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回忆
一家子随着小道士疾步入庙，不一会儿，就到了大堂，本以为由于独孤玄和独孤信的闹剧拖延了时间，吉时已过，时至晌午，应该没有哪家娃娃还会在这时进行学礼仪式，可世事无常，这刚进大堂就闻来一声：“这不是独孤侯老和镇国大将军吗？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迎步走来的也是一家子，为首的是一位半百老人，身穿锦袍，温文尔雅，一看就是书香门第。
独孤老爷子定睛一看，也是连忙上前迎笑：“吕二哥，二嫂，别来无恙，您二位怎也是此时才来？”
吕丞相也是一脸自嘲：“说来惭愧，都怪我平时疏于管教呐！”
“哈哈，瞧我这俩，二哥，我这平日严加训斥都比不上你这疏于管教，还是二哥厉害啊！”独孤靖嬉笑道。
“你这小毛头，平日见不到你半个人影，一见面就知道打趣你二哥，你信不信，我到大王面前参你一本去？”吕丞相假装严肃，说完，两老头子皆是哈哈大笑起来。
独孤凌自然知道俩老爷子话匣子一开，就关不住了，也不便打扰，让舞月先陪着自己干娘，交代了声去去就来，就带着独孤玄三兄妹去了内堂。
内堂门口
“将军请留步。”小道士转过身，恭敬道。
独孤凌自然知道，二十多年前的今天，他也来过，也不失无礼的回了声：“有劳了。”转过身去对独孤玄三兄妹说道：“进入内堂后，一切听小师傅的，决不可胡来，听清楚没有？”
三人异口同声：“是，爹。”
独孤凌看着几人远去的背影，不禁感慨，这岁月的更替，真是白驹过隙，二十多年前，自己仗着来独孤老爷子的严厉训教，自以为天下少有敌手，将来必有一番作为，而且肯定不比自己老爹差，所以心怀自满的立下自己的壮志，时至今日，壮志不仅未成，反而连提都不愿提及。
“不要走爹的老路啊！”独孤凌喃喃自语，不自觉的陷入儿时的回忆：
“爹娘，我进去喽！”这小版的独孤凌和如今的阿信是如出一辙啊!
“恩！”独孤靖淡淡应了一声，而他娘景欣怡蹲下身子，嘱咐道：“进去以后，要听小师傅的，绝不可以胡闹。”
“知道了，娘。”小独孤凌踌躇满志应道。
独孤凌被领到一个叫“明堂”的地方，只见门前已经有四个和他一般大小的小孩，两男两女，穿着都很体面，只是神情截然不一，最前面那个，穿着一件绿锦衣，绷着个脸，额角还时不时的亮几下，一看就特紧张，而旁边是两个女孩，有说有笑，但声音很小，还有一个面色冷酷，好像对前面几个小娃娃非常不屑，不过他是最先发现独孤凌走来的，可也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就撇过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施主，这是你的牌号，请与他们一道在门外等候，贫道先告辞了。”小师傅很恭敬，语气也很平缓，向后退了几步转身就此离去。
独孤凌一副大人模样应道：“谢谢小师傅。”见小师傅匆匆离去，他也转身走到冷酷的小男孩之后。
“你叫什么名字？”这是一道稚嫩的女声，是穿白色襦裙的小女孩发出的。
独孤凌有些狐疑，不确定的问：“这是在和我说话吗？”
又一道不同的稚嫩女声响起:“不是问你，那还能有谁？”
独孤凌突感一丝不快，看了看身穿淡红衣裙的同龄女孩，心想：真是一点都不礼貌，跟娘说的不一样啊！于是撇过头淡淡地回了声：“不知道。”
淡红女孩呵呵一笑：“你是傻子吗？哪有人不知道自己名字的？姐姐，我们不要理他，他就是”“傻子”二字还没说出来，明堂内突然传来一声：“甲未号。”
俩姐妹反应不慢，立即拿出自己的牌号看了看，只见一个是甲申，一个是甲酉，皆是一叹，目光转向绿衣男孩，见他还不动，淡红女孩喝道：“胆小鬼，叫你呢。”
只听里面又传来一声：“甲未号快快入堂。”
绿衣男孩手足无措，不经意啊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听到了女孩的大喝还是内堂庄重的宣告，不自觉的又哦了声，快步向堂内走去。
“真是傻子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姐，真没劲。”
“就你喜欢胡说八道，你忘了先生说的话了吗？敬人者人恒敬之，辱人者人恒辱之。”
“好了好了，姐，提到先生我就烦，我听你的还不行吗？”
听着俩姐妹的对话，独孤凌对那个姐姐还是很有好感的，不过，他现在他身旁穿玄衣的男孩更感兴趣，从没见过这么酷的小孩，比自己还酷，虽然他也没见过几个同龄人，但就算是大人，也没像这样的，好像傲视这世间的一切。
于是上前学他老爹行了个拱手礼：“我叫独孤凌，你叫什么呀？”
玄衣小男孩本来不想搭理他，只是听到独孤凌这个名字的时候顿了顿，问：“独孤武侯和你什么关系？”
独孤凌心说：我去，你怎么也得告诉我名字再问我吧，难道我娘教我都是错的？在外根本不需要讲什么礼仪？独孤凌第一次怀疑这“礼”字在这个世界的重要性。不过，他用的是独孤武侯，而不是直呼爹的名讳，还是存有几分敬意的，就得过且过的应道：“正是家父。”说完也是很自豪的昂起的头。
玄衣小男孩瞳孔微微放大，转过身，正对着独孤凌，说：“我一定会超过独孤武侯，记住我的名字，我叫盖聂。”语气很平淡，却又沉稳肯定。说完这些，他微微侧身，又闭上双眸，恢复之前如水般的恬淡之息，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而独孤凌却是声如雷击，心道：平常人听到我爹的名号，皆是恭敬之语，哪怕没那么恭敬，也绝不会这么傲慢，怎的这货比我还不客气，扬言超越我爹，开什么玩笑？独孤凌瞬间怒意待发，咬着牙不客气道：“你再说一遍试试？”
盖聂连眼皮都没动一下，泰然自若处在一旁。
听到这边动静，俩小女孩也是瞪大眼睛，津津有味的看着，对她们来说，这算是百年难得一见了，平时在家，怎会有人上演这么一出好戏？
看着盖聂毫无反应，独孤凌更怒，直接上前一个直拳挥出，本以为可以直接打飞这傲慢无礼的家伙，心承想：让你那么目中无人，口气狂妄。谁知这拳不仅没打着，迎面就是一脚，独孤凌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踢翻在地了。
独孤凌甩了甩头，嘴里鼓囊鼓囊两下，吐出一颗白中带黑表面附红的硬物：我去，我的那颗蛀牙被打掉了。立马起身，怒指盖聂：“你你”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平复自己心中的不满，本想哭，但一想到老爹，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
“好玩，好玩，继续打呀，怎么停下了？”唯恐天下不乱的红衣女孩像小鸟一样鸣叫道。
白衣女孩可能是姐姐的原因，拿出自己的手绢，走到独孤凌身边，声音轻柔带着如释冰川的笑容道：“原来你叫独孤凌呀，我叫司马秀儿，喏，给你，先把脸擦擦。”
独孤凌接过手绢，连忙说：“谢谢你，司马秀儿。”
“哼，真没礼貌，我姐姐可是当今魏国的长公主，岂能由你直呼名讳？”红衣女孩愤愤不平。
“好了，妹妹。”司马秀儿有些无奈，她这妹妹实在太“活泼”了，连父王母后有时都拿她没辙，也亏她生在王公世家。直接一把拉过来，竖起她稚嫩的小手指顶在红衣女孩的额头，用力一推道：“你再这样，我就告诉父王去。”
这下红衣女孩老实了点，低头细语哀求道：“不要啦，姐姐。”边说边摇晃着身子，尽显幼儿稚态，煞是可爱。
看着妹妹好像知错了，司马秀儿转过身带着那天真的笑容继续说道：“这是我妹妹司马舞月，是我的三妹妹。”
独孤凌看到红衣女孩吃瘪，心里不知怎地就畅快了，改怒为善道：“见过长公主、三公主。”
盖聂从没见过那么天真的笑容，不禁微微一怔，一改之前的冷漠，正襟而庄严：“见过长公主、三公主。”
“免礼免礼，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我们私下在一起的时候就不要这么多礼节，好不好？”司马秀儿也一改之前的端庄大方，也像只小鸟一样欢快道。
这是独孤凌第一次在同龄人中吃瘪，第一次与除了老爹之外的佩服之人相识，更是他与舞月的第一次相见，当天他还立下壮志，欲成为一代宗师，开宗立派。太多的第一次，让他把这一天牢牢的记在心里，唉声一叹：“也不知道盖大哥如今身在何处，还记不记得我这个小弟。”说完，摇了摇头，负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