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姜曦在心里把狗皇帝骂了一顿, 之后也只能接着乖乖去上课。
他只是个会画画的秀才，无权无势，在这样的情况下, 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帮他们。
课间时分，梅先生将一把钥匙交给了他，说道：“这是四公子让我转交给你的。陛下有令, 属于四公子的待遇一切都不变, 但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来太学了, 属于他的那间耳房，便交给你了。”
钥匙黄澄澄的, 似乎是黄铜做的，看上去很光滑, 此刻正安静地躺在梅先生手中。
姜曦蜷了蜷手指, 他看着那把钥匙, 小声问道：“先生, 能不能麻烦你把它还给秦申安？”
现在, 他已经和俞轲确定关系了，那就不能再和别人暧昧不清了。
他不该收秦申安的东西。
梅先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是四公子给你的, 你们是未婚夫夫，便是要还, 你去看他的时候交给他便是了。”
何苦要他这老头子再跑一趟？
姜曦哑然失语，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梅先生想了一下, 以为他是抗拒和秦申安的婚约，不由地长长叹了口气。
他倒没有觉得姜曦是势利眼，只是觉得一个男人，就算长得再漂亮，被人定下和另一个男人的婚约, 心里肯定也是不甘的。
他劝道：“既然陛下下了这道圣旨，你和秦申安的婚约便没办法改变了。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要往好的方面想，好好过以后的日子。”
“四公子毕竟是要和你过一辈子的人，你该好好和他相处，不要再闹矛盾了。”
姜曦：……
“好、好吧。”
小公子从他手里接过了钥匙，握在手心。
中午，姜曦去边上的酒楼里用了午膳。
吃完后，康佳问道：“公子，中午歇息歇息吧。”
姜曦点了点头。
他下意识地想走向以前惯用的包间，但才迈出一步，就停下了脚步。
不该去的。
他以前常休息的房间，是谢瑾长期包下的三个房间之一。
既然决定要和俞轲在一起了，那不管是谢瑾还是秦申安，他都该保持距离。
安树问道：“公子？”
姜曦抿了抿唇，说：“安树，你去新开一个房间，我以后就住新房间。”
安树应了一声，便下去了。
新房间很快就开好了，掌柜的亲自把姜曦迎了过去。
前些日子，北国大军压境，又有灾民暴乱，京城人心惶惶，好些大族都选择南下，暂时离开京城避难，他这酒楼的生意一下子就冷清了。这会儿，是难得能遇上几个出手大方的客人。
房间里暖融融的，香炉里点了香，让人一闻便心情平静。
姜曦刚躺下没多久，便睡着了。
模模糊糊间，他仿佛听到系统在和谁说话。
【唉，曦曦喜欢上了俞轲，真是太意外了。】
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怎么会是俞轲呢？他可不在故事主线里。】
真的好熟悉，好像是——美德。
系统又说：【要怪就怪谢昭谢瑾那四个太狗了！他们这样，一点都不尊重曦曦，曦曦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他们啊？俞轲对他多好啊，这么一对比之下，他简直就是完美老攻了，曦曦宝贝又和他有十几年的情意，会选他再正常不过了。】
美德似乎叹了口气：【这样可不行啊，俞轲把他保护的太好了，前面十几年就是这样，曦曦在这里过起了太平快乐的日子，就更不可能……】
更不可能什么？
可恶！
快说清楚呀。
不要这么遮遮掩掩的。
系统问它：【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从曦曦被掉包开始，剧情就已经混乱了。原主在姜家村那可是经历了人情冷暖，因为没读过书，被养得粗鄙浅薄，野心都摆在脸上了。但是曦曦是成年人，他有自己的意识，尤其是从他遇到俞轲开始，他的剧情线就已经彻底乱掉了。】
【他这么讨人喜欢，就算是给他一条炮灰线，主角配角还是喜欢他啊，虐不起来的。】
美德道：【那倒也未必，感情太深重了，也是一种负担。你以为曦曦喜欢俞轲，另外四个人就会放手吗？】
【不可能的。譬如秦申安，你看他在努力学着尊重曦曦，那是因为他以为那一纸婚约绑住了曦曦。曦曦不选择还好，他们四人之间尚且能维持平衡，一旦他作出了选择，另外几个人只会更疯，疯到不顾一切。】
【还有另外几个人，只是暂时腾不开手而已，一旦他们互相宣战，就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系统：【可是他们明明都是……】
美德：【好了，接下去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加快推一下剧情，曦曦来这个世界的时间已经太长了。】
系统叹气：【好吧。】
这是什么意思啊？
美德和统统到底在说什么？
他进入炮灰线，不是因为系统中了病毒吗？
可恶！
为什么必须要虐我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曦的脑子昏昏沉沉的。
他的眼皮像是被黏住了一般，无论如何都睁不开，只有意识在挣扎，眼珠在不停转动。
“系、系统……美德，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系统大吃一惊：【美德！曦曦醒了！】
美德惊讶：【怎么这个时候醒了？】
【唉，有点麻烦，曦曦，我只能让你忘了你听到的话了。】
“等等……”姜曦还没来得及阻止，意识一沉，便昏昏地睡着了。
美德轻声道：【曦曦，要委屈你一下了……】
……
安树和康佳守在门口，掐着时间敲门：“公子，该起了。”
姜曦翻了个身，从床上坐起。
他眨了眨眼，起床气还没有消散。
好奇怪啊。
怎么感觉自己忘了什么？
早上俞轲送我来太学，梅先生把秦申安耳房的钥匙给我了，然后来酒楼用膳午休，我还自己开了个房间……
好像也没漏什么呀。
他眨了眨眼，眼神恢复清明，小声问道：“统？统统？”
系统忙应声：【在！我在呢，曦曦宝贝，怎么了？】
姜曦问道：“统统，我有没有漏做什么？怎么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呢？”
系统心虚：【没有啊，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或者，是你午觉睡太久了，产生幻觉了？】
好像也是。
午觉如果睡太久，身体会很疲惫。
小公子抿了抿唇，小声说：“那好吧，统统，我下次午睡的时候，你给我定个时吧，半个小时就要叫我一声。”
事情总算被糊弄过去了，系统轻轻松了一口气，说道：【好的！保证完成任务！】
姜曦下了床，整理了衣裳和头发之后，就出门了。
刚下二楼，掌柜的便从柜台后绕出来，殷勤送他出门，笑呵呵道：“小公子下次再来。”
姜曦冲他颔首一笑，道：“好的。”
几人刚走到门口，一个身穿破麻布，眼睛圆大，脸颊凹陷，身上又脏又臭，被冻得浑身发抖的小孩忽然蹿了过来，死死地抓着掌柜的袖子，跪在地上恳求道：“老板，老板您行行好，发发善心，给点吃的吧，求您了，我阿妹快要饿死了……”
掌柜的勃然色变，他一甩袖便甩开了那小孩，还踢了他两脚，赶他离开道：“滚滚滚！你们这些暴民，连莫大人都敢袭击，谁敢接济你们啊，不要命了吗？”
小孩被他踢得在地上滚了两下，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却还要爬回来跪在地上磕头，边哭边求：“不是我们，我们没有，大人，救救我们吧，我阿爹和阿妹都生病了，他们哪有力气去做害人的事情……”
此时还正是天寒地冻，滴水成冰的时候，他却穿的那么单薄，一整个胳膊都露在外面，冻得嘴唇都是青紫的，看起来十分可怜。
掌柜的一脸晦气地唾骂：“府衙都是干嘛的？怎么让流民偷溜到内城来了？小二，你快去报个信，让衙役们来个人，把他们赶走……”
小孩脸色大变，整个人摇摇欲睡，他跪在地上爬到掌柜的面前，哭求道：“老板，求求您发发善心吧，要是衙役来了，我们会被处死的……”
姜曦一脸疑惑，转头问安树：“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衙役来了，就要被处死了？”
安树小声解释道：“自从沙门关被破后，幽州一境的百姓都往京城涌来，和外面的灾民混在了一起。朝廷救灾粮不够，灾民便用各种手段混入城中要饭，如今锦衣卫和顺天府的衙役都在抓人，想将那些人拦在外城。”
“牢房里供饭，虽然只是猪吃的馊食，好歹不至于饿死，于是好些人故意冲撞衙役，躲到了牢房里。如今京城的牢房人满为患，各处的粮食都十分短缺。内城的几个大户，被偷溜进来的流民抢劫了，混乱中还死了两个，锦衣卫下手狠，把那群灾民血洗了……如今，灾民要是逃窜至内城，是要被当场格杀的……”
怎么这么可怜啊。
唉。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1）
姜曦有些可怜那孩子，他忍不住道：“掌柜的，你等一下。”
“唉！”掌柜的应了一声，劝道：“小公子，不是我们心肠硬，不肯帮他们，实在是这群流民，都是拖家带口一起出来逃难的，帮了一个，他们一大家子的人都会过来，小的能偶尔发发善心，但这一大家子，小的哪里养得起？”
“您可别被他们骗了，这群人，刁钻着呢。”
姜曦愣了一下，还是抿了抿唇道：“这样吧，你让你们后厨的人多做些馒头，不要白面的，高粱面就可以，能做多少做多少，我全要了。”
掌柜的见劝不动他，只好又叹了口气，下去吩咐事情了。
姜曦又小声问康佳：“俞轲说，他在酒楼里留了个人给我，这人在哪里？”
康佳道：“就在酒楼里候着，奴这便去叫他过来。”
姜曦摇摇头，小声道：“不必，你悄悄去问问他，俞家愿不愿意多收些流民。”
他心里其实也很纠结。
战乱时期，若想雄踞一方，必然要先有人，而这些流民，便是最好的劳动力补充。
大景是宋朝之后的朝代，世家并未灭绝，他这么做其实不大妥当。
但是、但是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呀。
流民在源源不断的增多，京城完全消化不了。
若是不能妥善安置，就会暴动，变成乱军。天子脚下，流民一旦暴乱，便可直击皇宫。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所以，只能让世家先想办法消化一些了。
康佳很快就下去了。
小孩立刻就明白过来，这小公子才是他该求之人，他忙跪在姜曦面前，磕头道：“公子，我阿爹病重，阿妹快饿死了，求求你救救我们……我们愿为奴为婢报答公子……”
姜曦看了身边的两人，有些纠结。
他倒是想帮帮他们，但他出门带的人手不够，怕出乱子啊。
想了想，他从小二那里要了一件棉衣，递给那小孩，小声问道：“你老实告诉我，你们那里有几人？”
小孩把棉衣抱在怀里，咬了咬牙，说道：“全部加在一起，是二十七人……公子！小人只求公子能带走我阿爹和阿妹，其余人……其余人便看命吧……”
“你们藏在哪里？”
“绿柳坊幻乐楼的巷子里。”
啊，是那个全是妓院的绿柳坊！
也是，那里素来鱼龙混杂，不好管理，如今那里是最好藏人的。
正好在这时，康佳带着俞轲的人走了出来，那人道：“小公子，奴已经通知了大公子，还请公子稍等片刻，我们的人马上就要到了。”
“好，”顿了顿，姜曦问道：“你武艺如何？”
那人答道：“小人武艺尚可。”
姜曦又问：“三十流民中，可否能安全将我带出？”
那人又答道：“若加上康侍卫，则奴可保公子安全无虞。”
姜曦愣了一下，才明白这康侍卫，说的是康佳。
既然这么说了，那就赌一下吧。
要是眼睁睁看着人在我面前死了，我这辈子都要做噩梦的！
小公子沉吟片刻，吩咐安树道：“你留下来等俞家的人，等他们到了后，带着他们去绿柳坊幻乐楼的巷子里。”
接着，他又吩咐康佳：“你去酒楼后厨多带些馒头热水，再问掌柜的去买些药，我们去那里看看。”
“是。”
康佳很快就带了不少馒头和药品出来。
掌柜的把酒楼里的护卫借出了两个，说道：“小公子心慈，小的别的帮不上，只能派两个人去帮公子的忙了。”
姜曦点头道谢后，抿了抿唇，鼓起勇气大步朝外走去。
二楼，陈平站在谢瑾身边，惊疑道：“那不是小公子吗？他似乎是要去救济流民啊。”
谢瑾眉头微蹙：“那个姓俞的南蛮子没有派人守着他吗？怎么能让他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陈平道：“小的不知，兴许有暗卫跟着呢。”
谢瑾心中忽然一动：“陈平，我们跟着去看看，若是可以，你这样……”
或许这便是机会。
是他带走姜曦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1）自张养浩的《山坡羊·潼关怀古》
1、决定切片了，所以五个人是同一个人，系统暴露秘密。
2、大厮杀环节已经来到，真下死手冷不丁捅一刀的那种。
唉，是不是换了封面，大家都不认识了啊，我那么漂亮一个曦曦老婆，老婆捧红梅诶，怎么感觉今天没人看啊……
晚安。
明天键盘就到了，我尝试一下能不能多更哈。
冲呀！我要完结！感谢在2021-09-17 23:30:18~2021-09-18 23:25: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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