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回到春山院的当晚，姜曦就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谢瑾低下头，要吃他的嘴巴，他说：“我的秘密泄露了，我来罚你。”
姜曦吓得打了个哆嗦，立刻就醒来了。
窗外已经天光大亮。
他只是做了个噩梦。
小少爷抱着被子问道：“统，谢昭到底是什么身份埃”
系统为难：【你和反派boss没有剧情交集，我这里也没有他的资料。】
姜曦发了会儿呆，就听得门外有丫鬟说：“伯爷派人来了，曦少爷快起来吧。”
伯爷？
安阳伯！
起床后，姜曦被接去了上房正院。
安阳伯住的正院，叫维安堂，共有五间，十分气派。正房两旁各有三间耳房，他的书房就在右边的耳房里。
姜曦进去时，看到书桌后坐着一个老人，他满头乌发，精神矍铄，一双眼睛像狼一样敏锐。
想必这就是安阳伯了。
他行了一礼：“见过安阳伯。”
“坐吧。”安阳伯看着他的神色有些意外：“你和你祖母有七分神似，难怪谢昭一定要带你回来。”
嗯？祖母？
姜曦忽然想起，安阳伯娶过两个老婆，世子是原配周氏生的，那他应该是像周氏。
好奇怪啊，他这张脸，明明和上辈子一模一样嘛，怎么会和周氏相像呢？
安阳伯只感伤了片刻，就问道：“我听闻你六岁就入学了，学得如何？可有何成绩？”
这个问题，俞轲早就给姜曦排练过了。
姜曦抿了抿唇，道：“我在读书上没什么天分，原本从学堂里出来后，我是要去俞大人府上做账房先生的。”
杭州知府俞奈。
堂堂谢家少爷，去给一个知府做账房，说不出口的丢人。
安阳伯的眼神失望，冷漠道：“我谢家子孙，不说要满腹经纶，至少也要笔墨精通。你在外多年，学成这个样子我不怪你，但你要记住，谢瑾与我谢家，虽无血脉之连，却有抚养之情，他极有可能是曦鸾公主的驸马，谢家不会为了你放弃他，往后你见着他，不可怨愤，不可为难他，要对他恭敬如兄长，记住了吗？”
姜曦看着他，呆了一呆。
把他叫过来，就是为了警告他吗？
安阳伯见他这幅样子，以为他不明白自己的意思，越发失望：“鲁钝愚昧，你这样的，怎么能比得过谢瑾？”
顿了顿，他声音更冷了：“府里会送你去太学，姜曦，你若是在太学里有了出息，我便做主，将你改姓记入族谱，你若是愚蒙无用，以后就这么过着吧。”
姜曦：……
虽然这早就在预料之中，但真正面对的时候，他还是觉得齿冷。
既然这么看不起我，那你们非要把我接回来干什么嘛。
假装一切没有发生过不好吗？
他很想把这些话问出口，但他知道，在剧情里他必须要回来，问了也没用，所以默默忍下那些情绪，乖乖应了一声：“哦，好的。”
可恶埃
为什么我拿的不是打脸剧本，而是被打脸剧本埃
从安阳伯那里回来的第二天，就是姜曦去太学的日子。
天尚且还黑着，他就被叫了起来，任由红绸和媛媛给他梳头。
他趁着这有限的时间，又把抢马的剧本背了一遍。
【姜曦阴阳怪气：‘我看你这马儿不错，不如给了我吧’
谢瑾：‘这马是友人所赠，不好随意送人。曦弟弟若是喜欢马儿，我另外送你一匹。’
姜曦越发蛮横：‘说出来还真是笑话，假少爷有马，真少爷没马，我想要匹马，还得求着假少爷，这谢家，迟早要叫外人占了去吧。’
谢珏发怒：‘胡闹！姜曦，你真是不知所谓／
谢珣：‘瑾三哥这马可是顶好的河曲宝马，是宋家大公子亲自挑选了小马驹，喂养成如今这模样才送过来的，你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也配要这样的马。’】
被打脸这种事，做着做着就习惯了。
已经不像第一次那样害怕社死了呢。
吃了早饭后，姜曦带着安树和曾斛出门。他的两个书童还没选出来，就只能先带小厮充充场面。
走到春山院门口，他就看到了门外等着的人——
坐在轮椅上的谢昭，和一手负在身后垂着眼看地面的谢瑾。
姜曦打了个激灵，残存的睡意瞬间就被吓没了。
他看到谢昭，就想起那天，这人从背后挟持着他，和他脸贴着脸，逼着他用刀子去砍别人的手脚的场景。
还想到了这人抱着他，威胁要杀了他。
恐惧和害怕再一次攥住了他的心脏，他下意识地靠近谢瑾，攥住谢瑾的衣袖。
正道的光！
快照在反派身上！
谢瑾侧头，抓着他衣袖那只手像玉一样漂亮，关节上粉粉的，可爱死了。
谢昭双手交握放在腿上，一抬眼，似笑非笑道：“今天有靴子穿了？”
姜曦低头一看，脸红了一下，小声应道：“嗯。”
他脚上的靴子还是谢昭送过来的。
其实别人也有送，但就是谢昭的最合脚嘛。
穿人家的靴子，还怕人家，好尴尬哦。
他心虚的时候，眼睛就会快快地眨两下，浓黑纤长的眼睫也会跟着颤动，就像是黑蝴蝶颤颤地挥着翅膀，他皮肤薄，稍稍有点情绪，眼皮和眼尾都会泛红，衬着玉一样白腻的肌肤，就显出惊心动魄的瑰丽。
这么美丽、孱弱又乖巧，看着就想让人欺负。
谢昭不是爱说话的人，但遇上了姜曦，总被勾地想欺负他，最好把他欺负地眼红红，脸也红红，还要小声小气和他道歉，向他卖乖，又甜又香地讨好他，就和当初在船上一样。
他啧了一声，眼尾红痣若隐若现，显得他格外风流俊俏——
“真是可怜死了，连靴子都没得穿，还要我这个大坏蛋送你，你还不如跟我去住呢。”
“你看你，连脚都比别人小两个号，这么弱，这么可怜，谁都能欺负你。”
“不如跟着我伺候我吧，你二哥哥别的没有，钱多的是，只要你能哄我高兴，你想要什么，二哥哥给你什么。”
姜曦：？
拳头硬了。
我长着一张很好欺负的脸吗？凭什么一个两个都来欺压我？
他被气红了脸，漂亮纯澈的大眼睛里火光闪烁，映出别样的鲜活和艳色。
可恶。
不能认输。
谢瑾就在旁边呢。
我要仗一仗男主的势，让谢昭知道，我也是不好欺负的！
姜曦深吸一口气，就在他想要开口的时候，被他攥着的衣袖忽然被轻轻抽出，下一刻，宽大衣袖盖住了他的手臂，一只温暖大手悄悄伸过来，将他冰冷的手包在手心，细细揉捏了一下。
是谢瑾。
感觉怪怪的。
姜曦愣了一下，抬起头疑惑看着他。
谢瑾垂着眼，脸色冷淡，表情正经，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宽大的衣袖遮掩了他的动作，也让姜曦怀疑刚刚那一下，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谢瑾道：“二哥，时间不早了，大哥和四弟都在外面等着，曦弟弟还要去先生那里办入学手续，我们得出发了。”
说罢，牵着姜曦的手就往外走去。
谢昭的视线落在他们两人挨在一起的衣袖上，逐渐阴沉。
姜曦转头看看淡定走路的谢瑾，又看看在宽大衣袖下交握在一起的手，再拧着眉看着前路思索。
谢瑾怎么这么淡定？
其实两个男人手牵手，就不算个事儿吧。
肯定是我太大惊小怪了。
在现代时，多少女孩手牵手逛街埃
男孩子也要有这个权利！
小少爷脑内自我解释成功，心安理得被牵着走了。
临近西角门角时，外面热闹了起。到了外面的庭院，姜曦看到谢珏披着大氅，和另一个少爷站在垂花门内。
谢瑾终于松开了他的手，向他介绍道：“这是谢珣，是二叔的嫡次子，也是你四弟。”
谢珣长相清秀，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眯起来，十分活泼可爱。他对姜曦挥了挥手：“曦哥哥好1
这还是除了谢瑜之外，第一次有人叫他哥哥。
谢瑾有点高兴，也笑弯了眼睛，声？音甜甜软软：“你好呀。”
“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1曦哥哥竟是如此大美人1谢珣从台阶上跳下，绕着姜曦咋咋呼呼夸赞：“我前几日都出门了，昨儿才回来，要是早知道新来的哥哥长这么好看，我昨晚就该去春山院，好好和哥哥亲香亲香。”
跟调戏女人的纨绔子弟似得。
没分寸。
姜曦拧了眉，还没说什么，谢瑾先冷下了脸，挡在他面前喝道：“四弟，曦弟弟不是你那些红颜知己，言行切记分寸。”
姜曦不住点头。
对嘛。
小男生嘴花花没什么，不能花到自己哥哥身上。
谢昭看着他们两人一副默契相合的模样，心里裹了一股怒气。
他嘴角往下阴郁一压，眉梢眼角的风流化成了难以纾解的：“你点什么头，自己没嘴巴吗？被人调戏了不会反驳的？”
好气埃
谁把这个阴阳怪气的混蛋拖走！
姜曦憋着气反驳：“我的朋友都很热心，以前碰到这种事情，他都会帮我，不需要我说话事情就解决了。”
他才不会像你这样冷嘲热讽。
以前？
难道他经常被调戏？
谢昭打量着他，小东西披着披风，带着玉冠，鬓边的碎发被编成了小辫子，攒在发髻中，因为生气不自觉撅起了嘴，又漂亮又娇气。
他想起了一个人，杭州知府之子俞轲。
俞轲隐下姜曦的功名和绘画上的成就，这件事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当时下榻于知府府邸的他。
世有珍宝，必有猛兽守护。
姜曦长得这么招人，也会吸引心怀不轨之人守着他，英雄救美这种事，压根就不需要他开口，多的是人争得头破血流。
俞轲就是那头猛兽。
要不是他阴差阳错把人带回来了，这小东西怕是要掉进俞轲的窝里了。
一想到有人怎样步步为营地计划着捕获那小东西，谢昭心里的无名怒火越烧越旺。
柔软的，美丽的，会小声反驳他的小东西——
在被人觊觎着。
他看了一眼谢瑾，谢瑾的脸色很难看，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些。
谢昭把玩着扳指，眸色暗沉，将怒火慢慢压到心里，不动声色思索。
杭州和京城，一个天南，一个地北，俞奈任期没到，俞家嫡支驻扎在四川，俞轲的手且伸不到这里。
要把这小东西留在谢家更简单，只要暴露他的功名和名声，安阳伯会迫不及待为他改姓。
但是不行，姜曦不喜欢。
他想回杭州。
这件事，得慢慢来。
天空飘起小雪。
谢珏带领着三人走到影壁处。
那里停着两辆马车和一匹骏马。那匹骏马皮毛油光水滑，肌肉矫健，桀骜不凡，十分吸睛。
姜曦眼眸晶亮，仰着头看着马儿：“好帅1
系统出声了：【曦曦，抢马的剧情要开启了。】
气抖冷。
可恶。
姜曦像是兜头被泼了一盆冷水，连微微颤动的碎发，都在强烈的表达着不情愿。
谢珣喜欢美人，一直绕着姜曦打转。他见姜曦喜欢这马，便神气活现地解释：“这马儿是瑾三哥的，名叫疾风，是顶好的河曲马，它是宋家大公子亲自挑选了小马驹，喂养成如今这模样才送过来的。”
诶？
这台词有些不对埃
姜曦抿了抿唇，问系统：“他怎么先介绍了？那不是和剧情对不上了？”
系统：【戏眼在你身上，你不崩就行。】
好吧。
又要开始做坏事，又要被打脸了。
姜曦紧张地吸了一口气。
他抿了抿唇，攥住谢瑾的衣袖，眼睫微颤，叫了他一声：“谢瑾。”
“嗯？”谢瑾低头看他，冰冷的嗓音中隐约带着温柔。
“唔……那个、那个……”纠结了好一会儿，姜曦才犹犹豫豫、细声细气地说出台词：“我看你这马儿不错，不如给了我吧。”
他的嗓音和他这个人一样，又娇又软，这么说起话来，不像是在欺负人，倒像是在撒娇。
谢瑾的目光又不由自主落在他鲜红的唇上，说话时也没有收回视线：“这马是友人所赠，不好随意送人。曦弟弟若是喜欢，我另外送你一匹。”
给这小孔雀用的东西，怎么能经过别的男人的手？
姜曦被他看的更紧张了。
接下去这句台词好恶毒！
有点说不出口。
他垂着头，手指蜷了蜷，因为紧张和羞耻，眼皮和眼尾红了一片，让他水汪汪的大眼睛变得靡丽又色气：“我现在就想要，你有马，我没有……我、我妒忌你了。”
周围的人都被他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过来。
谢珣看了眼四周，忙打圆场：“马儿家里多的是，不如弟弟送你一匹，如何？”
谢珏皱着眉，吩咐下人：“去马厩里牵匹马出来。”
“是。”
下人走后，谢珏看向姜曦，神情冷凝，十分不悦：“日后有了好马，我再带你去挑。你要什么，来和我说，别和瑾哥儿抢。”
系统：【过了？
姜曦松了口气，忙对谢珏说：“不用了不用了，今天我先……”坐马车。
话未说完，忽闻“哒哒”两声，一匹高头大马走到他身边，不知何时上马的谢瑾弯下腰，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搂住他的腰，微微用力就将他抱上了马，放在自己胸前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