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不一定会再见
纪辉骑着自行车，飞快，侠女说会后悔一辈子，是二喜的事还是。。。
夏风张扬，吹动少年的衣角，衣袂翩翩，这一个夏天，一个满含心事的少年，在赶路。
俞颜就在竹花井弄堂的平板车上，晃动着双脚，看似悠闲，实则紧张不已。
当穿着白色t恤的少年出现在弄堂口，侠女就从平板车上滑了下来。
“东西在哪里？纪辉问道。
“跟我来。”俞颜前头带路，心脏扑通扑通去了费翔家。
费翔见两人进来了，看了眼纪辉，眼里的神情却是有些复杂。
“你先坐。”俞颜怕纪辉待会情绪激动。
“到底是什么？”纪辉开始紧张。
“这个。”俞颜摊开手，原来那个肚兜其实一直拽在她的手里。
“什么？”纪辉看一眼，没看明白。
俞颜就把肚兜展开，摆在了茶几上。
纪辉看明白了，脸也红了。
“侠女，你给我看这个。。。”
“这是你的。”俞颜语不惊人死不休道。
纪辉僵了僵身子，费翔也怔了怔。
“开什么玩笑！”纪辉笑道。
“没开玩笑，这个一开始是你的，后来是我的。”俞颜认真道。
“嘁，搞什么。”费翔双手交叉叠在胸前，内心震撼又无语。
“这是你妈给你做的，听我妈妈说，夏天热，你妈妈就给你做了这个，冬天还可以穿在里面护肚子，后来你大了，徐姨就给我妈了。”
“然后你就穿了？”费翔问道。
“嗯，应该是。”俞颜点点头。
飞翔和纪辉无话。
良久，
“小时候的事，谁还记得。”纪辉讷讷道。
“纪辉，我是想告诉你，你妈妈离开是真，但是她在的时候对你们好也是真，我们不能用另外的一个真实抹去之前的真实，哲学老师说过，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独一无二的，不管以前还是现在，抑或是将来，都一样重要。”
言下之意，徐彩萍之前对纪辉的好也值得感恩。
纪辉的手掌捏成拳头，紧了再紧。
“大人的世界很复杂，我们不曾经历过，我想徐姨应该是有苦衷。”
“再大的苦衷，也不能成为抛夫弃子的理由。”纪辉低声道。
“纪辉，我没有抛弃你们！”
三个人一起循声望去，就见徐彩萍站在费翔家的厨房门口。
她都听见了。
纪辉抬脚就要走。
“纪辉。”俞颜拉住了他。
“纪辉，我当年的离开的确是有苦衷，但是妈妈也认为那不能成为理由，所以我一辈子不能原谅自己，也不奢望你们的原谅，我只希望你和中海不要因为妈妈而少了该有的快乐。”
“你多虑了，对我们而言，你并没有那么重要。”纪辉淡淡道，背对着徐彩萍。
“徐姨，到底是什么事，还不能说？这事本来轮不到我问，我也不关心，但是我不想你走后，纪辉继续活在猜测里。”费翔问道。
“没关系，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徐彩萍红着眼睛笑道。
“当年纪辉才学会走路，有一天他们的外公拍来急电，说我大哥出事了，让我务必回去一趟。我以为这又是他的苦肉计，并没有立即回去，没过几天，我就收到第二封电报，大哥病危，我这才不得不相信家里出了事，等我回去，才知道，大哥赌博欠下高利贷，被追债的捅了刀子，大嫂看着一家老弱病小，当晚就连夜走了，留下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那时，我的妈妈还瘫痪在病床上，日子好像过到了头。”徐彩萍说到这，陷入了沉思。
“那你为什么一点音信都没有？”俞颜不解。
“本以为日子也就能苦到那样子了，没想到第二天，讨债的又上门来，见东西就拿，我妈气得滚在了地上，我爸抄起菜刀，要和他们拼命，那会的我，还没来得及害怕，就看到一个人举刀奔向我父亲，也就那么巧，我的手边就有一把割草的镰刀，想也没想，我就拿起了那把镰刀，闭着眼睛向前刺去。”
徐彩萍又停了下来，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然，然后呢？”俞颜颤抖着声音问道。
纪辉的身子明显抖了一下。
“那人当场就死了，后来警察就来了。”徐彩萍淡淡笑，好像松了一口气。
“我在里面呆了五年，这五年里，有一个人，每天都会去我家照看我的家人，等我出来，我和他。。。。。”
“好了，我不想听了。”纪辉突然打断。
徐彩萍抬起头看着纪辉，“你外公说我要是回来这里，他就带着一家人投河，我怕了，也妥协了。”
“既然外公从来没有认同过爸爸，既然你迟早会妥协，为什么一开始还要来招惹爸？！”纪辉声音哽咽，愤怒、不解、无奈充斥着整个胸腔。
“如果让我重来一次，可能还会选择你父亲，人生没有早知道，不然我绝不会闯进他的生活。”徐彩萍平静道。
“纪辉，我马上就要走了，我不是来奢求你和哥哥的原谅的，我只希望你们释怀，不要用我的错误来惩罚你们自己。”
纪辉闭着眼睛抬了抬头，但是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你走吧。”纪辉说完，拉开门，先是走，然后就跑了起来。
然后，他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站在窗边，看他的妈妈拎着行李，一步一步走出竹花井，走过他的窗前。
路过的那一刻，他心里压得喘不过气来，待那声音走远了，他如释重负。
“哥？”纪辉叫到身旁奋笔疾书的大哥。
“什么事？”
“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这一次，他们的妈妈不是不告而别，他再也不用靠猜测来想象她在哪里，过着怎样的生活。
他也不会再一遍一遍问自己，为什么她不回来看自己。
今天以后，她就是一个远方的亲戚，不一定会再见，但是和别人就是不一样，也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