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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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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夕阳西下,各种景色处在逆光里变成了剪影。

    一束手捧自然风花束在林悦手中完成了,她小心翼翼地举起花束,问栗烈,“好看吗?”

    栗烈回应,“好看。”

    林悦开心的笑着,“也许明年春天,我就可以开花店了。”

    “不上学了吗?”

    林悦苦笑道,“不上了。”

    栗烈看得出,提起上学,林悦的心情明显低落了下来。

    这时,林悦清理了一下桌面,然后坐了上去,她说,“我的妈妈曾是酒吧女。”

    她继续道,“身为酒吧女的女儿,在学校难免会被看不起。”

    她低下头,晃荡着双腿,微微笑道,“学校批评教育那些欺负我的人,背地里,他们越加变本加厉;老师到我家劝诫我妈妈,我妈妈也戒不掉”

    栗烈走过来,双手一撑,坐在了她身边,正想开口,被她打断了。

    她说, “我不需要安慰,一看见花,我的心情就会自然好起来。”

    她抹了一下眼睛,望着栗烈,说道,“给我讲讲叶知的事情吧。”

    栗烈愣了愣,他想起林悦曾说讨厌叶校长。

    但讨厌跟感兴趣也并不冲突,他讲道:

    “我的家乡——泽水村,原本是个贫穷落后的小山村,贫穷落后到孩子上不起学的地步。

    某一天,一个名叫叶知的人来到泽水村,他用自己的积蓄创办了泽水希望中学。

    叶知校长被泽水村民誉为“泽水之光”,他潜心教育与管理,精心培训每一位孩子成人、成才、立志、立德,他在泽水村从教15年,用心培养了三千多学子。

    许多从泽水希望中学毕业的学生不忘初心,从外面的城市再回到泽水村,成为新一届的老师,成为泽水村新的‘守望者’。

    后来,泽水村在日新月异的变化着,后面也没有那么穷了。

    面对记者的采访,叶知只是说,能帮助到别人会让他感到开心。

    然而我们都知道,叶知校长是给予了泽水村的每个学生,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林悦低声道,“做他的学生,会感到幸福吗?”

    栗烈笃定道,“当然啊,叶校长有时候更像是一位父亲。”

    林悦眼睛不知不觉湿润了,“听你这么说,你们关系很不一般吧?”

    栗烈讲道,“我七岁时进入泽水希望中学,但那时候并不了解叶校长。”

    林悦把腿放上来,双手抱着膝盖,望着栗烈,“那后来呢?”

    栗烈眼睛和她对上,那是一种期待的目光,这么多年了,这还是头一次,有一个人,想听他的故事,他释然地笑了笑,继续讲下去——

    那时,他性格凉薄,而且孤僻,他对吃喝玩乐,以及情感都不感兴趣。

    他对同龄人喜欢的滚铁环和打四盒板等一系列活动都不感兴趣。

    他在完成作业之后,就只剩下了所谓的虚度光阴,很多时候,他百无聊赖,觉得这个世界很无趣。

    直到有一天,他在周末的一个郊外,遇见了叶校长。

    那天,天空晴得像一张蓝色的纸,只有几朵白云慢悠悠地飘过,他看见叶校长在户外写生。

    走过去,站在他身后,看着叶校长把眼前的草地、高山、天空记录在画布之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整个山头的光和影都发生了巨大转变,叶校长停下笔,他审视着画面,同时,也发现了站在身后的学生。

    叶校长认得这个学生,成绩一直在第一名,思想超前且独特,他问,“栗烈,你站多久了?”

    栗烈感到震惊,他没想到叶校长会知道他的名字,他回答,“叶校长,从你支画架的时候,我就在这了。”

    叶校长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有耐心的学生,他衰老的眼睛充满神采, “栗烈,你想跟我学画画吗?”

    “啊?”栗烈激动不已,“我我可以吗?”

    叶校长和蔼的笑了笑,“当然可以。”

    那时候,栗烈才明白,他之所以一直很无聊,很凉薄,是因为他还没找到让他感兴趣的事情,所幸,现在他找到了。

    从那以后,栗烈开始了和叶校长的学画之旅,一学就是九年。

    回望这九年,栗烈感觉自己全身的血肉都被重塑了一遍,他都快忘了,遇到叶校长之前,自己是个怎样的人。

    林悦问,“既然你这么热爱画画,那你为什么,没有考美院呢?”

    栗烈平静地回答,“我爸爸是个赌鬼,败光了家底,我妈妈收入微薄,供不起我。”

    林悦又问道,“叶知他不帮你吗?”

    栗烈回答,“叶校长想承担我上大学的所有费用,我拒绝了,倒不是我清高,而是……”

    林悦追问道,“而是什么?”

    栗烈低下头,感到心被什么刺痛了一下,他说,“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病——老人症。”

    林悦不解地看着栗烈,“老人症?”

    “一种会让人加速衰老的病,叶校长就得了这种病。”栗烈回答,“最后一次见叶校长时,叶校长三十九岁,看起来却已经是六十多岁的模样。”

    听到叶知得了这样的病,林悦深感惋惜,她说,“你不忍心再用叶知的钱?”

    “我跟他只是师生关系。”栗烈惭愧地说,“小时候我不懂,只会无脑接受,等我明白过来这人情世故,叶校长的恩情,我这辈子都报答不完了。”

    林悦揣测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叶校长在那么多学生里,偏偏把你挑出来了?”

    栗烈想了想,沉重地说,“想过,他把我当他的接班人,但是,我辜负他了。”

    “这不怪你。”

    栗烈侧过头,转移话题道,“你呢,你跟叶校长什么关系?”

    林悦迟疑了会儿,回答道,“我妈妈和他相爱过。”

    “后来呢?”

    林悦声音冰冷的说,“后来叶知,突然就消失了。”

    顿时,她的眼睛浮现了泪水,她把头扬到一边。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面对上一代的恩怨和是非,他们都不好评价。

    栗烈望向窗外,夜的轻纱不知不觉地遮掩了远远近近的一切,他开口道,“天黑了,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家吧。”

    林悦点了点头,说道,“好。”

    两个人一起走在街道上,街道两边店铺打烊,路灯一盏一盏亮了起来,像是在默默守望着每个路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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