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姜曦被秦申安抱到了书房里的床上。
他的眼神还是迷蒙的, 烟雨蒙蒙，盛满了江南诗意。
秦申安给他盖上被子，又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 才放开他，小声说：“你先在这里歇歇，我去处理点要事。”
姜曦一想到之前自己做的事情, 就羞耻地满脸通红, 直接拉上被子盖住了脸, 闷闷地说：“你快走吧。”
秦申安摸了摸他唯一露在外面的黑发。
很快，脚步声响起, 紧接着，开门声响起, 门外隐隐约约传来了说话声, 说话声停下后, 门又被关上了。
书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姜曦的耳边, 却似乎还回想着那“吱呀吱呀”的摇椅声和水渍声。
他小声地抱怨：“怎么能这样啊。”
不止一次地被男人亲地浑身发软。
不止一次地和男人做出荒唐的事情。
却似乎没有讨厌的感觉。
他心里有些恐慌：“统, 我是不是真的不喜欢女孩子，喜欢男人啊？”
【啊？】系统没有性别, 对这种事情不是很在意：【喜欢男人和喜欢女人有什么关系吗？曦曦还是我喜欢的曦曦啊。】
【反正，我觉得你只要不是喜欢男人却去祸害女孩子, 就没什么好指责的啦。】
姜曦小声小气地抱怨：“我才不祸害女孩子，问题是, 我现在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男人啊。”
哎呀烦死了。
怎么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可以测试性别爱好的机器呢？
系统小声逼逼：【其实吧……我觉得，你就算是喜欢女孩子，也只会被女孩子按着亲成那样，比如永宁公主和曦鸾公主……】
想想还有点刺激呢。
姜曦：……
可恶！
又内涵我！
快闭嘴吧坏系统！
……
姜曦在房间里缓了好一会儿，才把那股羞耻的情绪按下去。
他掀开被子起身, 整理好衣服，穿上披风，走出了书房。
秦家有事，他也不好多打扰，去探望探望长公主，就该和秦申安道别了。
他找了个下人，让人又把他带到了正院。刚到门口，他便看到了秦申安的侍卫。那侍卫认识他，往里看了一眼，便悄悄退到他的身边，小声问道：“小公子怎么出来了？”
姜曦小声道：“我来看看长公主。”
侍卫皱眉，有些为难：“此时，怕是不太方便。”
姜曦往里面看了一眼：“怎么啦？”
侍卫道：“长公主不太好，太医们尚在紧急诊断。”
“这样啊，”姜曦想了想，小声说：“那我不进去添乱，我现在外面看看，你忙你的去吧。”
“是。”
小公子轻手轻脚走到门边，扶着大门的门框站在外面朝里看。
暖炕上的小方几已经被拿下，长公主闭着眼睛躺在那里，胸前几乎没有起伏。边上围着三个太医，又是把脉又是扎针的，脸色十分凝重。
秦家三位嫂子皱着眉，满脸焦急，坐立不安。
姜曦目光一转，转到了秦申安身上。
秦申安坐在炕尾，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一动不动地仿佛就像是一尊雕塑。他的手握成拳，紧紧地攥着被子的一角，似乎很绝望，但又抓着微弱的一点希望不肯放弃。
姜曦甚至怀疑，若是长公主有什么不测，他这尊雕像，会轻易被人砸碎。
时间缓缓流逝，久到姜曦的脚都快站麻了。
突然之间，太医声调整个都变了，又急又快：“参片，把那株百年人参的参片拿过来！”
“快让殿下含着！”
姜曦的整个脸都白了。
他似乎在哪里听过，这种百年人参的参片是用来吊命的！
房内的秦家三位嫂子，忍不出哭出了声。细细的隐忍的哭声，很快弥漫了整个房间，让人深深觉得窒息。
秦申安坐在那里，明明是又野又凶的一个人，身上却溢出浓重的悲伤。
姜曦犹豫了一下，还是跨过门槛，走到秦申安身边，抓过他因长时间用力保持同一个姿势而几乎僵硬的手，小声安慰他：“秦申安，你别怕，长公主会好起来的。”
细细软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像是冲破了时空和壁垒，传到了他的脑海。
秦申安重重喘了口气，整个人仿佛活过来了一般，死死地抓着姜曦的手，眼眶通红地看着长公主。
他转身抱住姜曦的腰，把头埋在他的怀里。
姜曦双手按在他的肩上，犹犹豫豫地摸了摸他的头，像哄小孩一样安抚他：“没事的，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别怕啊，没事的没事的。”
不知道是不是皇帝下了死命令，御医几乎是拼了命的急救，终于在半个时辰后，临西长公主重重咳了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皮。
“阿娘！”
秦家嫂子们惊喜喊出声。
御医们长长吐出一口气，这才放松了心神，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年纪最大那位御医，更是屁股一重，直接往地上坐去，幸好被边上的人扶住了。
屋子里的氛围轻松了下来。
秦申安拉着姜曦，坐在了长公主的炕边，小声喊她：“阿娘……”
长公主被秦二嫂扶着坐起，靠在靠垫上。她眼珠一转，目光在御医们身上转了一圈。
秦大嫂立刻会意，将御医们客客气气地往外面请：“今日真是幸亏有诸位在，否则……”她撇开头，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又带上笑容道：“诸位辛苦了，且随我去隔壁歇一歇吧……”
御医们识时务的很，马上就跟着她离开了。顷刻间，这屋子里便只剩下了秦家几人和姜曦。
秦申安给临西长公主掖了掖被子，起身后便冷下了脸：“送信那人呢？”
秦二嫂道：“在边上的房间里候着。”
秦申安道：“叫他过来。”
“好。”秦二嫂吩咐了丫鬟，丫鬟便立刻出去，把人叫了进来。
姜曦有些不自在，他不太想掺和秦家的事情，便小声对秦申安道：“我出来很久了，也该回去啦。”
秦申安还抓着他的手呢，他一点都不肯放开，说道：“你是我的未婚夫，家里的事，你有权知道。”
倒也不必。
我这个恶毒男配是第一个被炮灰的，且掺和不上秦家的事儿。
知不知道的，其实影响也不大。
姜曦偷偷觑了一眼临西长公主，见她面色苍白，只睁着一双眼睛看了过来，虚弱道：“小公子且听听吧，我知你是个善心的孩子，申安这样欺负你，你这般轻易就放过了他，唉，你不该这般心软的……无论如何，多知道些事，总不是坏处。”
长公主这话，好像是在教小辈，姜曦不好意思拒绝她，被秦申安拉到了一边坐下。
不一会儿，送信的那士兵便过来了。
秦家如今的当家人长公主病了，家中能顶立门户的男人只有秦申安。在这样的时刻，秦申安便直接接过了当家人的权力，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冷着脸问道：“大哥送回来的信，我已然看过了。他写的匆忙，且语焉不详，想是有很多话不好在信里说，那你便仔细与我说说。”
那士兵跪在地上，满面焦急：“殿下，三公子军帐下出内奸了！秦泗水这狗东西，联合北狗，将三公子骗入了黑河谷，重兵包围，大公子和二公子多次驰兵援救，都被那狗贼泄露了信息，导致我方死伤掺重，营救失败！”
“三公子带人追击时，轻装简行，压根就没带多少粮草。黑河谷河水冰冻，寸草不生，没有粮草和帐篷，三公子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话音刚落，秦二嫂便惊呼出声：“三弟妹……三弟妹你别急……”
姜曦转身看去，只见听了消息后的秦三嫂浑身瘫软，若不是秦二嫂扶着，便要滑到地上了。
他难过的想，原来秦家的处境，这么困难吗？
临西长公主艰难地喘了口气：“把三嫂送回房里……”
秦三嫂泪流满面：“阿娘，我要去边疆，我要去帮檀郎……“
秦申安怒火高涨，他忍着那即将炸裂的情绪，让自己看上去更平静些，咬牙切齿问道：“秦泗水那狗东西呢？”
士兵答道：“将军原本将人抓起来了，但监军说，此等要犯，合该押送回京，三堂会审，交由陛下定夺。”
监军是朝廷派到军队里的人，一般由皇帝的心腹担任。
秦申安气极反笑：“这种狗屁理由，我阿爹也能答应？”
士兵眼中含泪，道：“将军答应了。”
“哗啦”一声，秦申安手一挥，把桌上的茶盏全扫在地上，碎裂了一地。他气得眼睛都红了，又是笑又是骂：“好一个愚忠的秦故啊，想做卫青想疯了吧，也不想想皇位上的那个，有哪点比得上汉武帝！”
姜曦被吓了一跳，他看了眼秦申安，很快收回视线，垂下眼呆呆地看着地面上的碎片。
那个秦泗水，会是皇帝的人吗？
可是为了压制秦家，不惜和侵犯自己国土的北国人勾结，亲手瓦解北边的军事防线，那这皇帝的格局也太小了吧？
据他所知，大景除了秦将军三父子，并没有什么出色的将领啊，这不是自毁河山吗？
或者这件事不是皇帝做的，但他知道做这件事的人是谁，且这人对他十分重要，所以，他要保住那人？
可这对秦家太过分了吧。
秦三爷被困在黑河谷，很有可能会被活活饿死啊。
“申安慎言，”越是这样紧急的关头，临西长公主越是镇定，她闭上眼睛，虚弱却坚定道：“申安不要乱说，你阿爹是太忠心了些，却不会不顾儿子的性命，此事，他定有打算的。”
“咱们不能自己先慌了手脚，若是如此，才是害了你三哥。”
秦申安仰起头，把到了眼角的泪逼了回去，随后，他才又低下头，咬着牙道：“阿娘，我要去边疆，黑河谷的地形我最熟，北国那些鳖孙都怕我，我得去救三哥！”
长公主闭了闭眼睛，忍着痛苦道：“从定远到京城，便是平时快马加鞭一刻不停，也要一天一夜才能到，更何况如今大雪封路？你去了那里，除了白担一个违抗圣命的罪名，还有什么用？”
来不及啊。
完全来不及。
她的声音中，似乎有丝丝哽咽：“这事儿，还得靠你父兄，你们也别急，说不定这会儿，你三哥、你三哥被救下来了呢？”
秦申安显得无比冷静，他抬起眼，淡金色的眼眸中，藏着说不出的恨意，他道：“这份折子必须上，陛下知道秦国公府能接到消息，以他对我的了解，我若不闹着去边疆，他反而要怀疑了。不管怎么样，三哥要救回来，京城里这边，也要糊弄过去。”
“至于秦泗水，我能猜出他是谁的狗，在京城，对秦家虎视眈眈却又不顾大局的人，就那么几个。这个狗杂种，我要让他的亲人一个个死在他面前，好好让他尝尝，丧亲的滋味……”
姜曦看着他阴鸷扭曲的眼神，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
秦国公府的正院里，充满了悲伤、愤怒和痛恨。
姜曦觉得太沉重了。
他小声问系统：“统，这个事情，有解决的办法吗？”
系统道：【唉不行诶，曦曦，这个是原著剧情，他就是这么一个朝代背景，虽然是一笔带过的，但是不能改变，你动了这里，能量守恒，别处就要遭殃了。】
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发生，却没有任何改变的法子。
这种感觉真的好痛苦啊。
姜曦越来越庆幸，自己的任务在剧情的三分之一处就停止了。
原著不是爽文吗？
怎么这么无奈啊。
就在这时，门口有一小厮进来，禀报说：“殿下，四公子，谢三爷到了府门外，说是来接小公子回家的。”
众人的视线都转向了姜曦。
姜曦紧张地轻喘了一口气，忙从椅子上起身，小声道：“我出来也有些时间了，眼看天色擦黑，也该回去了。”
秦申安沉默片刻，不情愿道：“我送你出去。”
这个时候，确实不方便把姜曦留在这儿。
“哦，好哦。”
两个人没有坐轿子，慢慢从正院走到二门。
姜曦转身看着秦申安，小声说：“你别送了，我先回去了。”
秦申安的眼神既隐忍又痛苦，他对着姜曦，低声恳求：“小公子，你抱抱我好吗？”
“我、我对不起三哥……”
姜曦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伸手抱住了他，还在他背上轻抚，软声安慰：“别担心，会没事的，你看殿下这么难，今日也撑过来了，三公子也一定会好好的……”
“别怕别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秦申安紧紧把他搂在怀里，从这小公子身上，汲取着抚慰和力量。他低下头，把脸埋在姜曦的肩膀上。
有湿湿热热的液体，顺着他的脖子流下，钻进了衣领里。
姜曦愣了一下。
秦申安哭了？
他这种不可一世，好像什么都难不住他的人，也会哭吗？
就这样抱了好久，姜曦抬眼时，忽然看到了二门外站着的谢瑾。
大雪纷纷而下。
谢瑾立在雪中，气质冰寒，仿佛披着整个冬日的雪白和凛冽。他眸色深沉，神情愤怒，但对上姜曦的眼神后，又硬生生忍了回去。
姜曦和他对视，好一会热，才蜷了蜷手指，收回视线，仍旧抱着秦申安，小声安慰：“没事的，会好起来的……”
他甚至不敢说，秦三公子会平安回来，只能从小荷包里拿出一串木珠，套在秦申安的手腕上，对他说：“我一向运气比较好，现在，我把好运送给你。”
“秦申安，别放弃啊。”
谢瑾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在那一瞬间，他气疯了。
……
谢家的马车，驶进了安阳伯府。
谢瑾没有像以往那样，挨着蹭着姜曦，而是坐的离他远远的，仿佛两人互不相识。
姜曦完全没有心情理会他的小情绪。
他还在想秦家的事情，想秦三公子的悲惨境遇。
系统说，这是原著剧情，那么是不是意味着，秦三公子……
唉。
想想就难过的要窒息了。
马车快要到春山院了，姜曦和谢瑾之间，还是没有说话。在小公子即将下车之时，谢三爷终于忍不住了。
“姜曦，”他喊住了姜曦，问道：“你喜欢上秦申安了吗？”
喜欢吗？
好像不是。
更多的似乎是心软、同情和怜悯。
姜曦这么想着，便摇了摇头。
谢瑾露出了一个笑容，那一瞬间，仿佛冰山融化，溪水潺潺，春山烂漫，他好看地不可思议。
姜曦微愣，小声说：“谢瑾，你该多笑笑的。”
冷冰冰的，太没有人情味啦。
谢瑾没有回他这句话，而是问道：“姜曦，你想不想知道，你和我为什么会被调换？”
小公子愣住了，他不解地问道：“不是、不是抱错了吗？”
书上都是这么写的啊，因为一个误会，谢瑾和恶毒男配互相被抱错了，谢瑾由此展开了一场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谢瑾摇摇头，低声道：“姜家人在江南，谢家人在京城，太太生产时是在府里的，周围稳婆一堆，且当时也没有什么意外，太太和……和我母亲，完全没有交集，且当时太太已经有了大哥，两个孩子都是男孩子，我们为什么会被抱错？”
“你不觉得奇怪吗？”
这样说起来，好像是有些奇怪。
安阳伯府在京城不算什么，但对姜家这样的人家来说，绝对是一辈子都摸不到门边的庞然大物。
阿爹阿娘，怎么会和谢家扯上关系？
难道这场意外，其实不是意外？
姜曦整个人都懵住了。
系统也懵住了：【靠，不会的！你和谢瑾的身世，也他妈是衍生剧情？】
【这作者过分了啊，一个爽文怎么设置地这么复杂啊！】
谢瑾终于克制不住，握住了姜曦的手，他用唇蹭着小公子的耳朵，小声道：“你想知道真相吗？”
“若想知道，就跟我去锦华苑坐坐，我告诉你真相。”
作者有话要说： 谢三也有自己的身份，当时他和曦曦被掉包，是有原因的，不是一起生产那种意外。
加更没有肝出来，轻轻跪下，让我明天再试试吧。
爱你们，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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