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人情
柏溪风赶到阳城的时候,天刚蒙蒙亮,他得到嫣然的消息后,一夜未眠快马加鞭赶到了阳城。
甫一到达阳城,柏溪风便带人直奔县衙大牢。
刚到达县衙大牢的时候,柏溪风并未说明身份,几两银子便打发了看守的狱卒放他进去。
隔着牢门,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传来,他看着如破布一般俯身趴在草垛上的杜如筠,心脏感到一阵抽痛。
“开门。”
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嫣然愣愣站在牢门前,屏住了呼吸,她的差事彻底办砸了,公子非常生气。
“你是她的家人?”
牢房一角传来一个声音。
柏溪风循声望去,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头盘腿坐在墙角,虽衣着破烂,但是一双眼睛熠熠生辉,气度不凡。
“她是我未过门的夫人。”
“这般呐。”
老头微微颔首:“她伤得不轻,你好好照顾她吧,我不打扰你们了。”
语落,那老头起身,从怀中摸出一个银锭,递给旁边一个狱卒。
“五两,是我欠的‘安全费’,帮我转交给你家大人,我走了。”
眼下这种情况,狱中竟没有一人阻拦那老头,任由老头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柏溪风抿唇:“把其他人全部清走。”
“是”
轻尘和嫣然领了命,提剑将所有狱卒赶了出去。
柏溪风小心翼翼地将杜如筠那连着血肉的衣衫揭开,入目是一片血红,血肉模糊。
许是因为疼,昏迷中的杜如筠发出一声轻哼。
柏溪风捏着衣服碎片的手一紧,眼底浮起一抹浓重的杀意。
“疼”
睡梦中,杜如筠发出断断续续地声音,柏溪风连忙小心地用绸巾一点点擦拭着杜如筠背后的伤口。
他对这样的伤口再熟悉不过,这是追魂鞭,可南月国的刑具,并没有追魂鞭一项。
“季、季沉渊”
柏溪风手一顿,本就发疼的心一紧,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杜如筠
她还是喜欢季沉渊么
“给、给我死”
柏溪风松了口气,这丫头说话能不能一次性说一整句。
他无奈地摇摇头,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样患得患失的人。
他小心翼翼地继续擦拭伤口,这患得患失的病,恐怕只有真真正正娶了她才能治了。
好在如筠不喜欢季沉渊,一个忘尘就够令他头疼的了,再来个季沉渊,他可熬不住。
中午的时候,天已然大亮,府衙大牢安静得不像话,柏溪风下了令,不让任何人出去报信。
所以晌午的时候,芸娘依旧大摇大摆,毫无准备地进了大牢。
“人呢?给我带到刑房。”
芸娘仗着有顾强撑腰,插着腰杆,挺直胸脯理直气壮地看着张于民。
张于民冷眼看着芸娘:“今天我帮不你,你要提人就自己去,门在那边,我不拦你。”
“什么?还要我亲自动手?”
“爱去不去。”
张于民冷哼着看着芸娘,一介青楼女子都敢支使他,什么东西。
“你!自己去就自己去!你给我等着。”
芸娘气不打一处来,拎着鞭子就往牢门去,那日在月华楼受的屈辱,她一定要加倍奉还。
她气冲冲地走,丝毫没有注意到今日牢中狱卒表情非常不对劲。
“杜如筠!”
刚喊出名字,就见牢房里坐了一个穿着绛紫色长袍,头戴多宝紫金冠的男人,正拿着一把白玉扇,小心翼翼地给俯趴在石板床上的杜如筠轻轻扇风。
此人看起来气度不凡,手上动作却无比温柔,芸娘竟看得有些发怔。
“你是何人?”
柏溪风手一顿,眸光一凛,落在了来人手中那条满是银色弯钩的长鞭上。
送上门来了柏溪风抿唇。
芸娘见状,连忙将鞭子藏在身后,娇声道:“奴家名叫芸娘。”
“芸娘”
柏溪风冷眼看着面前这个俗不可耐的东西,在他眼里,这个叫芸娘的,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来人!绑了她!”
芸娘一愣,怒道:“公子这是何意?”
“一介烟花女子,竟敢擅自使用私刑。”
“我不是用的私刑!我有县令大人的手书!是他让我这么做的!”
“那更该抓!阳城县令与妓女狼狈为奸迫害朝中重臣之女!该当何罪!”
“什么!”
芸娘瞪大了眼睛看着不省人事的杜如筠:“她她是”
“威武将军杜飞鸿的嫡长女,杜如筠”
闻言,芸娘失了力气坐在地上,她从未出过青州,却知道威武将军杜飞鸿战功赫赫,且杜家所有儿子全部都是立过功的。
“啊!”
她发出一声尖叫,连忙将手中鞭子丢得老远。
眼见着旁边有人来抓她,她坐在地上,连连后退:“是贵女又如何,她、她杀了人况且没有县令大人的命令,你凭什么抓我!”
芸娘的声音微微颤抖,她哪里想得到,自己所得罪的,会是威武将军府的人,还是威武将军的嫡长女。
“就凭本官是新任青州刺史——柏溪风。”
杜如筠刚醒,就听到旁边柏溪风的声音,她被呛得咳嗽不止,一时间不知道高兴,还是无奈
又被柏溪风救了,这欠的人情太多了,恐怕是还不起了。
柏溪风眉头一皱,余光扫了眼转醒杜如筠,然后手一挥,芸娘被人带了下去。
他转身,小心翼翼地拿起药碗,刚要给杜如筠喂药,就见杜如筠“身残志坚”地扭动着身子往里面挪了挪。
她讪讪笑道:“我自己来就好。”
“公子!”
嫣然抬着刚刚准备好的温水,刚刚进屋,就见两双眼睛齐齐盯着她。
杜如筠一个劲地朝嫣然眨巴着眼睛:“嫣然姑娘,能不能麻烦你”
嫣然看了眼柏溪风那冷得让人发怵的眼神,咽了下口水,还没等杜如筠说完话,她就打断了杜如筠:“不能!”
“啊?”
见杜如筠不解地看着自己,嫣然迅速将温水放在地上:“我还有事!先走了!”
语落,头也不回地跑了。
杜如筠哑然地看着这一切,又看了看自己那血肉模糊的手臂,生无可恋地看着柏溪风:“嫣然是你人吧。”
柏溪风笑笑,然后吹了吹瓷勺里的汤药:“先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