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意难平
“唉。。。”
一声长叹,张晨抬头看了一圈这古朴的院子,土泥烂瓦破草屋,古朴到了极致,深山老林里都找不到这种住所,可是在这个小村里却比比皆是。再低头看看自己一身行头,破布麻衣,破到衣不蔽体的地步了快。抬手摸了摸脑袋,该是梳了个发髻了吧?
“怎么会穿到这种地方,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
张晨欲哭无泪,醒来时已经是哭过了的。
与女朋友七年长跑,眼看要修成正果,可惜买车票回老家时却遭了车撞,那时候张晨觉得自己该是死定了,看着哭成泪人的女朋友,张晨艰难的说着对不起,说着把孩子打掉。可转眼间就来到了这里,在一个毛都没长齐的14岁孩子身上,孩子也叫张晨,上山砍柴摔坏了脑袋,躺床上一年了。
“荒废了人家七年,人家不要彩礼,人家怀了你的孩子,你却在这里,在这里做什么?”
张晨自言自语着,双眼无神。
“大师,求您一定要看看我这孩子,自从醒来后整个人好像都没了魂一样,嘴里一直嘟囔着我们听不懂的东西,说什么不属于这个世界,不是我们的儿子,我这苦命的儿哟,该不是有什么脏东西在身上吧?”
院门外一阵响动,张晨听得出来,那是这具身子的娘,带着哭腔,很是担心。说来也是,张晨睁眼看到这对父母时嘴里喊着大哥大姐的,搁哪个爹娘也得慌一阵。
院门打开,一男一女簇拥着个老和尚走了进来。
见张晨木纳的坐在小椅子上一动不动,女人抹了把眼泪道“儿啊,这位云游于此的大师想跟你聊聊,你们聊着,娘就在外面,有事你叫娘啊。”
说着话的功夫,男人扶着女人走出院子,掩好门,院内就剩下张晨跟老和尚。
“阿弥陀佛,小施主,老衲有礼了。”
张晨抬头,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再往下看就有点惊讶了“和尚?”
没法不惊讶,这和尚虽然长的慈眉善目,须眉皆白,咋一看一副得道高僧仙风道骨的样子,但那身上披的袈裟却是一整张虎皮,背上则是背着个大大的葫芦。
“当然是和尚,方圆百里远近闻名的得道高僧,承接各种驱邪镇宅招魂赐福等等业务,如果施主给的工钱足够的话,充当打手,杀人越货等业务老衲也会视情况接上一些的。哦对了,老衲法号智空,施主可曾听说过?”
和尚一开口,那整个人的气质就变了,先前是高僧,现在就是地痞。是不是和尚先放一边,至少不是个正经和尚。
张晨摇头“没听说过。”
和尚自顾自的找了个凳子坐下,嘴里嘟囔着“没听说过?白活了。”随后又取下背上的大葫芦拧开对着嘴咕咚咕咚的灌两口,一脸的享受。
张晨无心跟这和尚瞎扯皮,头扭到一边“白痴和尚,我不想说话,我不属于这个世界,能不能让我安静些?”
老和尚不开心了,瞪着双眼睛看向张晨“你说啥?你叫老衲白痴?小施主你不礼貌啊!”
张晨无奈,只能问道“老和尚,没人说你蠢吗?谁给你取的法号?”
和尚挠挠油光的脑袋道“自然是吾师给老衲取的法号,吾师那可是神仙般的人物,只是不知为何,有一天突然就失踪了,他老人家。。。算了,不提这个,吾师有时也会说老衲蠢笨,但像小施主这般如此直白的,没人敢这样说老衲。”
“智空智空,意思不就是没有智力吗?叫你白痴和尚没什么错。”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张晨跟智空眼对眼,也不知道老和尚经历了什么心路历程,突然就指着天空道“看,好大一只鸟!”
张晨抬头,随后不知怎么的就趴在了老和尚腿上,老和尚也不含糊,大巴掌照着张晨的屁股就呼了上去,边打边念念有词“叫你目无尊长,叫你喊老衲白痴,叫你揭老衲的短,叫你污蔑吾师。。。”
门外,女人听着院内自家儿子鬼哭狼嚎的叫声很是紧张,双手紧紧抓着男人的胳膊道“青云,那大师靠不靠谱啊?你听儿子哭的好惨,我怕。。。”
男人则乐观不少,拍了拍女人的手道“花娘,你莫担心,在咱自己家里能出啥事?再说,毕竟免费的,死马当活马医吧。。。”
院内,挨完毒打的张晨左手揉着屁股,右手则擦着眼泪,不想哭的,可是忍不住。
老和尚又一副得道高僧的嘴脸招呼着张晨“来来来,小施主,老衲给你看看手相。”
好汉不吃眼前亏,张晨老老实实的走近将手伸了出来。老和尚捏着张晨的手左看右看,翻来覆去的看,面目表情丰富,最后嘴里啧啧称奇“咦?怪哉!难道真不属于这个世界?”
张晨瞬间两眼放光,抓住老和尚的手道“大师,大师你看出来了?我真的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我被车撞了,再醒来时就到了这里,这不是我的身体,虽然同名,但真的不是,我得回去,有人等着我回去啊大师!”
“莫急,莫急,慢慢说来。”智空安慰着张晨,顺便将张晨抓着自己的双手扒拉开。
张晨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继续道“大师可曾辜负过女人?”
智空又开始挠脑门了“你这。。。你这。。。施主你问一个和尚这种问题多少显得不太礼貌啊,不过。。。的确辜负了一个。”见张晨看过来又赶紧补充到“有何惊讶的,老衲又不是出生就是和尚。”
张晨想想也是,就继续道“大师,一个女人跟了我七年,唉。。。我无钱无势,她却毫无怨言,那天她跟我说她怀孕,那天我向她求婚。。。”
“等等,七年?这么久都不愿娶人家,不是东西啊,未婚先孕,你太不是东西了。”智空打断张晨的话,一脸看人渣的表情。
张晨一脸落寞“我只是想多挣些钱给她更好的生活,好不容易挣着钱了,打算娶她了,却出了这档子事情,出门被车撞,我辜负了她七年等待,我。。。”
“啥车把你撞穿一个世界去?马蹄子踏了你的脸?车轱辘碾了你的脖儿?”
“大师你要是不这么嘴碎的话应该更遭人喜欢!”
“施主请继续!”
被打断思绪,张晨低头嗫嚅半天才道“像。。。像梦一样!”
智空拿起葫芦喝了两口,捋了捋白须道“或许的确只是梦而已。”
张晨抬头看向智空,又看看自己“梦?这么真实的梦?这么长久的梦,难道。。。我在现实中成了植物人?我该怎么才能醒来?”
智空沉吟半天才道“大概,得等你在这里死掉了。”
智空话落,张晨转身就向着墙上撞去,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一心只求死,他要醒来,有人在等他。可是张晨却撞在软绵绵一片上,力气使的太大,张晨退了好几步,跌坐在地上,抬头看向面前站着的智空,张晨又扭头看向另一个方向智空坐过得凳子,怎么过来的?
“年轻人如此急躁,且听老衲说完。”
智空拉起张晨,两人又坐回凳子上,智空才继续道“于施主而言可能是梦,于老衲,于门外你那对父母,于这世间千千万万的人与物而言,我等绝不是你梦的产物,我等是真实存在的,那么,施主认为该怎样解释?”
“这。。。”张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我佛讲缘,施主能来到这个世界或许是缘,无缘求不得,有缘同样避不过,岂是一死就能了了的?”
智空看张晨沉吟不语,给了他些时间消化才又道“一切都只是老衲猜测,施主能来到这个世界也是幸运,怎可一死了之,不若在这世间好好活上一遭,多走走,多看看,多学学,待施主寿元尽时,回到原来的世界,当是能让那位等待你的人更加幸福才对。”
“可是时间。。。我怕。。。”
智空知道张晨担心什么,打断张晨道“施主多虑了,既是梦,时间已是不同,可能施主回去时也只是过了几天而已。”
张晨点头,半晌才说道“那就。。。活上一遭吧。”
智空点头“这样最好不过,我与小施主有缘,日后当会再见!老衲就告辞了。”说完站起身就往院外走去。
“大师。”
“嗯?”智空扭头“施主,何事?”
张晨摇头微笑“没事,只是觉得大师还是很有智慧的!对了,大师在这酷暑时节披着虎皮,不热?”
“哈哈哈,施主莫不是真当老衲智空?至于这虎皮袈裟,热归热,但却是很符合老衲的气质,老衲很喜欢。施主啊,想做什么随你,老衲不会再拦,梦中既有死意,现实怎可醒来?告辞!”
智空头也不回的走了,独留张晨坐在院中,沉默半晌,随后又笑了“老和尚眼睛真毒,智空不空啊,那就信你,且。。。活着吧!”
意难平,难平也得忍着!
院外,智空带着张晨的新爹娘走出一段距离才停下来。
“大师,我儿怎么样了,可好些了?”
“是啊大师,我家晨儿可好?真是遇到邪祟了?”
慈眉善目的智空一脸微笑道“已无大碍,也不是什么邪祟,只是这孩子久卧病床得了癔症,昏睡不醒,在潜意识中构建了一个新的世界,新的身份,当醒来时就出现了这种分不清虚实的情况,老衲一阵忽悠。。。不,一阵开导与安慰,已经是无事了。”
两人又是一阵千恩万谢“谢谢大师,太谢谢您了!家中也无银两酬谢,不若在家里吃顿便饭再走可好?”
智空摆手“算了吧,老衲是酒肉和尚,进施主家院子时老衲已是能闻到了,一无酒二无肉,只有那腌在坛子里的酸菜味道是怎么也遮掩不住,入不了老衲法眼,走了。”
智空的话听得两人一阵脸红,家里的确只有那两坛子腌菜可吃,本来还想着去四邻那借上几个鸡蛋,结果一下子被戳穿了。
向前走了两步的智空又停下脚步道“若谢的话,去谢你们的爹,若不是他让老衲来看看,老衲也不会走这一遭。”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面露愧色的两人。
智空走出老远才算停下,面露疑惑“怪哉,难道真的有异界?师傅他老人家莫不是。。。。”
智空一阵挠头“算了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阿弥陀佛,今日真是晦气,一口好饭菜都没落到。不若。。。杀只老虎来祭五脏庙?阿弥陀佛,此虎已伤人十七条性命,佛主当不会怪罪于老衲才对,酒肉穿肠过,佛主心中留,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届时,当是虎肉做汤,虎皮做袈裟,虎骨泡酒。。。壮阳的,还是卖与有钱人家吧,哈哈哈哈~”说着话,智空已经是钻进一片树林,极远处的深山里则偶有虎啸声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