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回家
杜如筠依着祭司的话,将人鱼灯取了出来。
看着面前那状如莲花,通体透明,状若莲花的灯,杜如筠恍若隔世,上一次点燃这盏灯,是在地洞里。
看着祭司苍老的手,如枯柴般随风微微颤,杜如筠知道,祭司也要走了。
她吸了吸鼻子:“喏,在这里了。”
祭司笑着点点头:“帮我点燃它”
杜如筠取出火折子,将人鱼灯点燃
就在人鱼灯被点燃的刹那,强光闪过,杜如筠下意识闭上了眼,顿时一阵头晕目眩。
待再次睁眼,她居然回到了地洞中。
“我回来了”
杜如筠的睫毛上还挂着细碎的泪珠,她回头就见到风三娘躺在石台上。
两百年过去,风三娘的容貌同死的时候一模一样,而风三娘旁边,凤儿和阿牛早已化为了枯骨。
“三娘,对不起我什么都改变不了”
杜如筠的手攥着衣袖,她抽泣道:“我什么都改变不了。”
一旁人鱼灯缓缓黯淡下来,周围再次陷入一片漆黑
杜如筠轻轻脱下自己的外袍给风三娘盖上:“三娘,两百年过去了,赤丹早已灭族,你也安心去吧”
一阵凉意袭来,阴风拂过。
“谢谢你,小筠”
“轰——”
石洞大门轰然打开。
“如筠!”
熟悉的声音窜入杜如筠的耳中。
她猛然抬头,就见柏溪风手提长剑立在门口,他穿着一身绣了金色竹枝的月牙白长袍,在黑暗的环境中格外显眼,金线绣的竹枝泛着浅浅的光泽。
柏溪风站在那里,仿佛黑暗里多了一抹光。
杜如筠鼻子泛起阵阵酸涩,心中五味杂陈,她日思夜想的人终于与她重逢了,她张了张嘴,眼泪忍不住簌簌然落了下来。
“柏溪风”
杜如筠顾不得其他,朝着柏溪风跑去,忽然脚下一滑,落了温热宽厚的怀中。
“我好想你,我等了好久好久终于又找到你了。”
“傻瓜。”
见到杜如筠朝自己奔来,眉间阴霾消散了不少,他吻了吻杜如筠的发:“我们才分开不过半日。”
“明明就是好几年”
杜如筠声音闷闷地,委屈极了,却没办法解释。
她贪恋着怀抱里的温度不肯撒手,只是紧紧环着柏溪风的窄腰,这一点倒是甚合柏溪风的心意。
他轻笑出声:“怎么?半日不见,如隔三秋?”
“真的,就是好几年。”
杜如筠也说不清多少年,在赤丹的时候,她甚至不敢数年份,因为她害怕时间过得越久,心中就越是失望,最终自己的心力也被磨平了。
“好,你说多久就是多久。”
柏溪风温声道。
“咳”
一声干咳传来,杜如筠这才从柏溪风怀中出来。
“忘尘”
“姐”
忘尘刚刚开口,又顿了顿,改口道:“杜姑娘,你没事就好。”
他扫了眼旁边的柏溪风,眸底有一抹浅浅的失落:“我先走了。”
殷陌白死前告诉他,杜如筠已经知道他是曼陀教左使这件事了,那时候,他便知道,忘尘已死,这世间只剩下莫言欢了。
看着离去的背影,杜如筠抿唇:“等等”
莫言欢脚步一滞,他不敢回头:“对不起,我不该瞒你的”
拳微微捏紧,其实在殷陌白找上门前,他就已经恢复了记忆。
只是他贪恋在杜如筠身边时的温暖,那种温暖,他从小到大从未感受过
再者莫言欢阖眼,如柏溪风所言,他确实产生了不该有的欲念。
直到今日他见到柏溪风那般拼命,明知殷陌白可以用笛声,唤醒他身体里的东西,却依旧不顾一切来了景山。
那时,他明白自己终究比不过柏溪风,他输得彻彻底底,输得心服口服。
“你这兔崽子,不回家,又要跑哪里去!”
莫言欢眼睛倏然睁大,他转身看着杜如筠,半刻才讷讷道:“啊这就回去。”
“听说你叫莫言欢?”
“嗯”
“曼陀教圣女长什么样?好看么?”
“”
杜如筠将人鱼灯带回了杜府,她愣愣看着桌上的人鱼灯,忽然一抹淡淡的檀香气包裹了她的周身。
她顺势将头轻轻靠在柏溪风怀中,听着耳畔有力的心跳声,杜如筠觉得安稳无比,她阖眼叹了口气:“我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好累。”
“多长”
“两百年这么长”
想起今日在地洞里见到杜如筠时,她满脸泪痕的模样,柏溪风拢了拢手臂,温声道:“那确实挺长的。”
杜如筠顿了顿:“如果我说,我去过两百年前的赤丹你信么?”
“我信。”
“对不起”
杜如筠说着,一滴清泪从眼角落下,她没有为他保住血灵芝,她也没能保住风三娘和凤儿、阿牛的命。
“你与我之间,不必说这个。”
“那些被殷陌白抓走的人,怎么样了?”
“不太好,但是不至于丢了命。”
柏溪风顿了顿:“周氏揽下了所有罪过,自尽了。”
“周阑珊呢?”
杜如筠始终记得那日周阑珊命人将七日烬丢入陷阱里时的模样。
“她呀发配充边了。”
柏溪风笑笑,周氏将所有罪责揽到自己身上,就是为了让周阑珊能活命,他将计就计保周阑珊一命,毕竟有的人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不对,这事恐怕是周雨辰做的。”
柏溪风松开杜如筠缓步走到书桌对面坐下,他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杜如筠:“哦?怎么说?”
杜如筠略微沉吟:“我记得那段时间,周雨辰总是让人送东西给我,他明知道周氏恨我,却这么做给周氏看他借刀杀人,激化周氏对我的恨,然后借周氏的手除掉我。”
“如筠何时变得这么聪明了?”
“不是我聪明。”
杜如筠看着柏溪风解释道:“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
“哦?”
“嗯。”
杜如筠点点头:“修竹书生的话本子里写过这样的事。”
“如筠很喜欢修竹书生?”
“当然,他可是我最喜欢的一位修书先生了。”
柏溪风笑笑:“我记住了,如筠最喜欢修竹书生。”
他顿了顿,忽然想起些事情,随即脸上浮起一抹不悦:“还有一件事。”
“嗯?”
“齐不染也来阳城了。”
“啊?”
甫一听到齐不染三个字,杜如筠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如筠若不愿意见齐不染,便先回京州,等我处理完青州的事情,就去京州找你。”
好不容易才能同柏溪风一起,杜如筠自然不愿意为了不相干的人独自京州。
再者,陈玄明还在这呢,她才不能离开。
“不,我就在阳城,同你一起我还能怕了齐不染不成。”
“好,我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