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八十四章：危机
12月10日之后, 莱西大陆再没有下过雪。放晴后的天空，不再是灰蒙蒙一片，偶尔也露出一抹蓝, 像奥萝拉的眼睛一样美丽。
杰奎琳穿上康尤利侯爵的特制礼服后，给奥萝拉写来一封信。
信里先是感谢好邻居坎佩尔对她成功上位的帮助，继而又大方表示按照此前约定, 德蒙西镇将彻底回归坎佩尔省。
信的最后, 鹅毛笔在烫金信纸上重重谴责奥萝拉的无耻，质问她为何将与德蒙西相邻三镇的仓库里的东西占为己有, 也愤怒地表示, 希望奥萝拉为了两省之间的和平稳定, 将安插到康尤利各个城镇的势力遣回坎佩尔。
奥萝拉在书桌里找到厚实的烫金信纸, 信纸与杰奎琳寄来的材质一样, 只是右下角换成了蔷薇花图案。鹅毛笔动起来，开始给杰奎琳写回信。
在回信里，奥萝拉先是祝贺了杰奎琳成为新一任的康尤利侯爵，继而又感激善良的康尤利侯爵对遭受兽人袭扰的德蒙西的捐款。在信的最后，奥萝拉惭愧地表示，她没有什么礼物能送给杰奎琳, 只能将咆哮岭上关着的法瑞斯, 打包好送到康尤利府。
毕竟他是杰奎琳最忠心的仆人，相信康尤利侯爵看到法瑞斯, 一定会很开心。
杰奎琳的信来得很快，仿佛害怕奥萝拉已经将法瑞斯打包好。
在信里，杰奎琳一扫之前的阴阳怪气，言辞恳切地表示，她对于德蒙西遭受的损失深感痛心, 那些粮食、武器、战马甚至是钱币和魔晶，都作为她的一份心意，希望坎佩尔伯爵心里不要有负担，好好收下，努力建设新德蒙西。
当然，在信里，杰奎琳不忘委婉透露，她刚继任侯爵之位，尚有许多烦心事，不希望再受到老仆人的烦恼。
奥萝拉笑笑，刚把信放到抽屉里，门就被重重敲了两下。还没等奥萝拉说话，亚历山大已推门进来。
他深沉地注视着奥萝拉，没有说话。
“我没有说话不算数。”奥萝拉微笑，“你已经去月光森林看过了，卡米乐的确已经复活。”
青筋在亚历山大的额头上跳啊跳：“那不是卡米乐，那只是一个……”亚历山大找到形容词后，满脸狰狞地继续说：“只是一个小果子！”
奥萝拉皱眉，严肃地看着他：“那不是普通的果子，是精灵之果，灵魂最纯净的精灵都是从精灵之果中诞生的，你应该为卡米乐高兴。”
亚历山大握着拳头，朝奥萝拉挥了挥：“可是那什么精灵之果只有我拳头这么大！”
奥萝拉并没有被他吓到，而是脸带欣喜地说：“竟然已经这么大了吗，我上次看得时候，勉强指甲盖大小。”
亚历山大脸色依旧难看，但表情和缓了些：“你的意思是，很快精灵之果就能成熟，卡米乐就能真正复活？”
奥萝拉奇怪地看他：“我又不是精灵，也不守护在精灵之果旁边，怎么会了解果子什么时候成熟，你难道没有问玛菲琳娜吗？”
亚历山大咬牙切齿：“问了，玛菲琳娜说一切都要看神的旨意。”
“啊。”奥萝拉摇头叹气，“那就只能看神的旨意了。”
亚历山大的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玛菲琳娜告诉他的当然不只有一句虚无缥缈的“看神的旨意”，他还问了最久多久，最快多快，但答案让他绝望。
“我能在死亡之前，看到卡米乐重新站在我的面前吗？”亚历山大看着奥萝拉。
奥萝拉微笑：“谁知道呢。”
亚历山大又注视了一会奥萝拉，没有从这位年轻的伯爵小姐脸上看出更多的东西。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
玛菲琳娜对他说一切都要看神的旨意时，亚历山大总觉得还有别的意思。他认为这隐含意思的关键，在奥萝拉身上。然而经过多次有意无意的试探，奥萝拉并没有透露出更多的消息。
神的旨意是什么意思，谁又是那个神。
亚历山大依旧什么都不知道。
在他转身离开时，奥萝拉突然叫住了他。
“亚历山大。”奥萝拉装作感叹的样子说，“我觉得只要你活得够长，肯定能见到卡米乐。”
亚历山大：……亏他刚刚还有所期待。
活得越久见到的东西越多，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他不知道吗。
亚历山大转身就走，将门重重带上。
其实亚历山大并没有想错，玛菲琳娜说的神的旨意，的确是看奥萝拉。
如果生命树之灵没有被偷走，奥萝拉现在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用灵魂之力灌溉精灵之果，不用多久，一个崭新的卡米乐就将诞生。
虽然不能保证重生的卡米乐还是不是亚历山大爱的那个女人，但她们的确有一样的灵魂，这是奥萝拉曾从生命树里保存下来的，金发精灵的完整灵魂。
可惜的是，失去生命树的奥萝拉，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点灵魂之力，在每个规律的间隔里，将其送到玛菲琳娜手中。这其中又有多少用来滋养精灵之果，奥萝拉就不知道了。
所以玛菲琳娜的意思应该是，看奥萝拉给的灵魂之力的多少，决定卡米乐什么时候复活。
“神的旨意”。
奥萝拉幽幽叹气，生命树的失踪，让她这个生命树使者名存实亡。
阵营商店里的商品大部分都很充足，但一些消耗品的库存已经见底。奥萝拉不得不开启每日限购。
而等最低级的康复药剂和精神药剂售罄后，奥萝拉就只能通过蔷薇商店售卖药剂。
这不仅使奥萝拉失去了赚取贡献币的机会，还会给玩家带来烦恼。
游戏开服到现在，虽然一大部分玩家已经吃穿不愁，但拥有储物道具的，只有寥寥几个。
阵营商店的存在，能帮玩家解决一部分物资携带不方便的问题。
比如在捕猎魔兽时，生命值如果到达红线，玩家可以直接从商店里购买康复药剂喝下。
但商品缺货后，玩家就只能提前从游戏中的蔷薇商城购买，然后再随身携带，需要的时候喝下。武器也是如此。
之前阵营商店正常时，玩家们还没发现这样做有多么方便，但在大部分商品都限购后，经常需要冒险的玩家，开始大呼麻烦。
奥萝拉不得不在抽奖池中放入一系列带有储物功能的装备，和在任务发布时，添加此类装备的奖励。
奥萝拉处理完庄园里的大小事情，照常开始发布任务。
这个任务自从发布后，接取的人越来越少，奥萝拉想过用增加奖励来吸引玩家完成，但做过一次的玩家，绝对不会回头做第二次。
就在奥萝拉百无聊赖地添加奖励时，系统突然跳出来新的提示。
“经检测，生命树之灵离开生命树已有8天，正处于逐步衰落状态，预计53天12小时31秒后，生命树将陷入永久沉睡。”
奥萝拉发布任务的手一抖，在选奖励品质时不小心往下划了两下。看到任务已经发布，奥萝拉就没再管，她点开私聊界面，开始轰炸系统。
奥萝拉：系统！我有急事！快出来！
系统秒回：怎么了。
奥萝拉：陷入永久沉睡是什么意思，生命树要死了吗？！
系统：生命树不会死，只是陷入沉睡。
奥萝拉：可那是永久沉睡！
系统：不要担心，对你来说是永久，但一千年后，它又会重新苏醒。
奥萝拉：……
奥萝拉：所以说，有死亡威胁的不是生命树，是我对不对。
奥萝拉：如果不把生命树之灵找回来，我就不是最强npc了对不对。
奥萝拉：生命树陷入沉睡之后，整个阵营玩法就会消失对不对。
系统耐心地回复。
系统：虽然没有了生命树，但你的属性已经被大大提高，活到200岁都有可能，放心，你不会那么早死。
系统：最强npc可能不是了，但你还有系统，我会帮助你，你只要从现在开始好好学习，肯定能成为半神，不要太难过。
系统：生命树重新沉睡之后，整个生命树阵营还会继续存在，但肯定不会有现在的阵营玩法，到时候会有很多限制，你要学着适应。
系统：但成为半神之后，你的寿命会进一步增加，万一活到生命树重新降临呢。
系统：我相信你可以的。
奥萝拉：系统，从没发现你这么暖，竟然发这么多安慰的话给我，我好感动。
奥萝拉转而心想，没有生命树之后的她到底有多可怜，都已经让只会回答“自行探索”的系统安慰她这么多。
不行，绝对不能让生命树陷入沉睡。
奥萝拉：所以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一定将生命树之灵找回来。
过了十秒钟，系统回复：我相信你。
奥萝拉却敏感察觉到不对劲。一直秒回的系统竟然隔了十秒才回答，只是回答“我相信你”这四个字，需要十秒钟吗。
系统肯定不相信她！
奥萝拉不动声色套话：虽然知道找回来肯定很难，但我不会放弃的。
系统：要抱有希望。
奥萝拉：我还没有将生命树养大，就让她被别人偷走，我真是太没用了。
系统：是敌人太狡猾。
奥萝拉：敌人强大更显得我弱小，明明正义总能打败邪恶的，难道要毁在我手上吗。
系统：不要灰心，光明终将胜利。
奥萝拉：真的吗，你不是随口安慰我的？
系统：我相信你。
奥萝拉：哦——所以偷走生命树之灵的是亡灵引渡人，对不对。
系统没有秒回，奥萝拉勾起嘴角。从“正义打败邪恶”“光明终将胜利”中，她只是猜测小偷是死神使者，亡灵引渡人。
毕竟通过之前的背景了解，生命树象征正义和光明，死神象征邪恶和黑暗。
但系统的沉默，让奥萝拉确定了这个答案。
奥萝拉：其实通过这几天的调查，我已经有了一些头绪。
奥萝拉得意地将自己的发现说给系统听。
奥萝拉：比起本土的npc，玩家因为是外接入的精神体，更不容易受到游戏里魔法的迷惑。
奥萝拉：尤其是精神力强大的玩家，比如说凯瑟琳。我从她经常熬夜玩游戏时就发现了，这妹子精神力真的很强。
奥萝拉：有一次我发现凯瑟琳下意识喊了一个名字，但这个名字我非常陌生，问了其他人，除了玩家之外，玛丽他们都没有印象。而玩家中，也只有几个人觉得耳熟，好像曾经一起相处过，但更多的事情却想不起来。
奥萝拉：所以我猜测，这个消失的人肯定与失窃的生命树之灵有关。她用女仆的身份进入白蔷薇庄园，与大家一起对抗狼人，然后在一片混乱中，来到密室，偷走了生命树之灵。
奥萝拉：她的目的达到后，又用魔法抹去了所有人的记忆，让大家回到狼人袭击之前的状态，但对抗狼人这件事，她没办法将之从人们的记忆中彻底消除。所以不管是玩家还是玛丽她们，除了记得与狼人的战斗之外，对曾经感受到的害怕、恐惧等等，全部遗忘，当然，也忘记了那个女仆。
奥萝拉：克拉拉，就是亡灵引渡人，死神的使者。
在奥萝拉陈述期间，系统一直没说话。最后一句话说完后，奥萝拉开始数数，在第十秒后，系统回复了。
系统：不是。
奥萝拉：？
奥萝拉：我说的哪里不对，你不是什么不是。
又过了十秒，奥萝拉从这十秒的沉默中，感受到了系统的纠结。她不禁开始疑惑，难道自己真的猜错了吗，是哪个地方错了，还是都不对。
系统：你知道做题吗，就算思路和过程全部正确，但最重要的结果错了，就全部错了。
奥萝拉眼睛一暗。系统在提醒她，看起来委婉，但其实很直白。
奥萝拉：克拉拉到底是谁？
系统秒回：莱西大陆是一个拥有无限可能的世界，请npc自行探索。
好的，系统不暖了，证明她猜到重点了。
克拉拉不是亡灵引渡人，在系统的提示下，奥萝拉基本确定。
但又有矛盾的地方，毕竟之前的对话中，奥萝拉和系统插科打诨提到了“光明和黑暗”、“正义和邪恶”。
在莱西大陆这个背景下，也基本能确定是生命树和死神。
克拉拉如果不是死神使者，那她是也能代表黑暗？亦或者还有什么事情，是奥萝拉没有想到的。
想来想去，其实只要知道一件事，或许一切都能想通。
克拉拉到底是谁。
奥萝拉思考从系统那里套到话的可能性。
奥萝拉：系统，你是ai吗，还是有真人在后面负责解答npc的问题【期待】？
系统：干嘛。
奥萝拉：就是觉得你刚刚安慰我的样子好帅啊，你是gg还是mm？
系统：……
奥萝拉：突然想到，在无数个无聊难捱的夜晚，只有你陪着我，我好激动也好感动。
系统：不用谢。
奥萝拉：到手的钱会花出去，长在密室里的树也会被人偷走，兜兜转转，只有系统你最靠谱，一直在我身边。
奥萝拉正准备接下来的三百字表白小论文，就看到系统冷漠地甩出一句话。
系统：自行探索。
奥萝拉：……
仿佛知道她要干什么。
系统一点也不暖了，哼。
关掉界面，奥萝拉手撑着下巴开始发呆。
玩家里面对克拉拉有印象的只有那几个，奥萝拉再怎么问，也问不出更多的信息。
除非能解开克拉拉对玩家们施的魔法，但奥萝拉也早就试过。
重金购买的《莱西魔法大全》里，奥萝拉已经将有关消除记忆的魔法扫过一遍，最普遍的解法都已经在玩家身上用过一遍，但没有任何效果。
相反，因为一些解法过于奇怪，让最崇拜奥萝拉的凯瑟琳，看到微笑抓人的奥萝拉都绕着走。
玩家不配合，奥萝拉总不至于真的强抓他们过来喂解药。
玩家不行的话，只能考虑本土npc，奥萝拉开始列名单。
玛丽、伊娃和亨利年纪已经大了，摧残他们，奥萝拉的心会痛，几个女仆倒是身强力壮，但不知道忠心度够不够，不要到时候去外面一宣传，说坎佩尔伯爵人美心狠，喜欢拿人试药……
“咚咚”，门突然被敲响。
奥萝拉听着门外的动静，挑了挑眉：“请进。”
一大群玩家挤在门口，殷切又深情地注视着奥萝拉。
“奥萝拉小姐，我们是来试药的。”站在最前面的阿侬搓着手说。
试药？奥萝拉惊奇地看着阿侬。
上次喝过三眼猫的呕吐物拌绿蜥蜴粪便后，阿侬在她面前发誓，绝对不会再来试药。才过去两天，阿侬怎么就回来了。
跟在阿侬身后的玩家也纷纷响应，表示坚定地支持奥萝拉小姐的魔药事业。
奥萝拉小姐非常感动，她亲切地招呼玩家，带着这群表面激动，其实内心流泪的年轻人，来到桃乐丝的实验室。
桃乐丝正在搅拌一团深棕色的糊糊，里面露出几段昆虫的残肢。
最前面的阿侬脸色惨白：“今天是要吃这个吗？”阿侬话音刚落，一群玩家脸齐刷刷地变白。
桃乐丝赶紧开口：“这不是用来吃的。”
大家松口气。
“这是用来糊脸的。”桃乐丝看向奥萝拉，有些惭愧，“小姐，魔药的效果不明显，我准备加点辅助办法。”
奥萝拉点头，内服和外用，她明白的。
但是玩家们不想明白。
“为了传说品质的装备，拼了！”玩家们互相打气，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缓缓走向桃乐丝。
传说品质的装备？
奥萝拉想到什么，赶紧点开刚发布的试药任务。
奖励栏的最后，是她手抖选中的“有一定概率获得传说品质的装备”。
而在只有她能看到的后台里，已经罗列上了奥萝拉储物袋里十件品质为传说的东西，戒指、武器、斗篷等等，都是奥萝拉的心血之作。
加入奖励列表之后，除非到任务撤销，否则无法将东西拿回来，只能继续添加。
现在接取任务的已经有上百个玩家，之前为了吸引他们来完成任务，奥萝拉设置了较大掉落概率。
算了，让玩家们开心开心吧。
奥萝拉捂着胸口，一时搞不清此刻的心口疼，是因为生命树之灵的消失，还是因为那十件装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