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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06章 三爷和三奶的故事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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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愣了片刻的人群突然间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如果红牡丹能和三爷过到一起,谁做大当家的也就无所谓了,这确实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这……这……”三爷红着脸憋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可他的心里却美得像朵花儿——既保住了大当家的宝座,又能抱得美人归,这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

    “俺知道你的心,若是不嫌弃俺,摇头不算点头算!”

    红牡丹刚说完,那个被红牡丹救下的弟兄又喊起来:“有啥不行的?你还是个大当家的,娶个压寨夫人咋了?”

    三爷很难为情地笑着,也没说什么。众人又喊起来:“红牡丹姑娘,他不说话就是答应了!”众人又是一阵哄笑,然后就拥了过来,把三爷往红牡丹的怀里推搡着,闹着,笑着。一对新人在众人的吆喝声中拜了堂。

    三爷又结婚了,红牡丹名正言顺地成了国林的三奶。

    日本鬼子投降了,家乡解放了,三爷终于带着弟兄们回了家。

    1946年,光复不久的东北虽然大股土匪被我东北民主联军打垮或被赶进深山老林,但还有几股土匪残部和一些散匪不时进屯子骚扰破坏。特别是国林的家乡,更是土匪经常出没的地方。他们拦路抢劫,恐吓群众,甚至进村绑架毒打农会主任,杀害土改干部,造成社会混乱,人心惶惶。为稳定社会治安,保卫人民生命安全,保证土改运动的顺利进行,土改工作团在抓政权建设的同时,狠抓了武装建设。县里成立了县大队,各区建立了区中队,村屯建立了自卫队。三爷是打猎出身,又上山打过鬼子,枪法好,便当上了区中队的队长。

    这年深秋的一天,县里送给三爷一份情报,说有十几名散匪进老保安屯大吃大喝以后,抢些米面油,于天亮时离村经大六站奔向东山。接到情报后,三爷立即召开区中队班以上干部会。大家分析,既然土匪已经进山区还故意向区里透露信息,有何意途?这里定有文章。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分析结果有三:一是土匪仍在屯里,土匪不离屯是为稳住区中队;二是调虎离山,诱区中队追赶土匪,他们乘虚进屯抢劫;三是在区中队剿匪途中设埋伏,消灭区中队。三爷根据大家分析做了两个部署:一是命令区中队付队长率三个班包围老保安屯消灭土匪;二是在区中队所在地实行动员,各村自卫队农会凡有武器的都集中到区内,统一部署,统一指挥,随时准备打退土匪进攻。

    当夜,付队长率三个班绕过庙岭正路,由胡家沟岗顶穿过,靠近保安村的后山,从东北西三面向屯子包围,留下南面,在路边设下埋伏,以达到既保护百姓又消灭土匪的目的。这时,屯内除可听到几声犬吠外,静得出奇。直到东方发亮时,付队长下令,从东北西三个方向向屯内开枪,并大喊缴枪不杀。

    果然不出所料,土匪并没有离开屯子,他们以为区中队不会来,而在屯内放心大胆地住下来。枪声把他们从梦中惊醒,听到东北西三面都有枪声和呐喊声,便猫着腰向南狼狈逃跑。事先埋伏在通向南山路边河床里的区中队战士猛烈向匪徒开火,当场打倒了八个。

    两个土匪刚想跳下河床,正好进入埋伏的阵地,只得乖乖举手投降,只有三个土匪从西边跳下河床侥幸逃脱了。经过十几分钟的战斗。击毙八个土匪,生擒两个,逃掉三个,得枪十支,弹药一千多发,区中队无一人伤亡。

    当凯旋的区中队到达区政府的东门外时,受到了区领导和群众的热烈欢迎,在总结会上受到了区政府的表扬。会后,区政府送来一口大肥猪,慰劳得胜回来的区中队干部战士。

    土匪谢生堂是东北最大的土匪头子谢文东的族侄,谢文东拉起队伍后,谢生堂借宗族的关系谋得个上尉的官衔。在匪队中,上尉还算不得什么大官。而谢生堂更是有官无职,仍给谢文东管理马匹,还不如孙悟空当“弼马温”自在呢。谢文东的队伍被打散后,把四十匹马藏在东山中一个叫阴阳鱼屯的小屯里,交给谢生堂看管。谢生堂在接近年关时跑回家里探亲被人发现,密告给三爷。区中队于当晚派兵将谢生堂家包围,活捉了谢生堂。经过审讯,谢生堂如实交待了谢文东在阴阳鱼藏的马匹和在宝清县山洞中藏的武器弹药等物资。因阴阳鱼屯离区中队所在地不足百里,区中队首先派人去阴阳鱼,证明谢生堂交待属实,起回四十多匹马和一辆苏式四轮车。

    宝清县离区中队驻地二百多华里,加之公路的所有桥涵在日军溃退时大部分被破坏,路途艰难,往返需七天。依据谢生堂交待,为取回山洞中存储的大批物资,区政府从各村调集三十辆大车,在区中队的押解下,由谢生堂带路,奔往宝清县密林中的山洞。山洞中确实藏有大量物资。但所藏武器都已破旧不堪,不能使用了。有许多烧毁了的轻重机枪及药品、文件、名册、任命状等。还有迫击炮弹、黄炸药、大铁桶汽油、马驮炮架、汽车机器零件、马拉炮车等。看起来,谢文东真想大干一番,什么破烂东西都收藏,以便东山再起。

    这么多东西一趟是拉不回来的。区中队就挑选有用的东西运回三十车。这些物资都交给合江军区和三五九旅部队了,其中有几箱医疗器械药品送给了县医院。还有两大箱文房四宝及一箱委任状,引起大家浓厚的兴趣。委任状是白绸制的,手帕大小,印着现成的黑字,落款是东北挺进警备司令部的官印和上将司令官谢文东的名章。区中队员你拿一叠,他拿几块互相乱填,一时成了嬉耍打闹的玩物。值得一提的一箱,是谢文东土匪在东北境内的花名册,装订整齐。三五九旅对这些花名册很感兴趣,全部拿走。据说后来这些花名册真起了大作用。《林海雪原》中的侦察英雄杨子荣就是拿着这些花名册骗得土匪“座山雕”的信任,智取威虎山的。东北境内大大小小的股匪也都在劫难逃,各县的自卫大队纷纷行动,把隐藏在各村屯的土匪都挖了出来,一网打尽了。

    1947年秋的一天下午,三爷接到上山打猎的炮手报告,在九间房发现小股土匪。所谓九间房并不是村屯,仅仅是靠公路边上建的九间草房,供来往行旅住用。“八·一五”光复的乱麻地时期,那里已空无一人。由于它地处勃利、鸡西两县交界的深山老林之中,历来是雁过拔毛的危险地段。

    接到这个情报后,考虑到区中队的两辆运输车近日从鸡西回来正路过九间房,怕有被土匪袭击的危险,便召开紧急会议,派区中队的两个班直奔九间房。经过三个小时的急行军。接近九间房一公里时,便从侧面接近九间房。当把九间房包围起来的时候,里面却毫无动静。这时毕班长率两个战士到窗前喊话,屋内仍无反映。随着,毕班长向屋里扔了一颗手榴弹,爆炸后仍平静如初。战士们冲进去后扑了空,这时方知道是个空屋,大家紧张的心情才松驰下来。稍事休息后,正准备往回走时,突然岭下不远处传来几声枪响。三爷说了声上当了,土匪可能在前边把运输车给劫了!立即率战士们顺盘山道快速接应。没跑多远枪声停了,却听到了去鸡西的运输队战士说话的声音。走过弯路看见他们拖着沉重的猎物向公路走来。原来,运输的车队走到九间房附近发现山坡上过来一群马鹿,便一阵乱枪打死两只,说说笑笑地驮过来了。

    这次九间房之行虽然没有伏击到敌人,却胜利地完成了接应任务。区中队大摆马鹿宴,庆祝运输队凯旋归来,一直闹到后半夜才结束。

    快要过春节了,这是国林的家乡解放后的第一个春节,家家户户都在为春节忙碌着。可不知从哪儿来的那么多狐狸,大白天就敢进村叼小鸡,挨家挨户地排号,谁家养多少鸡它们好像都非常清楚,轮番着品尝。这下可把乡亲们逼急了,民兵护村队白天晚上不间断地巡逻。护村队没有先进武器,只有两杆猎枪,其余的就是红缨枪,大刀片之类的原始刀枪,只要听到谁家的鸡鸣狗叫,立刻呐喊着冲过去,把狐狸轰跑了事。因为家乡人那时迷信,认为狐狸打不得,有些人家还供奉狐仙,狐狸都是狐仙的子孙,只能轰赶,不能往死里打,若真把狐仙惹恼了,会得报应的。

    进了腊月,三五成群的狐狸竟敢大摇大摆地连续咬死好多鸡。老狐狸指挥,小狐狸便往返穿梭地往村外叼,仿佛它们也在张罗着筹备年货。让狐狸把过年的东西给抢走了,家乡人还咋过年?男女老少都埋怨护村队是聋子的耳朵——配搭,光吃饭不干活。当区中队长的三爷比谁都着急,因为以往听到谁家的鸡鸣狗叫,护卫队赶过去时都能见到狐狸,一阵吆喝便能把它们赶跑。但这几次不同了,尽管护村队以最快速度冲过去,狐狸早已逃得没了踪影,地上只留下一串小脚女人一样的脚印。可护村队撤离后,又听到小鸡的惨叫声。护村队赶紧返回来,也怪,又是什么也看不到。有人说碰上了狐狸精,凡人看不到它的真面目。若不是狐仙下凡,哪能出这等蹊跷事?听了这些风言风语,有几个小伙子害怕了,吱唔着说要退出护村队。三爷不信这一套,拍着胸脯对乡亲们说:“哪里有什么狐狸精?都是自己吓唬自己,要是真有,我倒想抓一只给乡亲们看看!”

    接着两个晚上,三爷都睡不好觉,一直在琢磨:狐狸为什么跑得这么快,眨眼间就没了踪影?三奶安慰三爷,也不要太心急了,情况总会清楚的。

    这天中午,三爷正在家抽闷烟,突然听到门外有人喊:“三哥在家吗?”

    三爷出门一看,是村里的杨寡妇。三爷对杨寡妇没什么好感,因为她过去跳过大神,装神弄鬼地愚弄过乡亲们。翻身的农民曾让她给挨批斗的地主老财陪过榜,还陪过地主老财游过街。这次见杨寡妇主动找上门来,就皱了皱眉头问:“什么事?”

    杨寡妇神秘地说:“我想帮三哥一个忙。”

    三爷哼了一声没说话。杨寡妇上前一步悄悄地对三爷说:“你不是想见见狐狸精,还想知道那个小脚女人是谁吗?我可以告诉你。”

    三爷抬起头盯着杨寡妇突然瞪起眼珠子:“你告诉我?你不是又要装神弄鬼吧?我可丑话在前,你再搞迷信,我就让民兵把你押到县里的大牢里蹲几天!”

    杨寡妇却没把三爷的话当回事:“我可跟你说了,你爱信不信,那小脚女人的脚印就是狐狸精留下的!”

    “什么?狐狸精能留下人的脚印?说着说着你又……”

    三爷刚要训斥杨寡妇,突然想起刚才自己不是也这样考虑过吗?莫非那狐狸精真和那女人的脚印有什么关系?想到这里,三爷的态度缓和了许多,忙让三奶把杨寡妇让进屋里,给杨寡妇装上一袋烟,等她“滋溜滋溜”地抽了一阵子,三爷才问:“你说女人的脚印是狐狸精留下的,有什么证据?”

    “你们追撵那群狐狸时,那群狐狸是跑了,可它们的头儿——那只狐狸精却在你们身边站着哩!”

    三爷一听笑了:“狐狸精在身边站着我们能看不见? ”

    “那狐狸精穿着女人的衣裳,混在人群里喊着打狐狸,你们怎么能看见?”

    听了这话三爷有些生气地问:“狐狸精咋能穿女人衣裳?还能说人话?”

    杨寡妇摇了摇头说:“要不怎么说是狐狸精呢?你们撵狐狸是在夜晚,虽然有灯影,但毕竟不如白天清楚,何况狐狸咬谁家的鸡,这家的男女老少都会跑出来打狐狸。匆忙中,你们如何分得出哪个是人,哪个是狐狸精?”

    三爷听了,觉得杨寡妇的话有几分道理,又问:“你能分辨出那个穿女人衣裳的狐狸精吗?”

    此时的扬寡妇有些得意:“自然了!”

    “那好,再撵狐狸时你也去,当场把狐狸精给我指认出来,好让我们打死它,为乡亲们除害!”

    听三爷这样说,杨寡妇突然后悔起来,结结巴巴地说:“别……别的……,晚上……我不敢……出……出门!”

    三爷把脸一板:“你刚才说的要都是实话,有什么不敢的?何况还有那么多民兵在场。是不是又要装神弄鬼来吓唬乡亲们?要是这样,我让民兵把你和狐狸精一块儿打!”

    杨寡妇被三爷威严的面孔吓住了,赶紧点头说:“别……别的,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隔天后半夜时分,村西头赵四虎子家的鸡又“咯咯”地叫起来。

    三爷吩咐护村队的民兵赶紧包抄过去,便让三奶赶紧去敲杨寡妇家的门。杨寡妇跟三奶来到赵四虎子家一看,院子里围了好多人,赵四虎子家的三十来只鸡全被咬死,民兵们仍然没有看到狐狸精的踪影。

    这时,杨寡妇用手摇了摇三爷的胳膊,三爷知道她要说什么,就把手中的猎枪端起来小声说:“别怕,指给我,哪个是?”

    杨寡妇指了指人群中一个穿花棉袄黑裤的小个子女人,哆哆嗦嗦地说:“就是……就是她!”

    三爷定睛一看,这个小个子女人果然面生,不是本村人,贼眉鼠眼就要逃的当儿,三爷赶紧把猎枪对准她就搂火。怪了,猎枪竟然没有响!

    三爷顾不得检查猎枪出了什么毛病,急急忙忙地喊道:“快!把那个穿花棉袄的小个子女人围起来,往死里打!”

    民兵们一听三爷喊打一个女人,顿时都愣了,不是要打狐狸精吗?怎么打起人来了?谁也没敢动家伙。就在众人一愣神的刹那,那个小个子女人转身就往村后的山里跑。

    三爷高喊一声:“追!”握着枪首先追了上去。民兵们这才恍然大悟,这个小个子女人可能与那行奇怪的脚印有关,立即尾随着三爷向前追去。可惜晚了一步,那个小个子女人竟然跑得飞快,眨眼间便消失在夜幕中,一路上只留下一行歪歪斜斜的小脚女人的脚印。

    关键时刻猎枪竟然没响,放跑了狐狸精。这回杨寡妇有话说了:“这不是你枪的毛病,是那狐狸精会使法,没让你的枪响!”

    “有这等怪事?”三爷仔细地把猎枪检查了一遍,确实没有什么毛病,他又端起枪朝天放,“砰”地一声响了,和往常一样响亮。

    “真他妈的邪门了!”三爷端起猎枪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这一夜,三爷光“吧嗒吧嗒”地抽烟袋,犯起了寻思。再有几天就要过年了,如果不把这个狐狸精铲除掉,乡亲们怎么能过好年啊?三爷寻思到天亮,也没想出个好主意。

    这时,杨寡妇又来了,屁股一沾炕就说:“你的猎枪打狐狸精那是戴草帽亲嘴——差远了!”

    “为什么?”

    “威力太小,打个兔子,野鸡还行,什么时候打过狐狸?别说那是个狐狸精了!”

    经杨寡妇这么一提醒,三爷想起来了:“是啊,村里人还真没有用猎枪打过狐狸,过去都是在山上埋夹子逮狐狸,后来被村民们踩过几次,村农会便不让埋了,所以这几年狐狸才猖狂起来。猎枪打不住狐狸我信,可为什么连响都不响呢?”

    这回杨寡妇有嗑儿唠了:“说这话又有些迷信了,你别怪罪。你的猎枪不光是威力小,那狐狸精的道行深,会使法,所以你的枪打不响。”

    三爷觉得扬寡妇的话越说越离谱儿,可又没有别的充足理由解释,便不耐烦地把她轰走了。心想着明天把区中队带过来,不信还收拾不了一只狐狸精?刚要进屋,又见张大愣迎面走来,愣头愣脑地说:“三哥,我有个主意,一定能把那个狐狸精逮住!”

    三爷听他这么一说,顿时眼睛一亮:“有啥好主意?快说出来让我听听!”

    张大愣说:“我去刁翎姑姑家串门时,也听说那里闹过狐狸,他们请剿匪的解放军带着冲锋枪进山剿了几次,那里的狐狸就绝迹了。咱们是不是也请剿匪的解放军来一趟?”

    让解放军的冲锋枪打狐狸?好主意!那家伙一梭子出去好几十发子弹,不把那狐狸精打成筛子才怪呢!三爷火速来到县城武装部,说明了情况。武装部长是从山东解放区来的老八路,一听三爷说遇到一个穿女人衣裳的狐狸精搞鬼,顿时来了兴趣,亲自带领一个班的战士跟三爷来到村里。

    这天是腊月二十七。家乡人有“二十七,杀年鸡”的习俗,家家户户杀了十几只鸡准备过年,杀鸡的叫声此起彼伏,在寂静的夜晚传得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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