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厚颜无耻
“这边请。”
杜如筠跟着林叔绕过前院，来到一截昏暗幽静的回廊前，回廊不宽，一侧挨着墙，另一侧则是一片竹子和石桌布景的小院。
檐下每隔二十步左右挂一个竹编灯笼，残烛在灯笼里发出暗淡的光，夜风吹得灯影摇曳，时间尚未到子夜，但是赵府却安静得出奇，除了风声和脚步声，再没有一点动静。
一路上所有人都保持静默，低头紧紧跟着林叔的脚步，仿佛下一秒自己就会被什么东西拖走一般。
杜如筠抬眼看着这些摇摆着的灯笼，后背微微发冷，这些灯笼后面都贴了黄色的符纸，看来这林府那玩意儿闹得挺厉害啊。
“林叔，府中其他人呢？我记得以前没有那么冷清啊。”
“小姐，最近府中不太平，老爷特许其他人回家了，待采茶的时候进庄子便好。”
“这样么？”
赵慧兰面上隐隐有些担心，大抵是碍于有外人在，便也没有继续问。
林叔引着众人停在西侧院子门前。
“几位，这是北院，今夜就劳烦几位挤挤，这几日府中不大太平，老爷下了死令，入夜后，不管听到什么声响千万不可以出房门，请各位务必遵守。”
“这”
身后有一个同行女子还想说些什么，就被杜如筠打断了：“多谢林叔。”
“嗯”
林叔点点头，转而对赵慧兰道：“小姐，请跟我来，老爷在堂屋等你。”
“好。”
林叔和赵慧兰走后，杜如筠带着桃红进了院子，院中四间屋子，分完住所后，杜如筠带着桃红回了屋。
夜半，桃红躺在旁边的竹榻上，发出浅浅的鼾声，已然熟睡。
微冷的空气中夹杂着几丝泥土的气味，屋外虫鸣阵阵，可即便是那虫鸣声聒噪不已，却依旧掩盖不了断断续续的哭泣声。
来了，杜如筠猛然睁开双眼，她从未听过如此凄惨的哭声，仿佛是要哭断肠一般。
想必这就是赵宅到处贴黄符的原因吧。
杜如筠冷哼一声，这世间的鬼，多是人心作祟罢了，她倒要看看，这鬼的真容。
她翻身下床，将软剑缠在腰间，抬步出了门，既然她要买茶庄，自然是要探一探赵府的，那今夜从这“女鬼”开始。
赵府是商贾之家，府中陈设不算华丽，但是面积却不小，杜如筠顺着声音七拐八绕地一直走，直到一处偏僻小院门口。
这院子青瓦白墙，入口处是一扇黑漆圆形月拱门。
看着面前紧锁的木门和门上各式各样的黄符，杜如筠略微沉吟，这一路走来，就数这里贴的黄符最密集，哭声也是从这里传出来的，想必“女鬼”就在这里。
她咂了咂嘴，提气运功纵身一跃，轻松越过了矮墙。
杜如筠的轻功很是一般，虽然不能像话本子里那些武林豪侠一样平步于青云之上，但一扇矮墙对她来说还是不在话下的。
门内是一方不大的院子，荒草丛生，院子正中央长着一棵粗壮的矮茶树，而院子的东北角则有一方不大的清池，月色下，池面氤氲起幽幽白雾，如梦似幻。
想必这就是那一池温泉罢。
等等？哭声呢？
杜如筠忽然反应过来刚才的哭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住了。
她环视一眼四周，荒芜的草丛，破旧的凉亭，一棵树，一个池子还有一座假山，除了假山，似乎找不到什么能够藏人的地方，要不然上假山后面看看？
可要是真的碰见鬼怎么办杜如筠一愣，转而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呵，她自己就是从炼狱里重生的恶鬼，还能怕了晚上出来吓人的？可笑。
想到这，杜如筠拍了拍手，便往那池子附近去了。
眼看假山越来越近，杜如筠心跳也不由得加快了几拍。
“哎”
她忽然觉得脊背一凉，一声幽幽地叹息从身后传来，虽然她笃定赵府没有鬼，但是依旧被吓得抖了一下，毕竟话本子看多了，脑海里总能想起一些极其不友好的画面。
微微咬牙，她转身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红色衣服，头上披着黑纱的女子背对着她。
女子双手垂在两侧 ，那红色的袖子很长，几乎快要拖在地上了。
“你是谁？少装神弄鬼”
“哎”
那女子又叹了一口气，抬起那底端破成布条的广袖，掩面哑声哭泣：“我死得好惨呐我死得好惨呐”
这台词也过于老套了些，杜如筠咂了咂嘴，不过既然人家费力表演，她便配合一下罢。
“哎哟，我好怕怕啊我好怕怕啊”
她学着那“女鬼”的语调，仰着脖颈哭道。
两个哭声一个尖利凄惨，一个戏谑虚伪，你方哭罢我继续，此起彼伏，延绵不绝，堪比一台大戏
许是没想到会遇到杜如筠这样的人，那女鬼哭了一会儿停住了,有那么一瞬，一人一鬼，姑且算是一鬼吧两两相对无言。
“怎么不继续了？”
杜如筠道。
“从未见过你这般厚颜无耻之辈。”
女鬼恨恨道。
“是么？那恭喜你，今天见到了。”
语落，杜如筠觉得还缺些什么，毕竟对方都骂自己了，不骂回去实在是亏。
“我也没见过你这般厚颜无耻的鬼，住人家的院子，还不交租子，不交租子就算了，还吓人家，还有没有鬼德了。”
“你”
女鬼红色的袖子微微发抖，显然这次不是被风吹的，而是气的。
“老实点，滚出这宅子，否则，我抓你见官，私闯民宅，扰人安宁，我看你在公堂上怎么说。”
“哼”
女鬼冷哼一声，忽然声音变成了一个偏清亮的男声：“那也得看你有没有本事。”
“呵呵呵呵呵”
之前的女声再次响起，这次变成了凄厉的笑声。
女鬼缓缓转过身来。
怎么会这样！杜如筠大惊失色，连连后退几步！
她捂住了嘴，心脏骤然紧缩，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捏住一般。
杜如筠呼吸变得急促，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红衣女鬼。
之前她也想过这个红衣人会扮成一副面目可怖的模样，却从未想过当这女鬼转过身来，居然会是这样一幅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