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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面顿时像沸腾的水,至下而上不断翻涌着。被踩踏的彼岸花早已折了腰肢,花儿耷拉在水中,目所能及之处一片殷红,竟不知是彼岸花染红了忘川还是谁在忘川中倾倒了朱砂墨。
讥笑声咆哮声,鬼哭狼嚎一股脑涌出,连同着血腥气将玉观棋砸得晕头转向。脑海中浮现出曾经在小说中看到过的一句话:过奈河桥就必须将生前一切情感抛却,才可以入轮回。情难舍,便入忘川,受百鬼啃食,周而复始。千年不灭便可带着前世的记忆入轮回。
玉观棋不禁感叹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他将手中令牌翻了个面,上头泛着红色微光,他眯着眼睛辨认了许久才看清,上头所书赫然是——十八层地狱。“啧,敢情傻子竟是我自己?”模样不过十八出头,文质彬彬,谁成想居然是个需要入十八层地狱的大魔头,真是人不可貌相。
“看什么热闹!后头的还不赶紧跟上,还要不要投胎了?”
经过鬼差一通喝斥,围观看热闹的魂魄也都散去,各行各路。唯独他拿着别人的令牌不知该何处何从,思忖片刻,仓见生一生未做过什么大恶之事,加之救鹿炆村百姓、除瘟疫有功,理当是可直渡奈河桥的。
“要是在这没有拦住他,喝了孟婆汤那就完蛋了。”他看着来来往往的魂魄寻找着那一抹身影,入城门后一切回归到了最真实的一面,他一时间抓不准自己是否能在这样的条件下将仓见生一眼认出。
“要是没拦住,过了奈何便是冥府大殿,再之后就是六道轮回了。”玉观棋碎碎叨叨,从后头往前,探头查看每一个排队等候过奈河桥的魂魄,“入了冥府就难办了,要是入了轮回 ”欲言又止,他神色凛然,生怕看漏一个,让仓见生过了桥去。
不敢走近奈河桥上,只能在桥头守着,一个个瞅一个个看。站了近五个钟头,脚跟发软的他才靠着桥墩盘腿坐下,继续仰视着走来的魂魄。
玉观棋捶揉着小腿肚,紧绷的肌肉宛如是上了筋的面团,揉不散还费劲。所幸在鬼门关外受的伤都痊愈了,这点痛也算不得什么。长时间的高度精神集中使得气力内耗十分严重,好不容易清空的思绪却又悉数回到了脑中。
眼皮似有千斤重,赘得他睁不开眼。
“你,我们老大看你很久了。”
后背的冲击一把将他推倒在地,玉观棋猛然惊醒,抬头去瞅身后的人,踹人的鬼差脚还没来得及收回。
见他盯着自己的脚看,鬼差毫不在意地举起枪矛指着他的鼻尖,“看什么看,走!”
“差爷,这是要领我上哪去?”玉观棋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谄笑道。
鬼差努了努下巴,意示他往桥上去,矛尖锁定在他的喉间,随着他移动。催促道:“快点!”
他从怀中掏出令牌,献宝似的递到鬼差面前,“我还没去受刑呢,过不了奈何。我就在这等个朋友,说几句话,说完我就去十八层地狱受刑去。”说罢还重重叹了口气,满满惋惜之情。
“让你去就去,少废话!”矛尖又近了几分,逼得玉观棋连连后退,直到后颈上也传来一点冰凉。
他怯怯回过头一看,另一个鬼差不知何时绕到身后来了,脖颈前后都有枪矛顶着。实在无法,他只好笑着将令牌重新塞回怀中,跟着鬼差上了桥。
桥面宽一丈有余,由青石垒成,横跨于忘川之上。玉观棋走得小心翼翼,因为桥上未设桥栏,一个不小心便会跌入忘川河中。河面早已恢复平静,泛着涟漪,青光点点。说不出的诡异,却又不知缘由。
披着黑袍的孟婆抄着口沉闷沙哑的嗓音喊道:“不过奈何,不渡忘川,你在这等什么呢?”她躺在竹藤编织的摇椅内,声音从面上盖着竹笠中传出,翘着二郎腿,赤足随着藤椅摆动着。
旁边架着口大缸,两头守着的鬼差一人查令牌,一人舀汤,一套动作行云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