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爷爷和黄牛
五个人到家的时候，周二喜发现门口多了双鞋，还是一双沾满泥土的鞋。
“爷爷！”二喜惊喜地叫道。
“哎。”爷爷从里面应道。
果然是爷爷来了，二喜开心得直接就甩掉了脚上的鞋子，迫不及待进去了。
从小到大，二喜和爷爷的感情最好。都说老二是最不受疼的，二喜出生的时候是在爷爷家，跟着爷爷的。
“爷爷！”二喜一进门，就看到爷爷坐在沙发上，又叫了一声。
“二喜回来了啊。”爷爷也是高兴得很，拄着拐杖就站起来了。
“爷爷，你咋用上拐杖了？”二喜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
“放牛的时候在田埂上摔了一跤，还有些没大好。”爷爷说道。
“都说了不要养牛了，你就是不听，就是不听，让爸给你卖了去。”二喜说道，有些激动了。
“爹，二喜说得对，那牛就别养了，你现在这脚又不方便，七十多岁了还养啥牛。”陈秋荣端出来一盘菜说道。
“这次来除了给你们送点菜，另外就是想和二喜爸商量看，是把牛卖了，还是自己宰了卖肉，这样多少孩子还能吃到点肉。”爷爷说明来意。
“那就等春福他回来，这个点也快了。”陈秋荣说道。
“爷爷，直接卖掉，省事，您别再折腾了。”二喜就说道。
“呦，二喜不是最喜欢吃牛肉的吗？咋不让爷爷杀了卖肉？”爷爷笑道。
“太费劲了，我们都不在，没人帮你。”二喜实话道。
“爷爷，吃牛肉。”一旁正玩着红薯的三喜突然说了一句。
“三喜要吃牛肉啊，那行，爷爷听三喜的。”老爷子哈哈笑道。
晚上，周春福回来，一家人吃晚饭的时候，还是决定直接卖了。
“我是想找师傅来杀，多多少少捞点肉吃。”爷爷说道。
“爹，不值当，直接卖掉。”周春福说道。
“行吧，听你们的。”老爷子同意了。其实心里，他也不忍心。
晚上，二喜自然是和爷爷睡。爷孙俩晚上说了好久的话，才沉沉睡去。
“爷爷，搬来和我们一起住吧。”二喜睡之前又说起这回事。
“你们这麻雀大的地方，爷爷可住不习惯，我家里的牛圈都比你们这大嘞。”爷爷笑道。
二喜有些闷闷不乐，但是一时也没别的法子。
第二天，老爷子就要着急回去。
陈秋荣给拿了点东西，周春福给拎着，一家人送到门口。
“爷爷，放假了我就去找您。”二喜说道。
“好好上学啊，二喜。”爷爷嘱咐道。
“爹，你看你这着急忙慌的，说了让你多住几天。”周春福有些不悦，“等我放假了，开车和您一块回去。”
“我住下了，家里的牛咋办，还有那些鸡咋办？不住不住。”老爷子连连摇头，没有一点挽留的余地。
“大姐不是在村子里么，让她给你看一下，这是你儿子家，老说不住不住的。”周春福说着声音就有些大了。
陈秋荣在一旁看得真真切切。
“爹，要不就住几天再走，二喜就快放假了，到时候让他和您一块回去。”陈秋荣就说道。
“二喜放假了再来，我要先回去。”老爷子坚持道。
“行，行，回去，走吧走吧。”周春福拎着东西就朝车走去。
“那手里拎着的是什么？我不要的，家里什么都不缺，你们自个留着，这里什么都要花钱。”老爷子说道。
“您就别管了，给我大姐拿的，可以了吧？”周春福就说道。
“你大姐也不要啊，地里都有，你留着给二喜三喜吃。”老爷子还是心疼这一家老小。
“那可由不得您，您都不由我。”周春福嘟囔着，把东西就扔在了车上。
“爷爷，不要放牛了，我放假就来看您。”二喜看着爷爷上了车，叫道。
“回去吧，回去。”老爷子听不清二喜说了啥，只是一个劲挥手。
二喜也一个劲挥手，直到他爸的车子驶出视线，拐了弯，看不见了才作罢。
路上，周春福的车开得很慢。
“爹，回去可不要再去放牛了，就拿些稻杆给它吃，四个胃饿不着它。”周春福不放心，又嘱咐道。
“四个胃，不吃更饿得慌啊。”老爷子倔强道。
对于这头牛，他当作老伙计一样来喂养，决定要卖掉的那个下午，老爷子在水库边的草地上，对着牛说了一下午的话。
老牛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不时哞哞几声。
“那就让它吃稻杆。”周春福强调道。
老爷子头一转，不回答了。
周春福一脚刹车，在路边停了下来。
“咋不走了？”老爷子不明就里。
“爹，你要不答应我，就在这住下，我打电话给大姐，让她把牛牵回家去。”周春福威胁道。
“知道了！”老爷子终于投降。
“您也别想着回去我就管不着了，我会给大姐打电话的。”周春福就说道。
“你顾好这头家就成，你娘没得早，不然还能给你带带娃。”老爷子幽幽地说道。
“爹，过完这个年，你就搬过来住。”周春福决定了。
“再说吧。”老爷子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复。
周春福一时没话，现在先不和老爷子争，等过了年就把他爹接过来。
挤点就挤点吧，但是他爹都快八十了，还能挤多少年呢？
就这样，老爷子还是回家了。
爷爷走后的一个星期，一天晚上，二喜就做梦，梦到自己放假，回到了爷爷家，他爷爷正牵着那头黄牛，在村口迎接着他。
二喜叫了一声“爷爷”，他爷却没有应他，只是微笑着看着他。
二喜再叫一声，爷爷还是没有应，画面却不住地往后退，最后，爷爷和黄牛缩成一个圆点，最终消失在茫茫的原野。
“爷爷！”二喜大叫一声，惊醒了。
“二喜？”房间的门被推开，是母亲陈秋荣进来了。
“妈，我爷呢？”二喜突然问道。
“二喜，爷爷刚刚走了。”陈秋荣说完，忍不住红了眼，“你赶紧起来，我们马上出发。”
二喜没有立即起身，而是紧紧地闭上了眼，他要回到那个梦里，去把爷爷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