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鬼市
凉州地势高，如今七月晚风竟隐隐带着几分刺骨的寒意。
杜如筠站在屋外秋千上，手中紧紧攥着鬼王令，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想什么呢？”
语落，一件浅灰色薄披风落在了杜如筠身上。
柏溪风站在杜如筠身后，如玉的手轻轻搭在她肩膀上，他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是一轮泛白的圆月，如一个巨大的圆盘那般高悬在漆黑的夜幕中。
“越是靠近边关，这月亮越是苍凉”
羽睫微颤，柏溪风抬手轻轻揉着杜如筠的发：“过几日我领你去看看父亲和哥哥们。”
柏溪风的话像是一股暖流缓缓落入杜如筠的心湖。
很久以前，杜如筠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个人，只要她随口说一句话，就能知道她的所求。
她轻轻阖眼，嗅着空气中淡淡的甜香：“等出了鬼市，我们就去北渊。”
“其实也不急于这一时。”
柏溪风话刚出口，一双手便环上了他的腰际，看着怀中如软玉般的人儿，他轻轻揽住她，怪这月光实在过于温柔，有那么一刹，他竟希望时间停滞。
“见了父兄，我怕我舍不得走了。”
皇室斗争的激烈和残酷，杜如筠在前世早就见识过了，之前和季沉渊斗的，除了整日游山玩水的季无名，基本都死透了。
那时候，她看着季沉渊罗织罪名，打压异己，虽觉得不仁义，却无力做些什么，她自己都过得那般艰难，又能如何。
这辈子，她嫁给了柏溪风，如今北渊局势混乱，柏溪风又以景王的身份回北渊，此去必然凶险万分，她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见了父兄，她恐怕真的舍不得走。
“嗯”
柏溪风喉头发涩，低头吻了吻杜如筠的发：“我会保护你和孩子的。”
“好啊。”
杜如筠抬头，一双淬满星光的眼睛看着柏溪风：“我也会保护你的。”
“对了”
杜如筠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道：“你就不问问我，要避水珠有何用处？”
“夫人想要一件东西，还需要理由么？”
杜如筠笑出声来：“你就会逗我开心。”
柏溪风捏了捏她那如软玉般的手：“我认真的。”
如果可以，他会让她开心一辈子
鬼市拍卖场，半年开一次，一次除夕，一次中元。
杜如筠刚好赶在中元到了凉州，按照鬼市规矩，杜如筠和柏溪风均戴上面具，出示了鬼王令后，被接引人蒙了眼睛，带到了一艘小船上。
船缓缓开启，杜如筠坐在狭窄摇晃的船舱里，强忍住呕吐的冲动，死死握着柏溪风的手，好容易才撑到了船停。
蒙眼布打开的瞬间，面前豁然开朗。
原来传闻中的鬼市竟在一个巨大的山洞里，洞内火光通明，沿着岩洞还建造了形态各异的建筑，简直就是别有洞天。
“每个时辰一班船，辰时最后一班，过时不候，若是逗留在这鬼市里，遇到食人的孤魂野鬼可别怪没提醒。”
身后传来撑船人铜锣般的嗓音，杜如筠握着柏溪风的手微微发紧，她的声音忍不住微微发抖。
“食人”
“莫怕，不吃鬼市的肉，天亮前出去就好。”
柏溪风轻声安慰着杜如筠，鬼市里面鱼龙混杂，但是在开市期间，还是有人维持最基本的秩序，不过鬼市一关，很多事就不好说了。
“嗯”
杜如筠抿唇，抬步往前走去。
鬼不见光，鬼市之所以被称为鬼市，就是因为里面卖的东西鱼龙混杂见不得光。
在鬼市流通的货物，很多是在外面不允许买卖的，有从不知道哪家祖坟里挖出来的冥器，也有待销的赃物以及邪魔外道的法器，诸如此类。
这些东西，奇货可居的同时，假货也多如牛毛，毕竟鬼市讲究钱货两讫，买卖双方都戴着面具，不表明身份，货物出手，买家发现是假货，也不会有人管，除非卖家良心发现，退了钱，不过这种情况基本不可能发生。
初次到鬼市，杜如筠对周遭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好奇的，现在距离鬼市拍卖还有些时候，她也乐得在鬼市里逛逛。
“怎么了？”
柏溪风见杜如筠驻足站在一个小摊前，便问道:“可有喜欢的东西？”
“这位夫人可是看上什么东西了？”
摊主是一个身形佝偻的老者，拄着一根纯金拐杖，穿着黑色暗纹长袍，脸上戴着一张金色面具。
比起周围的摊子，这个摊子的主人显得贵气些。
鬼市里讲究弱肉强食，所以鬼市众人皆财不外露，而面前这个老者，居然明目张胆地穿金戴银，想必实力非凡，对于其他人毫无忌惮。
柏溪风扫了眼摊上的东西，这些东西看起来像是冥器，有些年头了。
之前从未听说如筠喜欢古董，如今又为何对着这满桌冥器发呆，甚至有种痴迷的感觉。
杜如筠抬手指了指桌上的一个银色錾刻了海水纹的盒子，抬头对那老者问道:“这个怎么卖？”
“这位夫人好眼光”
面具下那双清明的眼睛带着几分笑意，看着杜如筠：“这碧波铃可是件神物呐。”
碧波铃？柏溪风垂眸看着锦盒中那一蓝一赤两只铃铛，他看着铃铛上的纹样，竟觉得有些眼熟。
之前他在一些杂记中也看到过关于碧波铃的记录，据说是北海水族的法器，能够帮人传讯，不过这些只是在杂记中出现过，实际上，百年来从未有人真真正正见过碧波铃。
柏溪风看着锦盒里的铃铛，心中产生一种极其诡异的熟悉感，难道自己真的见过这物件？
不过他很快打消了这种念头，取而代之的是对这铃铛的真伪产生了怀疑。
毕竟碧波铃存不存在都是一个问题，更别说面前这对铃铛的真假。
余光扫了眼旁边的杜如筠，他轻叹一口气，既然如筠喜欢，管它是真是假，买便是了。
他朝着老者行了一礼道：“请老先生开价”
老者笑意盈盈地看着两人：“既然是宝物，怎可以金银这种俗物易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