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你们和离吧
清晨,天刚蒙蒙亮,杜如筠的马车就停在了将军府的门口。
“大小姐,姑爷,你们怎么回来了?”
“说来话长,郑叔,我父亲可还在京?”
郑均揉了揉发胀的眼睛。
“将军后日出发去南境。”
郑均说着,佝偻着身子带着杜如筠往内堂走。
靠近内堂时,杜如筠顿住脚步,她握住身后柏溪风的手。
“郑叔,我们去祠堂,等父亲母亲醒来用完早膳,麻烦郑叔请父亲母亲来祠堂。”
“大小姐这是为何?”
“麻烦郑叔了。”
郑均在杜府呆了大半辈子,杜如筠出生前他就在杜府任职了。
他看着杜如筠长大,大小姐的脾性他是知道的,郑均极少在杜如筠脸上看到这样严肃认真的表情,也极少对自己这般客套。
想来大小姐是有重要严肃的事情要同老爷夫人说。
郑均点点头,也不多问:“知道了。”
“谢谢郑叔。”
看着郑均离开,杜如筠牵了柏溪风往祠堂方向走去。
杜家祠堂不大,桌上的牌位分两边,柏溪风静静跟在杜如筠旁边,陪她点香。
祠堂内,一片庄重静谧,只有烛火偶尔发出噼啪的声音,清淡的香气萦绕在屋中,叫人心神安宁。
“你没来过这里吧?”
暖橘色的烛火将杜如筠白皙的面庞镀上一层金色。
她扯着袖子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香凑在明亮的烛火上。
“嗯。”
“这里不仅供奉着杜家人,还供奉我爹出生入死兄弟,这些叔叔伯伯的家人亡故,没有人替他们上香火,就被我爹供奉在了自家祠堂里,我从小就叫他们叔伯。”
“岳丈重情义,我何德何能进得杜家门。”
杜如筠将手中香递给柏溪风:“今天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祭拜祖宗和叔伯了。”
她淡淡笑着,虽不言心中苦涩,却叫眼前人心疼。
当年柏成旭驾崩的时候,柏溪风装作一副痴傻模样去扶灵。
他没能挤出一滴泪,又因他顶了痴傻的名声,没有人责怪他。
众人看他的眼神,只有可怜。
那时的他不知为何,竟暗自生出一丝解脱感。
柏家那样的人家,才会让人想要逃离,而杜家给予了杜如筠全部爱,是如筠的港湾。
若是要离开杜家,如筠该有多伤心。
柏溪风看着身旁虔诚单薄的身影,垂眸三拜。
就容许他自私一次罢,杜家没了如筠,还有其他儿子,还有杜如馨,可他只有她。
“筠丫头,溪风,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杜夫人看着两人,面露疑惑。
还没等杜夫人反应过来,杜如筠便将头磕在了地上。
“筠丫头,你这是发的什么疯?祖宗牌位在你身后,你跪为娘做什么?”
杜夫人好笑道,她笑盈盈地走上前要将杜如筠搀起。
手刚刚握着杜如筠的胳膊,就听杜如筠道:“女儿不孝,请母亲责罚。”
“说什么呢?”
杜夫人无奈道:“快起来,有什么事,好好说。”
“都怪小婿。”
柏溪风俯身道:“我瞒了我的身世我其实是北渊前朝废太子,如今北渊女帝的弟弟。”
有那么一瞬,空气是凝滞的。
杜夫人脑袋停止了运转,她微微张嘴,看着面前两人,半刻才颤抖着声音道:“你开玩笑的吧?”
杜如筠抬头,眸子里带着些许水雾,她哑声道:“母亲是真的”
“你们”
杜飞鸿走了进来,脸色铁青地指着柏溪风:“你”
柏溪风将头磕在地上:“岳丈大人,小婿并非有隐瞒。”
“够了!你出去!”
见柏溪风跪在原地,抿唇不语,杜飞鸿走了过来。
还没等杜如筠反应过来,手腕传来一阵霸道的力道,她整个人都被杜飞鸿拎起来了。
“你给我回房。”
杜飞鸿说着,就将杜如筠往门外扯。
在杜如筠的成长过程中,虽然杜飞鸿总是在外面征战,可杜飞鸿在家的时候,总是甘愿做个女儿奴。
不管杜如筠闯了什么祸事,杜飞鸿都不会这般表情。
“岳丈”
柏溪风扯住杜如筠另一只手腕,就见杜飞鸿一脸冷色看着他。
“你若想要体面,就同筠丫头和离。”
“绝不”
杜飞鸿冷哼一声,扯着自家闺女就往外走。
杜如筠就像是一截钢锯,左腕被柏溪风拉着,右臂被杜飞鸿扯着,身子在穿堂风中摇摇欲坠。
“老杜!你快放手!”
杜夫人看着女儿发红的手腕,急了眼,她锤着杜飞鸿的肩膀,怒道:“筠丫头的手都快被扯断了。”
杜如筠手腕当然疼,杜飞鸿用了极大的力气扯他,可她只是咬牙看着杜飞鸿。
“我不和离!死也不和离!”
“看来是我平时太纵容你了。”
杜飞鸿冷声道:“手断了就断了吧。”
说着,他手上又要发力。
柏溪风沉叹一口气,闭眼松开了手。
他跪在软垫上,眼睁睁看着杜如筠一边哭闹,一边被杜飞鸿像拎小鸡崽一样拎出祠堂,却无能为力。
他没办法对杜如筠的至亲动手
报春园里,杜如筠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呆坐着窗畔,旁边是已经放凉的饭菜。
“夫人,小姐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杜夫人轻叹一口气,提着裙摆走进屋里。
短短两天时间,杜如筠竟憔悴了不少。
“筠丫头,你多少吃点。”
“没胃口。”
杜如筠垂眸,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指:“母亲,是我硬要他回来将事情说清楚的,我和他早就同那鱼儿和水一般了,谁也离不开谁。”
“我知道”
杜夫人拿起手绢轻轻擦拭着杜如筠的泪水。
“你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能不懂你么?”
“可母亲为何不劝劝父亲。”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哥哥们,你爹柏溪风这样的身份,成了我杜家的女婿,你让杜家如何自处。”
杜如筠低声抽泣道:“我在阳城的时候,被阳城知县的女儿所害,中了七日烬的毒,如果不是他,我早就死了。”
“什么?七日烬?”
杜夫人大惊失色,七日烬是出了名的剧毒,毒药中的扛把子,无药可解。
她连忙拉着杜如筠的手:“咬哪儿了?”
杜如筠吸了吸鼻子,抬起手腕,一道浅浅的痕迹出现在杜夫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