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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踝上拴着铁链,双手铐着木治,奴隶们一个接着一个。远远望去好似一只蜈蚣在荒野中前行,不时还有其他人员加入,不断壮大这支队伍。
衙役手中的鞭子一起一落都伴随着凄厉的喊叫声,“快走,还不快走!”
跌倒的人扯了把前头人的衣衫,手脚无力的人们,一个连一个倒成了一片。驱赶的衙役手中鞭子不停,其他衙役则是看得哈哈大笑。
前头的人回头瞧一眼,又默默转过身去。眼中不见一丝情绪,如同提线玩偶一般。
传言如同瘟疫扩散得十分迅速且凶猛,却传不到他们耳中。他们被捕时玉观棋正在与姑获进行生死搏斗。
心中无所期盼,认定了此次的征途毫无转机,只祈求完工后还能有命回家团聚,故而连抗拒都舍弃了。
滇云王起兵的消息不胫而走,百姓又喜又忧。喜的是如果滇云王夺权成功了,他们就有希望摆脱眼下的困境,恢复往日生活。忧的是战争势必伴随着死亡,如果失败那便是雪上加霜。
文人不乏对此大加批判,言滇云王不顾仁义道德、兄弟情义,为一己之私发动暴乱,弃将士性命于不顾,视百姓性命为草菅。
附和的富商、官员比比皆是。百姓为流言所左右,听闻也觉在理,相聚时难免遇到意见相左的。争论也是寥寥几句,所有人都在等,等月圆之日的异样。
对他们而言异样不仅仅是传言的验证,更是心安理得的根本,也是日后做为堵那些所谓“名不正言不顺”言论的根据。
日前,距离满月还有四日。
老公公抬眼瞅了眼匾额,又走出檐下仔细观望了一番。呢喃道:”没错啊,是国师府,怎么大晚上的不见一盏灯呢?“
这宅子当初可是叶庭井亲自挑选的,从外头看去平平无奇,不甚起眼。用的是极上品的木料搭建,据说还有一间纯琉璃打造的厢房,华美之极。不过见者寥寥无几,据说国师从未踏入过那间富丽堂皇的琉璃屋。
“干爹,师府咋连屋檐下的灯都没点上?”小太监下了马车,提着灯笼几步蹭到老公公身旁,“不会是歇息了吧?”
老公公睨了他一眼,转过身俯瞰着眼前弓着背的小太监,“你个蠢货!入暮后长道两侧的宫灯你可曾见熄过?用你脑袋好好想一想。”
小太监自讨了个没趣,撇着嘴,默不作声。随即被老公公踹了一脚屁股,只听闻他恨铁不成钢地吼道:“还不去敲门,打算让你干爹我这在挨冻多久?”
“是是是。”小太监一路小跑上台阶,扣响门环,门扉厚重,叩门声徘徊在寂静的夜中。
良久不见有人应门,他颇有些讶异,扭头去看老公公的意思。
待他再次转过头来,门扉已悄然拉开了条缝隙,探出一颗脑袋。背着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小太监下了个哆嗦,嗷了一嗓子转身就跑。
那一条门缝宛如是连接炼狱的通道,从里头传出愤然的怒吼转为悲恸的嘶喊,是挣脱不了束缚的绝望,听得人头皮发麻。
“何事?”师府的老管家从门缝间挤出,随手便将门掩上。月光洒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双眸里不见一丝情绪,他看着老公公又问了一句:“何事?”
主子不可一世,连带的下人气焰都如此嚣张,偏生又不能得罪。老公公也只得满脸堆笑上前,拱手道:“皇上召见国师明日入宫觐见。”
老管家接过老公公递来的圣旨,“定当转达。”见两人没有离去的意思,又问道:“还有何事?”
师府内的嘶吼声未曾断歇,小太监躲在老公公身后,两人谈话时他便抻长了脖子四处瞧,恨不得化身飞头蛮进去瞧个明白。
“师府可是出了什么事?府内一灯未明,可真是让奴家放心不下。”老公公叹着气,一脸担忧,絮叨着:“皇上现在的一头乱序正等国师捋呢,这节骨眼上可不能有事啊。”
他有意套近乎,老管家却像块木桩一般,油盐不进。冷冷回道:“近日都是如此,国师无事,公公放心吧。远不恭送。”便头也不回进了师府。
小太监瞅了眼面色不佳的老公公,忙开口道:“干爹,不要跟这种狗仗人势的东西置气。总有他失势的一天,到时候咱们在来个棒打落水狗!”将人扶上了马车,谄笑道:“回去儿子给您炖雪梨,降降火。”
怪异的声响就似那马鞭,撵得马儿一刻不敢歇脚。哒哒的铁蹄声后似有百鬼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