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懵懂是最大的恩泽
俞善堂牌局散场的时候，正往家走，就看见自己的老婆丁藕莲也往这边来了。
“藕莲哪。”俞善堂就叫了声。
丁藕莲听见声，便冲着这边笑了笑。
“输了？”俞善堂见老婆这副表情，就猜道。
丁藕莲摇摇头，“不仅没输，还赢了三块。”
“不错啊，够买两听罐头了。”俞善堂笑道。
“今天晚上，四个人打牌，三个人都赢了，就一个人输，你猜这人是谁？”丁藕莲裹了裹衣服，说道。
“二喜他娘？”俞善堂回道。
“不对。”丁藕莲摇摇头。
“那就是骆玉芬，她一向手气不咋地，哈哈。”俞善堂扶着丁藕莲的肩膀，慢慢走着。
“是宋萍。”丁藕莲宣布道。
“哦，大概打的少吧。”俞善堂语气淡了。
“也许吧，那四个二都被她抓到，却是一个一个打出来的。”丁藕莲笑道。
俞善堂没说话。
“今天晚上你们那边打得怎么样？”
“也是三个人赢，一个人输。”
“是老费？”
“嗯。”
夜已经深了，竹花井的今晚却还是灯火通明的，过了今晚，晚上就再也见不到这样多的灯光了，这样的奢侈，一年一次。
俞善堂和丁藕莲两个走在微凉的夜色里，谁也没有再说话，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说不出来的滋味。
比起恍然大悟，懵懂才是最大的恩泽吧。
俞颜当初信誓旦旦说一个晚上一条围巾，事实是两条围巾织完的时候，正月就已经过去了，马上就要开学。
这天，俞颜脖子上围着那条红色的围巾，正去纪辉家的杂货铺子买盐。
纪辉一眼就看到了俞颜脖子上的围巾。
多看了两眼。
“怎么，还不错吧？”俞颜把围巾绕下来一圈，放在手上又看了看。
“还行。”纪辉说道。
他在想俞颜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但是这会又担心她想起来。
“你是不是有事？”俞颜见纪辉欲言又止的样子。
“没有。”纪辉忙答道，把盐递了过去。
“真没有？”俞颜再问。
纪辉摇了摇头。
“那我走了。”俞颜拿着盐就走了。
走到一半的时候，俞颜猛然想起来，自己说过要送一条围巾给纪辉的。
“我咋把这事给忘了？”俞颜一拍大腿，“怪不得他刚刚像是有话要说。”
俞颜这会很是恼怒，心里想着纪辉肯定要觉得她是说话不算数的人了。
想到这里的俞颜不觉加快了脚下的步子，跑着回家，放下盐就去房间把另外一条红围巾拿了出来。
拿着围巾跑出来的俞颜迎面撞到一个人身上，把对方撞得嗷嗷叫。
下意识地，费翔就抱住了俞颜，这样才没让俞颜摔下去。
感觉到一双手的俞颜一时恍了神，看着费翔。
费翔也看着他。
时光就这样静止了。
“借过借过。”俞颜反应过来。
“你这是赶着去投胎啊！”费翔捂着胸口叫道。
“比投胎还要紧要。”俞颜说完，捞起围巾朝前面跑去。
费翔看着俞颜奔跑的背影，摸了摸刚刚被撞的胸口，那个方向，很明确。
纪辉抬头的时候，就看见正放缓了步子过来的俞颜，额前凌乱的头发显示这人刚刚急速奔跑过。
“给。”俞颜把围巾递过去。
“什么？”纪辉明知故问，有一种隐私被窥探了的感觉。
“围巾啊，可不是我小气。”俞颜就说到。
“不用了。”纪辉就说道。
“说啥？”俞颜急了，“我特意给你送过来的，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纪辉就有些搞不懂了，这丫头是想送还是不想送呢？
“拿着。”俞颜就扔了过去。
就这样，俞颜没有失约，纪辉收下了围巾。
回去的路上，俞颜一身轻松，步子迈得轻快得很。
元宵节这一天，除了上学的孩子，工厂、公司、机关单位都已经开工了。
俞善堂手里拎着一包带鱼干回去的路上，就遇到了十字路口摆摊的大喜。
俞善堂想要绕过去。
“俞伯伯。”大喜却叫住了俞善堂。
“大喜啊，是你呢，我说这样眼熟。”俞善堂满脸堆笑道。
“我可就老远就看见您了。”大喜说道，就把一个桔子塞到了俞善堂手里。
“不吃，不吃，我这牙一点酸的都不能吃。”俞善堂推辞道。
“不酸，甜着呢，您尝尝。”大喜热情道，直接就给剥开了。
那桔子就怼到了嘴边。
“这孩子，都说了不吃。”俞善堂只好张开了嘴。
“看，是不是一点不酸？”大喜笑道。
“嗯，还真是。”俞善堂这次没说客套话，真是一点都不酸。
“拿几个回去吃，伯。”大喜说着就拿了几个。
这一次，俞善堂是死活不接了。没能同意俞林一起来卖水果，俞善堂总觉得是拆散了这两人，虽然这样说有些怪，但意思就是这。
“俞伯伯，您别觉得俞林没和我一起卖水果，咱们就生分了，这没啥。”大喜挠挠头，说道。
话被大喜挑明，俞善堂倒不好意思起来了，“你看这，这事是好事，但是我就想俞林安安稳稳就行。”
“我明白。”大喜笑笑。
“那我走了。”俞善堂回以一笑，赶紧走。
“我们的命运不应该只是这样，时代已经不一样了。”大喜突然大叫道。
俞善堂走得更快了，几乎是以逃跑的速度，他害怕大喜所说的变成真的，但是又隐隐期待着这样的改变。
他们这一代人已经被牵制了几十年，他们不敢冲在前面，但是内心又渴望着发生点不一样。大喜这样的另类，就是平静的海面上偶尔激起的浪花，刺激却危险。
俞善堂拎着带鱼到竹花井弄堂的时候，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条狗，然后又变成三条。
俞善堂蹲在地上抓起一把石子就扔了过去，“我还没尝上呢，哪能就给了你们。”
狗子们狂吠几声，直把俞善堂叫得毛骨悚然，但是他没有跑，他怕跑不过这群狗子，而是捡起地上的石头，又扔了过去。
终于狗子们一哄而散，失望至极。
站起来的俞善堂骄傲道，“跟我抢食，怕是还嫩了些。”
完胜的俞善堂拎着带鱼，大摇大摆就朝家里走去了。
ps:比起恍然大悟，懵懂才是最大的恩泽，希望，你们永远也不需要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