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次日清晨,傅芸菁起得比平常略晚,为了熟记那些她根本不认识的单词读音,她听磁带到十二点多;
刚从卧室门出来,就闻到家里弥漫着一股清香。
从二楼的围栏往下看了眼,正看到傅诚端着盘子从厨房走出;
他胖墩墩的身上围了件粉围裙,显得有些可爱。
听到动静,傅诚抬头看了眼二楼,笑道:“闺女起了,快去洗洗脸准备吃饭。”
等两人坐上餐桌后,他不自觉地摩擦着手掌,“爸知道你喜欢吃那什么面包,早上出去溜了一圈没找到卖的地方,就先用糖面给我擀了点出来。你尝尝,爸下次再给你买。”
昨天晚上被闺女关怀后,他到大半夜都辗转反侧,今儿一大早就起来弄了顿早餐。
自从和闺女搬到了a市,她饭也不愿意在家里吃了,烙的馍馍窝头她嫌土气、没滋味,每天都在什么洋餐厅买面包果汁。
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肉粥,还有俩煎蛋,说是面包其实就是蘸了糖的烤馍馍,又香又厚实;
但若是以前的原主,一定大发雷霆不愿意吃。
但傅芸菁浑然不觉,反而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上辈子自从妈妈去世,她就再也没吃过几顿正儿八经的热乎饭;
注意到一旁的傅诚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她略一思索,夹起盘子里的另一个煎蛋放进了傅诚的碗里。
“谢谢爸。”
傅诚擦了把汗,笑得见牙不见眼,连声说好。
这个早上,向来空寂清冷的家里终于有了点温馨的人气儿。
等傅芸菁吃早饭后,便出了门,“爸,我去上学了。”
等她一走,傅诚手掌在粉红围裙上擦了几下,掏出自己的二代大哥大拨打了电话。
虽然现在按键手机已经出台,但他总觉得太小了、用着不趁手,且在酒桌上不能彰显身份。
电话响了几声,对面传出惊诧的声音:“傅叔,您这是……?”
另一头的人,正是处于焦头烂额中的李向晨。
被傅诚‘拒绝’后,他又托了以前的老友找关系,可惜没有一个人看得上城西的地皮,说什么那片烂泥地就是白送也不要。
后来有于家人联系他,愿意投资;
但是对方不仅要角巷的地皮,连同周边的几块零散地也一并要拿走,甚至还要搭上老爷子生前留下的古董字画。
他本已咬牙答应,谁知前两天那于家人又再次反悔,说取消投资改成用家里的矿产交换。
李向晨又怎么愿意自己最后的身家,去换区区一座煤矿!
于家简直是要扒了他最后一点底子。
但现在除了于家外没人愿意拉他一把,自己又不能眼睁睁看着祖辈的基业毁在自己手中……
于家就是知道他现在的窘境,吃定了他会低头才如此肆无忌惮,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昨天李向晨就开不出工资了,不少工人堵在他家门口诉苦,可他最后的一点资金是用来周转维持工厂运作的;
只怕再过两个月,他自己都要揭不开锅了。
就在他几乎要主动联系于家、答应这些不平等的合约时,他等来了傅诚的电话。
青年眼下一片虚青胡子拉碴,显然这些天都在痛苦和纠结中,听了电话,他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握着电话的手都在抖。
“傅叔,你说的是真的么?1
傅诚:“前两天我忙着结算工程,今天才来得及联系你,我以前和你爹还有些交情,这次就按之前定的,用角巷抵押四成煤价。”
李向晨心情大起大落,激动地满脸泪水,一直连连道谢。
有了于家落井下石在前,傅诚的雪中送炭就尤显珍贵,他说什么也要多送些东西!
等青年情绪平稳后,傅诚才讪讪开口:“小李啊,叔问你个事儿,你是不是和我闺女之前认识?”
他是见过李向晨的,斯斯文文一小伙子,长得也听白净。
李向晨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傅诚的女儿是谁,但为了不让自己的投资商误会,他忙表示自己根本不知道对方的女儿是谁。
挂了电话,傅诚摸了摸后脑勺。
“奇了怪了,难道小菁真的只是喜欢城西的烂泥塘……”
——
已经到了学校的傅芸菁并不知道自己被亲爹怀疑春心萌动,也不知道自己惦记的地皮已经到了手。
这些天于思珧一直没来找她,估计是没凑上钱,她也乐得悠闲。
但她也没得空去自己老妈面前刷刷存在感。
白静初虽然接受了她的保证书,但还是不相信她,这些天上下学都有意避着她走;
有时候她想主动凑上去打个招呼,年轻胆小的妈妈就会躲开视线、快速离开。
这让傅芸菁很是无奈。
第三节课就是英语课,上课铃还没打响,傅芸菁便坐在位子上,面前摊开一本崭新的英语书,口中念念有词。
一旁的张露露看她就像是见了鬼,不可置信道:“菁姐,你要真要改邪归正了?!书都带来了1
说着,上课铃打响,周逢春夹着书本从外头走了进来,原本还能趁着气的她手心里一下渗出汗渍。
等他开始用目光抓取目标后,张露露便将书举起来挡着脸,口中念念有词:“看不见我……”
忽然,她身旁的人举起了手,在一片死寂的教室中格外显眼。
讲台上的周逢春一愣,想装看不见也不行,“傅芸菁,你有什么问题?”
“读单词。”
三班所有人的视线也跟着向后望,感受着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傅芸菁觉得自己的脸皮在这样的磨练下,早晚会越来越厚。
经过一晚上的练习,她发音标准势头更是气定神闲;
等她读完后,连以为她是要捣乱的周逢春被惊得说不出话来,更别说三班的其他人。
“挺好的,傅芸菁发音很标准!有好好预习1
身旁的张露露不知是惊呆了还是怎么,竟然带头鼓起了掌,那一瞬间傅芸菁又尬又羞,耳根子一片通红。
与此同时,45号‘叮’地一声响,“任务二获得老师的表扬圆满完成,进度条加1点~”
虽然45号说过,分支任务可以选择性地放弃,但对于傅芸菁来说,每完成一点都能获得一定的进度,还有掉落奖励的几率;
她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下课后,张露露憋了一节课的话终于能说出口,她神情颇为严肃:
“菁姐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被洗脑了?还是……”
她压低声音:“还是家里煤矿产业破产了?1
傅芸菁把贴在自己脸跟前的脸蛋推,“这叫浪子回头懂不懂?金不换1
两人这边说笑着出去接水,班里前排几个女生也在小声议论。
“你们说傅芸菁真的变好了吗?这也太玄幻了吧……”
“她之前和隔壁技校的男女生混在一起你不会忘了吧?他们一家都是暴发户,一点素质都没有。”
“就是,读个英文单词就厉害了?她可是常年垫底的学渣,我看啊就是想出风头,白静初你说呢?你觉得她是不是装的?”
忽然被指了矛头的女生神情为难,隐约察觉到语气中的不怀好意,不是想回答这个问题。
几个女孩儿见她沉默着不搭腔,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道:
“真是软骨头,活该被欺负……”
嬉闹的大课间,一个身材高瘦的少年人就在此时走进了教室的后门,顿时班里的声音小了些,还在教室里的同学都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瞟他。
少年个子在同龄人中算高,但却十分清瘦,脊背笔直像棵白杨树。
他头发微卷皮肤苍白,生了一双狭长的凤眼,鼻梁挺直唇瓣消薄,瞧人时天生带着疏离和冷漠。
就是这样一张英俊过分的脸,让班里的女生又怵、又忍不住去瞧。
“萧霁回来上课了,听说他妈妈又犯病了……”
“你们不觉得他眼神特别吓人么?我妈说了那种神经病和暴力倾向是会遗传的,让我千万不要靠近他1
各种窃窃私语,男生仿若未闻,就这么走到了教室的最里面。
墙角放着一张空桌子,桌面上被涂抹地乱七八糟,画着鬼脸、写着最恶毒的诅咒,其中不乏有辱骂家中长辈的脏话。
消瘦少年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衬衫,和短了一截的校裤;
他修长的手掌扣住桌子往前拖正,苍白手背上绷起条条筋纹。
教室中排靠墙处,几个男生正嘻嘻哈哈大声说笑,有两个还坐在桌子上踩着凳子,手里夹着一截没燃尽的香烟。
看到少年在教室最后摆弄桌子,几人对视一眼,在彼此的脸上和眼里看到了轻蔑的笑意;
他们从桌上下来,拍了拍手朝着后方走去。
顿时班里的女生们都挪开了视线,装作看不见听不到,胆子大的男生则准备看戏。
这些人是有三班的也有两个别的班的,据说家里都是经商的,兜里有钱不屑学习;
又学了前两年大热的古惑仔,自以为‘江湖义气’才是最拽的,和校外的人拉帮结派。
平日里这些人就是见了周逢春,都敢梗着脖子顶撞的。
只要老师不在,他们就敢抽烟、说荤话,很是嚣张,班里很少有人敢惹他们。
罗川仁正腆着脸凑在前排傅承烨的身旁,连声哀求:“求你了傅哥,你帮兄弟这一回,以后我都是你弟弟1
傅承烨淡淡瞥了他一眼:“我不能和罗爷爷撒谎。”
忽然,教室后排发出一道刺耳的声响,顿时教室中所有人都忍不住朝后瞧了眼。
只见为首的男生是这群人的领头,叫庄德泽;
他脖子上挂了串银铁链子,猛地将那冷俊少年推在后墙上,一脚将对方刚刚挪正的桌子踢开。
其他几个人也顺势靠拢,把少年挡在包围圈里面。
傅承烨皱了下眉,道:“看着点,有大动静马上去找周老师。”
作为高一年级唯一的男老师,也就周逢春能管得住这些人。
罗川仁撇撇嘴,又朝后头看了一眼,“管他干嘛呢,咱们犯不着为了他得罪庄德泽埃”
后头的乒乒乓乓的声音又大了些,还伴随着声声嚣张的恐吓。
庄德泽手里夹着烟,吸了一口,又把烟雾吐在少年的脸上,“呦,这不是三班的大明星大忙人萧霁么?怎么又跑来上课了,家里的神经病止住疯劲儿了?”
说完,身后几个男生又悉悉索索笑开了声。
他四处闻闻,然后神情夸张煽着鼻子,“好臭的味道,熏死我了!你们闻到了吗?”
而后神情夸张,“好像是从咱们萧同学身上传来的呢1
顿时身后最会奉承他的狗腿子接了话,“是萧霁同学身上精神病的臭味吧!哈哈1
“要我说啊是尸臭!不是说尸臭消不了的么?他这是遗传他爸妈,可别把我们染上了1
其实庄德泽的个子有点矮,站在萧霁的身前吞云吐雾有些可笑,还要微微昂头才能平视。
呛人的烟灰扑面而来,眼前人恶意满满的讥讽和侮辱更是让人心中愤怒,但少年人依旧神情淡漠,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仿若眼前的这些人都是跳梁小丑。
一看到他这副浑然不在意的模样,庄德泽就恨得牙痒痒。
实际上是他之前追六班的班花,但是那女生一直没答应,有一次他听到那女生和朋友聊天。
“三班那个庄德泽追了你好久了,你怎么不答应啊?我看他长得也挺好的,家里在a市还有钱有势,你还有什么不满的?难道还要傅承烨那样的才看得上?”
朋友打趣的话让女生急了,“我又没有那么肤浅!而且说实话,你不觉得那个萧霁才是三班最帅的么?”
“要不是他家庭成分太差了……”
从那以后,庄德泽就看萧霁哪哪不顺眼。
和傅承烨比他也就认了,萧霁这样的穷酸货色、还是罪犯家庭,有什么资格和他庄家小少爷比?!
心里愈发不爽,庄德泽冷笑一声压低了声音:“萧霁,你这样的人就不配来上学、就该和你那个杀人犯的爹一起下地狱!你妈也是个贱货……”
正说着,少年人忽然微微垂眸,眼底毫不遮掩的凶狠冷意顿时让庄德泽声音一窒。
萧霁勾了唇角,“庄少爷狗鼻子闻不出来么?是你的嘴太臭了,熏人。”
庄德泽愣了,“你、你他妈说什么?”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揍他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