了一个押解的队伍后面。
脑海中忽然就清明起来，这是第一世，詹子元被充军去铁岭卫的路上。
詹子元不许她跟着，可她还是偷偷跟上了。
和詹子元一起被充军的还有几个，他们身带刑具，被一条粗麻绳连在了一起。到了一处可以休息的所在，就蹲坐在一旁。
也有家属随行的，可以照顾他们，喂些饭食。若是给押解之人一些钱，也可以脱去刑具活动活动。
詹子元就自己坐在那儿，同行的大人有给钱脱去刑具的，拿了自己的干粮就递给了他，说道：“詹大人，吃点吧。”
可干粮还没刚刚递过去，就被一个差人给夺了过去。
“大人自己难不成是吃饱了撑的？若是吃不下了，大可以喂狗！”
说着就将那馒头丢了出去。
接着走到詹子元面前，说道：“詹大人，你说你也是混的够可以了，怎么连个随行的人都没有？你看看人家，尚有糟糠之妻跟着，你家娘子不是见你大势已去，早早跑了不成？！”
说着，几个同行的差人笑的前仰后合。
“我听说，詹大人家的小娘子可是貌美如花的，怕是早就有了相好的，就等着他下马了吧！”
另一个差人接着说。又是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詹子元眉头一紧，瞬间站了起来，却被同行的大人给拦住了。
“詹大人，咱的命攥在他们手上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或许，日后您还有再见令夫人之时呢！”
詹子元在镣铐下的手攥的更紧了些。
何萌萌心中一紧，又有无数片段浮上心头。她似乎记得詹子元自小就是天之骄子，芝兰玉树、朗月清风。
可如今，破旧的囚衣、蓬乱的头发，早就没了之前的意气风发。
他才不过三十岁，以后都要在苦寒之地为奴为仆，再无出头之路……何萌萌心中酸苦，连忙跑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
詹子元问道。
“我不是让你……”
何萌萌没有听他说的话，只看到他被刑具卡的快出了血的手腕，默默流着泪。
她擦了一把眼泪，从怀里拿了些银钱递到了差人的手中，对他说道：“差爷，求您发发善心，可否能将我家相公的枷锁取下？”
差人瞧了瞧她，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了些，掂了掂手中的银钱，没有说话。
何萌萌立马懂了他的意思，又拿出了一些，放在了差人的手中。
差人掂着，脸上笑了起来，往何萌萌身前走近了一步，油嘴滑舌说道：“即是小娘子说了，那就取下一会儿吧！”
……
画面稍纵即逝，何萌萌耳中又是“滋啦”一声的电流声，就听身旁的詹子元略带焦急的声音。
“萌萌，你怎么了？”
何萌萌回过了神，发现自己还站在望乡台前，她仔细看了一眼詹子元，他穿着现代的衣服，不是明朝的囚衣。
“我刚刚，好像看到了一些不属于我的记忆……”
何萌萌说道，她其实也不确定那是真实存在的场景，还是自己的臆想。
李道先瞧了她一眼，面色有些严肃，说道：“彼岸花的气味儿确实会使人产生幻觉，我们得抓紧离开这儿！”
说着就往望乡台后绕去。
詹子元一脸担心的扶着脚步虚浮的何萌萌跟了上去。
刚迈出一步，何萌萌突然又是一阵眩晕，脑中又出现了一个片段。
……
“小娘子，只要你跟了我，我能让你家相公舒舒服服到了铁岭卫！若你不答应，我也能让他这辈子都到不了！”
不断闪过的片段里，差人抓住了她的手，欲行不轨。
何萌萌被这瞬间钻进脑海中的片段激的头一痛，脑中渐渐恍惚。
她看到詹子元身带刑具向她奔来，撞开了她身边的差人，却又瞬间被其他军余按在了地上。
一时间拳脚如骤雨般倾覆在他身上。
被他撞到在地的差人恼羞成怒，抽出腰刀就挥舞过去……
“铮——”
刀光闪过，何萌萌耳朵似耳鸣一般，声音刺的耳膜痛。
脑中片段的最后，她看到了地上大片的血迹，和那差人若有似无的声音。
“……怕什么！一个充军流放之人，死在路上有什么好稀奇的……”
恍惚中的何萌萌如切肤之痛，脑中一热就冲向了差人手中还滴着血的配刀上去了。
胸口一痛，何萌萌又醒了过来。
此时的她正被詹子元打横抱着绕过了望乡台。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詹子元的脸，突然心疼的难受。
她说道：“原来，你过得这么苦。”
詹子元一滞，看着她竟有些心疼自己的表情，坚硬了百年的心瞬间像被暖化了。
他偏了偏头，回道：“我不苦。”
何萌萌鼻子一酸，搂紧了他的脖颈，说道：“我看到你死了，是为了我死了……”
离开望乡台有一段路了，李道先让休息一下，说下一关就是恶狗岭了。
听到何萌萌说的那句，也不禁接了一句。
“他哪世不是为了你死的？身为文人不能护你周全，便求着下一世要做了武将。呵，谁知道，天命难违……”
何萌萌记起了他们第一次相见，李道先就告诉她，她与詹子元两世皆双双英年早逝、不得善终。
那时候，这句话对于她来说，就像在听别人的故事，只觉得可惜了。
如今不过只记起星星点点的碎片，再听这话，就是不一样的心境了。
两世，皆不得善终……
詹子元握住了她的手，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脆弱，他说道：“对不起，没能护好你。”
“你现在把我保护的很好。”
何萌萌回说道，她突然觉得，或许，这也是詹子元的一个心结。
李道先看了看四周，说道：“我们不能逗留太久，彼岸花的花香对生灵极有伤害。下面是恶狗岭，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倒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何萌萌稍稍放下了心，小狗狗嘛，满大街都是，再凶的也不过就是农村家里喂的那种看家护院的大狼狗了，能有多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