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今夕何夕
秦荒与昭夷走在皇城大街上，前几日本想就此离去，继续上路，却因调查太子一事而继续留在城内。
现如今，太子仿佛从人间消失一般，再也没有半点消息。依秦荒的猜测来看，太子应该凶多吉少了。
两人走着走着，竟然迎面碰到了谢晋游和寻夜，许久不见这两人，一见面寻夜便惊喜道：
“是秦大哥！”
她绽出动人的笑靥，虽然没有离别多久，但这种他乡遇故人的滋味，还是寻夜第一次感觉到。
她转而注意到秦荒身边的昭夷，眼眸中泛着惊讶的光，在其身上打量着，像是在欣赏一位天外仙子。
虽然同为女子，但两人风格不一样，昭夷如同乘雾而来的仙女，披着月华，缀着萤光，如梦似幻。而寻夜俨然一位活泼且无邪的女孩子，怀着十三四岁孩子的天真，她的乐观能感染其他人。
“这位仙女姐姐是？”寻夜惊讶道。
原本昭夷还不想跟大家见面，但一听此话，她瞬间改变了想法，至少这位寻夜小姑娘很是招人喜欢。
她立即摸了摸寻夜头上的小辫子，回答道：“我叫乐昭夷，叫我昭夷就行。”
“昭夷姐姐你真漂亮。”
一旁的谢晋游打趣道：“你逢人都喊对方漂亮。”
秦荒立刻瞪了他一眼，“几天不见，皮还痒着？”
谢晋游心中一虚，哈哈道：“哈哈，说笑的说笑的，不过你还没跟我们说说你和这位昭夷姑娘是如何认识的？是旧识？”
秦荒点头，而后又摇头，犹犹豫豫道：“我们在锦都相识，后来在商垛偶遇，反正这中间曲曲折折，不说也罢。”
“怎么能不说也罢？我们先回叶府，你讲给大家听。”谢晋游道。
所谓叶府，就是镇国公府，几人多日不见，秦荒也想念大家。因此四人没有在原地久驻，穿过茫茫人群与几条街道，来到一处花草簇拥但又不失僻静之处，那便是镇国公府。
进入府内，见到藏星正在跟着聂疏狂练剑，看来两人经过一番生死后，关系渐渐好了起来。
藏星见到秦荒，立刻丢下手中的剑，而后小跑过来，兴奋道：“秦大哥，你去哪了？”
聂疏狂也走过来，问道：“你这几日都去哪了？怎么突然来皇城了？”
而后，叶郊听到吵闹声后从屋中走出来，惊诧道：“秦兄，我们还以为你失踪了。”
似乎大家见到秦荒时，都会问同样的问题。然后，大家都将注意力转向昭夷，这位纤尘不染的女子顿时让所有人目不转睛。
“秦大哥，原来你是与佳人相会去了，难怪不来找我们。”藏星玩笑道。
“别站着了，都进来坐吧。”叶郊这位国公府的半个主人必须要热情起来，他将所有人请入迎客厅中看座，大家多半是江湖中人，因此也都随意坐下。
接下来，秦荒在大家的再次逼问之下，只能简单地讲述了自己与昭夷的初识，其中谎话连连，根本没有提及瀚海夜明珠，更没有提及八宫镇的梁瑜，大家也不知道昭夷是半人半魂之身。
即便如此，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
“提问，你跟昭夷这么漂亮的女孩待在一起，倍感压力吗？”谢晋游一脸正经地问。
秦荒假借喝酒，却故意洒了谢晋游一身，然后回答道：“我如此洒脱的一个人，从来都不会有压力。”
“提问，你喜欢昭夷姐姐吗？”寻夜问。
秦荒差点被一口酒呛到，而后灵机一动，反问道：“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寻夜回答：“一日不见，如三月兮，这就是喜欢，谢晋游教我的。”
秦荒无以反驳，暗暗中与昭夷对视了一眼，对方将头偏开了去。“你们两个倒是混得很熟，对了，你们还没说是如何从八宫镇到这的。”他把话题扯开。
叶郊讲述道：“当时你突然被一阵风刮走，我们在八宫镇周围找了你两日，都一无所获，后来便回到天蔚山。在天蔚山中又等待了几日，见你仍没有回来，就出发经过檀城来到皇城，一路上风平浪静。”
也正如叶郊所言，他们从天蔚山到皇城没有什么奇遇，不像秦荒和昭夷，又是“偷鸡摸狗”，又是“杀人放火”，此等乐事，也就只有秦荒乐意做了吧。
话说回来，当日秦荒消失之后，大家确实焦急万分，甚至连天蔚山的宿天薇都锁紧眉心，直言没听过这等怪事。都准备着给秦荒收尸了，哪知秦荒也来到皇城，真是巧合。
叶郊问：“那你们今后有何打算？不如就在我家多住几日。”
秦荒摇了摇头，“我和昭夷另有事情，明天就要出发。”
“什么事这么急？”藏星问。
“一些之前就约定好的事情。”秦荒肯定不会细说，大家便没有多问。
这时，寻夜转了转她那水灵的眼珠，说：“我跟你们一起去。”
秦荒和昭夷怔了一下，秦荒正想着如何拒绝，昭夷却说：“可以啊，那明日一起出发。”也许女子和女子之间从没有拒绝二字。这两女子初一见面就互有好感，看来接下来的路途不会无聊了。
一旁的谢晋游原本愉悦的表情顿时变得慌张，他急忙道：“我也去。”
秦荒瞥了他一眼，“寻夜可以，你不行。”
谢晋游站了起来，一本正经道：“你们游山玩水，正需要一个作画之人，我来给你们作画。”
秦荒看向昭夷，准备听从她的意见，而后昭夷开口道：“让他去吧。”
如此一来，四人将从明天开始踏上漫漫长路，而藏星不允许再出门，聂疏狂也不会远离皇城。
“明天你们都走了，又要冷清了。”藏星感叹道。
叶郊说：“我已让人备下薄宴，算是给四位的践行宴，今夜共饮一场，不醉不归！”
气氛陡然变得有些沉重，大家虽相遇时短，但在幻境之城一起度过，也在鬼魂之地一起闯过，算是有生死交情。明日一别，也不知几时才能重遇。
入夜，叶府灯明，酒菜添香。
大家围坐一团，尝着山珍海味，酌着陈年美酒，互相欢笑嬉闹。就连平时不喝酒的藏星也饮了几杯，甚至连寻夜也学着喝了点。
酒过数巡，藏星、寻夜和谢晋游已经趴在了桌上，偶尔讲出一句醉话，梦幻中透着一种真实。
昭夷没有饮酒，她找了个理由离开，去往客房，因为她无法长时间保持人的状态。
秦荒和叶郊走到院中，各自坐在围墙之上，抬头望着漫天星斗。这浩瀚星河自亘古以来就照着人间，无论春去冬来，世间沧桑，它都明亮如常。
叶郊感叹道：“人在世界中就是沧海一粟，短短一生稍纵即逝，又何必斗个你死我活？还不如安静地活着。”
秦荒手中拿着一杯酒，酒里映着点点星辰，他端起来一饮而尽，说：“哪怕世界再大，也能用一杯酒装下，我将其饮下，肚子里就盛满了世界。若想超然世外，就要先吞下世界。”
这可能就是江湖人眼中的世界吧，叶郊摇头苦笑。
这时，秦荒忽然问道：“叶兄，太子他……”
“太子病发而亡。”
“他不是死于生病，对不对？”
叶郊满脸震惊，似乎在说“你怎么知道”，而后神情又迅速恢复，用余光扫了扫两侧，确定无人后，轻声道：“我不确定，皇帝不让查，我想应该事有蹊跷，你莫要管了，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随便吧，反正下次来皇城都不知何年何月了。”
叶郊听不出秦荒这话的意思，是“随皇帝的便，不让查就不查”，还是“随自己的便，我想查就查”？
叶郊没有多问，两人坐在墙头饮酒，缓缓沉入梦乡。
瀚海瑶光藏气韵，呼来一剑破千军。酒气飘扬八万里，域外神仙亦微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