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挺能扛
柏溪风回府的时候，刚刚入夜。
甫一进门，就撞见了脸色阴沉的季沉渊。
“哟，这不是三哥么？”
季无名跟在柏溪风后面，笑嘻嘻地准备看戏。
柏溪风则一脸寒意地看着季沉渊，沉声道：“三皇子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拜访陈玄明先生。”
“既然玄明先生不见三皇子，三皇子为何还留在此处？”
“我在这里等，直到玄明先生见我。”
季沉渊手微微紧握。
自大婚之后，他隐约察觉到父皇对他有些疏离，想必是木兰苑那晚的事情所致。
可若不是杜如筠伪造信件给了齐不染，父皇岂会与他有嫌隙？
还有齐不染那个该死的女人，明知道他要找的是杜如筠，却恬不知耻地冒名顶替。
季沉渊微微咬牙，如今只能尽力扭转父皇对他的印象。
当年父皇请陈玄明出山遭拒过，倘若他能把陈玄明请回府中，一来可以利用陈玄明来招揽更多的人才，再来，也能让父皇另眼相待。
眸色微微发亮，季沉渊抿唇，陈玄明必须是他的。
“想不到三哥这般礼贤下士。”
季沉渊干裂的唇微微开启，哑声道：“对于玄明先生这样的大家，礼贤下士是应该的。”
“三皇子想礼贤下士，是三皇子自己的事。”
柏溪风挑眉看着季沉渊。
“可杜氏茶庄却不欢迎三皇子那日你在木兰苑对如筠做出那样龌龊的事，我和如筠皆历历在目。”
柏溪风冷哼一声：“三皇子既然做了这般事，就别怪我下逐客令。”
季沉渊不语，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柏溪风。
“既然齐不染嫁给了我，那么杜家也算是我的亲眷，柏大人在杜家的茶庄里赶我走，恐怕不合适吧。”
“齐不染谁是齐不染？”
一道明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季沉渊循声回头，就见杜如筠穿了一件烟紫色交领府绸长裾，立在门口。
乌黑的头发被半绾成髻，剩下的青丝则柔顺地铺在杜如筠身后。
发髻上没有过多装饰，只斜斜插了一支白玉雕花步摇，显得她气质素雅恬静。
季沉渊有些恍然地看着来人，这居然是杜如筠？
杜如筠缓步走入屋里，停在柏溪风身边。
她握住那只有力的手，看着对面这个曾经带给她无限痛苦的男人。
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主动直视季沉渊。
眸底是恨意，可杜如筠面上却依旧扯出一抹笑。
“我可不记得杜家或是齐家的族谱上，有齐不染这号人物。”
“她是你的表妹。”
“呵”
杜如筠轻笑一声，声音带着些许嘲讽：“三皇子成婚前，难道没查齐不染的身世？”
季沉渊面色发黑，全京州的人都知道了，根本不需要查
“齐不染的亲娘与下人苟合，才有了她。她娘为了给她一个好家世，怀着她倒贴嫁给了一户好人家。”
“不想东窗事发，齐不染她娘被赶出夫家，又为娘家不容，最终无处可去，在破庙里生下了齐不染。”
“我母亲可怜她才将她捡回了家，为此还与外公外婆大闹了一场。”
杜如筠的声音格外清晰，屋内其他仆从听闻，皆露出一副震惊的表情。
她咂了咂嘴，一脸嫌弃地摇摇头。
“想不到齐不染倒是挺厉害，居然能从这样的身份，摇身一变，成了三皇子妃。简直麻雀变凤凰，戏文都不敢这么写。”
忽然想起什么，她饶有兴味地看着季沉渊：“呵，齐不染能有这番造化，多亏三皇子殿下对她一往情深啊”
“你”
季沉渊心脏一滞，气得差点说不出话。
后槽牙咬紧，大婚当日，齐不染的身世以及齐不染在木兰苑夜会情郎的事，在京州莫名传遍了。
这让他成为了整个京州的笑柄，可恶。
“如今齐不染的身份，是踩着我杜家未婚女眷的声誉得来的。”
杜如筠冷冷看着季沉渊。
“我爹娘说过了，大婚过后，齐不染与我杜家再无瓜葛。怎么？如今三皇子居然让我顾及齐不染的面子，将您奉为座上宾？”
季沉渊抿唇不语，杜飞鸿确实在齐不染大婚当日说过与齐不染断绝关系的事，可那日他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呵”
杜如筠冷笑一声,漠然地看着季沉渊：“笑话。”
“啧啧”
旁边的季无名咂了咂嘴：“我一直出游在外，只知道三皇兄要成婚，不想三皇嫂的身世居然这般精彩。”
“三皇子还不离开么？”
柏溪风握紧杜如筠的手，眸底发沉：“难道要有人送才肯走？”
见季沉渊一甩袖子，气呼呼地离开，杜如筠微微松了口气。
“想不到杜姑娘如此伶牙俐齿。”
季无名颇为玩味地看着杜如筠揶揄道。
“呵呵”
杜如筠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这也是被逼的。”
季无名扫了眼面前两人握着的手,好笑道：“你俩继续，在下不打扰了。”
随后他摇着扇子，背手离开了。
“还怕么？”
柏溪风捏了捏杜如筠微微湿润的手心。
“比之前好多了。”
杜如筠松了口气，无奈道：“想不到季沉渊挺能扛的，不吃不喝居然能挺一天。”
“下次不让他进门就好。”
“他始终是皇子，我不想给杜家找麻烦。”
柏溪风微微摇头，余光却扫到杜如筠沾了红泥的裙边。
“如筠今日去了哪里？”
顺着柏溪风的眼神，被染得斑驳的裙边映入杜如筠眼帘。
她叹了口气，恹恹道:“荒院”
“荒院？”
杜如筠点点头，将今日与陈玄明相见的事同柏溪风说了一遍。
末了她瘪着嘴巴，低头一脸委屈地看着脏兮兮的鞋尖。
“陈玄明这老头子真是的，没事打什么哑谜嘛？一支流水我能听出什么谜底？简直欺负人。”
“你呀。”
柏溪风眼中含笑，打趣道：“先前一口一个玄明先生，现在怎么就成老头子啦。”
“他确实德高声望，可他也是个老人家呀。”
杜如筠一字一句地说，表情极其认真，没有半点不尊重人的意思。
“就像你，老了也会变成老头子的。”
“咚——”
柏溪风轻敲了一下杜如筠光洁的脑门：“那你就是老太婆。”
“那又怎样，人都会老的。”
杜如筠揉着脑袋，被柏溪风拉着往屋外走。
“诶去哪儿呀。”
“去荒院。”
月儿挂在天边，皎皎如玉。
荒院早已被挖得乱七八糟。
杜如筠踩在松软的泥土上，摊开手丧气道：“你看，这院子都被我挖成这样了，别说宝藏，连块铜板都没见着。”
说着，杜如筠忽然感觉唇上一凉，一根纤长的手指轻轻挡在她柔软的唇瓣上。
“嘘。”
柏溪风对杜如筠眨了下眼睛，轻声道：“小笨蛋，仔细听，陈玄明的答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