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怯弱是人之常情
不懂李不绝是不是在戏耍自己的冯老二，将头埋得更低，压着他低头的怯弱与惜命，却在面对向来以嗜杀残暴名声的神魔族人时，成为了舍命一搏的勇气。
“因为”
“摘星七剑!落星斩!”
冯老二话音刚落，突兀拔剑挑斩，这是他自认几百年来，挥出的无数剑中水平最高的一剑。
只是穿着断了左袖道袍的青年，探出的左手在这太阳当空照的无垠荒漠之中，凭空带出闪烁瞬息的万钧雷霆将冯老二剑中承载的大道之力劈得消失殆尽。
一个滑如泥鳅的老道散修，又一屁股陷了个进退两难。
自认必死无疑的冯老二索性心一横，当上了第二次逞能匹夫，至于第一次
那是几百年前的一个夜晚，初踏上修道路的他也曾少年意气，路见不平一声吼，吼完被人打得门牙都掉了俩。
“把你刚刚要说的说完，我可以留你一命。”
应声望去，瞥见自己方才消失不见的挚友被闪过道韵的锁链捆得个结结实实让这神魔族人提在手中。
“你放了我和我挚友，我就告诉你。”
回答他的不是李不绝的妥协，而是被大道之力禁锢的王老三因为吃痛在喉咙中的吚吚呜呜。
“你说，我就放了你挚友。”
将手中的王老三随手丢下，右手掌心中钻出一柄三尺青锋，缓缓喂入王老三腹中。
冯老二听得出来拒绝的下场，但他觉得说与不说的结局都一样。
看着眼前梗着脖子，心一横，眼一闭，直接开摆的冯老二，李不绝哪怕再不想当无端作恶之人，也只好当上一回了。
“你们谁先告诉我，我就放了谁。”
冯老二缓缓睁开的眼中似乎有着嘲笑李不绝的自不量力，王老三哪怕因为疼痛变得狰狞的面目也挂着几分冷笑。
“你们要是因为脸皮，可以凝音成丝。”
“你们要是害怕另一个人察觉到凝音的灵力波动从而愧疚，我可以保证我的剑很快。”
“快到我听到的那一刹那，另一个人就已经去投胎转世了，而你也可以大摇大摆的离开这里”
“相信我，我的剑足以快到你来不及看见对方的任何不可置信，快到你根本来不及背负一丁点愧疚”
“而你只需要在离开这里之后，感受着自己有力的脉搏，心中庆幸还好当初我说得快。”
“人应该为自己活着，不是吗事关活命，那不是你的错，仅仅只是错在错误的时间碰上了错误的我”
“我甚至可以起证道誓言，以我悟道境的实力，你们总该不会担心我杀人灭口了吧”
起初两人神色冷冽中充斥着无比自信，在这越来越直戳破溃之处的蛊惑话语中，不断冒出冷汗。
直到李不绝说出最后一句话，将遮天蔽日斗篷停滞片刻，露出悟道境气息时。
突兀间，李不绝掌中的三尺青锋动了。
活下来的王老二有些有气无力的喘着粗气，他看着瞬息便被利刃开膛破肚斩去轮回的挚友，也不知是因挚友惨死，还是接受不了自己的怯弱，竟也壮着胆子嘶吼起来。
“你为什么杀我挚友!”
李不绝面无表情的欣赏着眼前这老泥鳅的逢场作戏，轻声道了一句足够破他防的话。
“难道你愿意让你的挚友察觉到凝音灵力的波动”
久久无声的王老二揣着揪心苦涩问李不绝要了‘免死金牌’。
“你起证道誓言!”
“我李不绝如若在你讲清我想知道的一切之后，我还杀你灭口，那我便大道崩裂，证道无望。”
万里无云的上好天气凭空炸出一道血色怒雷响应着李不绝的证道誓言。
总算得到活下去的保证，冯老二才敢说出刚才掖着的半截。
“因为你身上有神魔族的印记，所以你就是神魔族人。”
就这!
饶是李不绝千想万想，也没想到这个缘由这么朴实无华，波澜不惊的心境更是气的险些直接前脚刚立下证道誓言，下一秒就要挥剑斩断自己的证道之路了。
“你是说这个!”
李不绝有些破防的指了指手臂上的刺青追问。
似乎总算想起来李不绝是谁的冯老二，神色严肃的点了点头。
“我想起来你是谁了!你是前几日那个身怀两种道源的神魔族人!”
“以前就没有过人族修士身怀两种道源”
“对，试图这样做的人都把自己修死了。”
“异骨也做不到”
“可能可以，我只是个散修，我不到啊!”
揪住重点刨根问底的李不绝，总算明白了前几日施展出雷霆毁灭两种大道衍化的道源战技之后，就态度大变的杨家姐弟与那些个相当具有攻击性态度的围观修道者究竟是为何了。
“你再好好看看，你确定这样你也能认成是神魔族人特有的印记”
李不绝尤不死心的探出手杵在冯老二眼前，他实在不理解这帮比人是怎么能把图案与若有若无的怪异纹路认成神魔族人印记的。
哪怕催动过后的刺青神通上，泛出红光的印记确实与神魔族人独有的印记有些相似
将眼珠子瞪得老大的冯老二，几经揣摩之后，重重的点了点头，心中更是有些恼怒李不绝拿着板上钉钉的事问他，宛如将他当作白痴一般。
“有些出入，但这就是神魔族人独有的印记。”
李不绝再三清问，甚至暗中动用暴戾大道掠走这老泥鳅的胆魄，确定他没有骗自己后。
“你可以走了。”
手中青锋却乍现大道之力，闪出寒芒游龙缠上冯老二的身子。
“前辈!证道誓言!”
连忙退却百丈的冯老二，不断重复大喊着他能活下去的凭证。
百丈外的冯老二不断摸索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身子，发现并没有缺胳膊少腿后方才泄了气。
只是当胸前传来阵阵火辣痛感时，他才发现自己胸前被雕出个神魔族人印记。
“这是”
“这是我神魔族秘法，从今以后你也是神魔族人了。”
突兀现身在他身后的李不绝，嘴中低语，听得他心里发毛。
“前辈!请您收回秘法!我只是一介微小散修!不配成为神魔族人的马前卒!”
信以为真的冯老二哪料得到哪怕自己牺牲了挚友才堪堪保住的一条命，又要被牵扯进神魔族与人族的恩恩怨怨之中，还是向来下场最惨的二五仔。
“你是在嫌我神魔族不配做你的主子!”
“晚辈属下不敢。”
“我为什么这样做的缘由，你以后会明白的。”
待你被同族指责清算，被亲朋好友唾弃，那根阳光化作的针扎进骨肉的时候，你就会明白现在的我
李不绝掖着半句没讲，打量着眼前这个改口自称属下的无关路人，竟会因为被他随手雕了点近似神魔族人印记的纹路在他胸口，就能错把痛感信以为真，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后，就此遁走。
因为他并非衍界土著，逃过了一个过程，从小被灌输那帮疯子有多么残暴嗜杀，基于这个基础之上，他对那帮疯子并没有太大的抵触。
除了从一些见闻录中见过只言片语的腥风血雨外，对那帮疯子只觉得有些遥远的陌生外，便只剩下因为自小在红旗熏陶下建立的底线，对只言片语中充斥着的杀戮血腥有些反感。
不过这衍界之人，哪怕是些纹路怪异的伤疤怕是都能当作神魔族印记吧
明白了哪怕不曾催动的刺青神通堪比小孩涂鸦的图案，若隐若现些许纹路，照样会被人当作神魔之人之后，李不绝便忍着心中反感接受了这个新身份
而此处无垠黄沙大地上，借势逞凶的啸风挟着痛哭之声刮得处处沙砾皆在鬼哭狼嚎，不远处路过的修士更是听得神伤，心中感慨哪位道友老娘去了不成。
而冯老二究竟是因挚友所悲，还是因自己日后所哀，仁者见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