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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开!不能出一点错,一丁点差池都不能有。”文灵脸色泛起红晕,额间渗出了薄汗。
玉观棋再熟悉不过这种状态,他常经历的,强弓之末的状态。
文昌的姿态放得很低,几乎是哄着文灵的态度,这是在玉如意记忆中不曾出现过的。
而此时的文灵俨然陷入了癫狂的状态,出手狠辣招招致命,也不管眼前之人是谁。文昌的话语起不到任何的作用,文灵依旧固执的重复着:“不能出一点错!不能出一点错!”俨然陷入了癫狂。
“够了,你做的够多了!做得很好了!我们回去吧?”
“滚!”文灵双目赤红,怒吼着将风刃对准了文昌的胸膛。
文昌一愣,心口处抵上一点冰凉,寒气不断扩大,直至贯穿了他的胸堂。
剑刃化作了风,吹拂起两人的鬓发。
溢出的鲜血染红了文灵双手,黏腻而温热。咸腥味与别人的闻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却使他冷颤不已,胡乱将手中的血液捂在文昌的伤口上。“为什么不躲?”
伤口处像是有无数蚂蚁在啃食血肉,沿着皮肉往里钻去,顺着血脉爬行。瘙痒后紧接着是一点点的疼痛,汇聚成溪,汇聚成河,波涛汹涌向他袭来。
文昌张开双臂将神色慌乱的文灵拥入怀中,耳鬓厮磨,他道:“你做得很好,所以停下来吧,停下来看看你自己,停下来看看我。”甜腥之气翻涌而上,他咬紧了牙根依旧阻挡不了它们的奔涌。血顺淌过下颚,顺着脖颈染红了衣襟也染红了文灵的肩胛。
血珠溅上文灵耳尖,温热到冰冷不过一瞬。他徒然一惊,撰紧了文昌的衣襟。声音打着颤,“你疯了吗?为什么不躲?”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抬手揉了揉他的耳珠,温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文昌让玉观棋认识到了对不起这三个字有多不值钱。对玉如意说对不起,不过是为自己的自私赎罪,却不愿还他一个清白;对文灵说对不起,不过是将自己情感宣泄,之后便弃之不顾,扬长而去。
文灵看不见文昌的神情,只能感觉到其愈渐瘫软的身躯,还有轻拂耳际若有似无的气息,“你疯了吗?”文灵茫然问道。
他试图将文昌的伤口堵上,但血液依旧从指缝间渗出,流淌。
除了源源不断为文昌输送法力,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紧撰衣襟的手丝毫不敢松懈,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的消失,若不紧紧抓住便再也见不着了。
他忽然有些喘不过气来,有什么东西塞满了他的肺,掐住了他的心脏。他问文昌:“死人算什么!我见过成千上万,经我手的更是不计其数!可我现在好难受,为什么?”
“文灵,文灵,逃吧 ”
文昌温热的鼻息拂上他的耳际,耳珠被柔软的唇瓣包裹住,一如他当初撕咬文昌耳垂时一样。
指尖与掌心间的布料越渐变薄,直至指甲镶入掌心的肉中。四周异常寂静,静到能清晰地听见文昌的呼吸声。从一开始像煮沸的水一样咕嘟嘟到现在宛若水泡,“啪”一声再无声息,压在肩头的重量徒然一轻。
气息也愈渐变得淡薄,烽烟四起冲散了一切,将空气掠夺一空。
一把镇尺掉落。
文灵摊开掌心,除了四个伤口上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留住。鼻尖的酸胀蔓延到了眼睛,他抬手抹去,文灵歪着头盯着指尖上的水渍,呢喃道:“这是什么?文昌,你为什么不躲?”
“原来仙神也是会死的?”忽觉脸上一片凉意,玉观棋抬手,抹了一掌心的泪。倒不是对文昌有什么特殊情感,只因为这是玉如意的身躯,泪是不受控制的。
困扰他许久的谜题解开了。为什么在师府对文昌使用美人计不奏效,为什么那么恨文灵却又处处手下留情,为什么已经知道玉如意还活着,却还不肯从计划中脱离。讽刺的是文灵似乎并不能理解。
文昌就像那飞蝶,误入了丝网中。它扑腾挣扎,好不容易挣脱了转头又撞上了另一张。丝线粘黏住了它的翅膀,它企图舍弃翅膀逃离,丝线便裹住了它的身躯,万般折腾下,最终作茧自缚。
一切的一切不过一个情字,就好似宿命一般,逃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