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分肉
老太太特别疼爱孙女，有好吃的都留给方棠吃，她那十五年就像泡蜜罐子里一样，可惜奶奶走得太早了，临走前最放心不下她。
方棠吸了吸鼻子，眼睛有点红，她好想奶奶啊，其实她老家也是浙省的，但离牛头山远，坐火车要好几个小时，等到清明时，她要请假回去给奶奶上坟，多烧点元宝金条，要不然奶奶在下面要受苦的。
桑墨假装没看到方棠掉眼泪，每次说起奶奶，这女人都要哭，想来奶奶一定对她很好吧。
他从没见过奶奶，也没见过爸爸妈妈，他出生时，他们都不在了，是爷爷抚养他长大的，爷爷对他也很好，出去吃饭都会带肉回来给他吃。
可他十五岁时，就和爷爷分开了，也不知道那老头现在怎么样，应该还活着吧？
桑墨心里一阵酸涩，他不敢深想，就怕再不能和爷爷见面，不去想，就还有一丝希望，才有坚持下去的动力。
“我去搞面粉和糯米，还有吗？”桑墨问。
方棠摇了摇头，“能搞到这两样就不错了，你去哪里搞？”
“拿肉和村里人换。”桑墨说了他的打算，“一条猪腿留着吃，另一条换粮食，等过阵子天气暖和些，我上山打猎。”
他有狩猎经验，现在是春荒期，山上的野兽凶的很，等过阵子暖和了，才能进山，野兔野鸡一类的小兽应该没问题。
“你安排就好。”
方棠没意见，一条腿三十来斤，够他们几人吃了，换粮食挺好，两位老爷子天天吃番薯肯定不行，身体吃不消的。
桑墨眼神柔和了些，不得不承认，这些日子方棠帮了他不少忙，只凭他一个人，没法将两位老爷子照顾得这么好，这女人确实有着天神眷顾的好运气。
两人边走边说话，很快就到了村里，热闹极了。
凶恶的野猪五花大绑在凳子上，已经开膛破肚了，血接了一大盆，屠夫熟练地操控着刀，将野猪片成一块块，肠是肠，肚是肚，猪头摆一旁。
“桑墨，这些你拿着。”
黄队长指着地上一堆小山一样的肉，让桑墨拿回去，他知道桑墨和山上放牛的两位老爷子认识，天天都去草房，他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多管闲事。
上面把这两个老爷子弄到他这儿，也没说啥，就让他平常对待，黄队长心知肚明，两位老爷子来历肯定不一般，所以平时他能照顾就照顾些，也不能做得太明显，反正不亏着良心就行。
桑墨将肉装进篓里，分两趟搬走了，黄队长还给留了副野猪皮，这是好东西，晾干后留着，要是拉肚子就割一片烤熟吃，治拉肚子特别灵光。
这偏方是桑墨从农场那边学来的，效果极灵验，吴老爷子肠胃不好，经常拉肚子，弄点野猪皮备着。
村民们开始分肉了，黄队长主持，不偏不倚，按人头分，他自己家也没多分一点，十分公正。
“妈，我要吃红烧肉！”
“妈，做梅菜蒸肉吧，那个下饭。”
“妈，我想吃肉松蒸蛋。”
……
一群孩子眼巴巴地跟在自家娘亲身后，嚷嚷着要吃肉，女人们手里提着一小条肉，用稻草穿着，也就斤把肉，而且野猪肉瘦多肥少，肉质柴，还有股骚味，味道其实并不好。
但对于一年到头吃不到几回肉的农村孩子来说，这一小块肉就是绝世美味，孩子们都开心坏了，有些馋的，口水都滴答了出来。
“行，晚上妈给你们做！”
女人们笑盈盈地答应了，孩子们欢喜地大呼小叫，就等着晚上吃肉了。
但其实这一斤肉，主妇们并不打算一次做完，弄点盐腌起来，慢慢吃，一顿炒一点，让孩子和男人吃，能吃一个月呢。
这一天，村里格外喜庆，收工也早一些，家家户户都升起了袅袅炊烟，孩子们也不出去玩了，守在自家 灶台前，一眨不眨地盯着锅，就等着吃肉了。
方棠洗了头，再洗了个澡，全身都舒服了，知青们也分了肉，男知青比较豪横，打算一次做完，一人一斤肉，说实话，真不够吃的。
就算在城里，肉也是稀缺品，每家每月只有一斤肉票，那一点肉还不够塞牙缝的，这个年代，不管是城里人还是农村人，肚子里都缺油水，就算是身材娇小的姑娘家，一顿都能干三大碗饭，胃口惊人。
“可惜没醋了，赵伟杰，你反正不上工，去镇里买醋啊，醋都让你吃完了。”
男知青们对赵伟杰很不满，醋可是公共财产，赵伟杰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干完了一整瓶醋，事后也不补回来，太不懂礼数了。
“知道。”
赵伟杰不耐烦了，不就是一瓶醋，至于天天说，他现在都起不来床，一起就头晕目眩，还恶心，整个人都不好，哪有精神去镇上？
镇子离这十五六里路呢，也没个自行车。
“张建设，你请假去买醋！”
赵伟杰也不想让人觉得自己占便宜，掏出几张毛票，让张建设去一趟。
张建设有点为难，请假要扣工分，他本来干活就慢，工分比别人少，再扣就没了，分口粮是按工分算的，工分多就多分，工分少就少分，他可不想挨饿。
但招工指标还没到手，张建设不想得罪赵伟杰，只得接了钱，还赔笑问：“你还要买什么东西？索性一次都买回来。”
他怕赵伟杰心血来潮，想一出是一出，隔三差五使唤他跑腿，还不如一次性买回来的好。
“再买块香皂，称二斤饼干，要奶油味的，再称二斤桃酥。”
赵伟杰又拿了些钱，这鬼地方连个小卖部都没有，点心也没地方买，只能上镇里的供销社，太不方便了。
“行，明天我一并买回来。”
张建设暗暗欢喜，价钱方面他不好谎报，供销社明码标价，赵伟杰回头一问就知道，但他可以在斤两上下功夫啊，二斤饼干和桃酥，每样拿掉几块，赵伟杰肯定不会发现。
他都好久没吃点心了，托赵伟杰的福，明天能解馋了。
赵伟杰轻蔑地笑了下，很瞧不上张建设的奴才样，他妈说的对，像这种穷光蛋，给一点好处就能像牛一样使唤了，以后他不想干活了，就让张建设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