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本质
眨眼数日已过,踏上行程的渡舟嗡嗡作响。
折叠无数次空间壁垒后终于抵达赤血关的渡舟,稳稳当当停在赤血关的传送阵中。
李不绝瞥过周围眼神不善之人,径直下了渡舟。
中途不乏有人到了站下了渡舟,只是仍有着些不肯忍下这口气的修道者,选择和李不绝头铁到底。
只是现在顾忌赤血关内的那些个四处巡逻又一身蛮横气息的悍卒,不敢率先动手。
这不比雅安都城,赤血关因为是关隘的缘故,这里的士卒大多都是悟道境以上的精锐。
在乾渊王朝的骁勇精锐之中,但凡有个将军职位,都是个个能斩杀同阶妖兽的主,管中窥豹可见其底下精锐一二。
李不绝才懒得管身后打着鬼主意的不善来者。
对他来讲,有了那放大镜后,得道境下,无人可敌。
按那杀伐牢狱中的王八小道老头所说,得道境斩去天地禁锢自己因果,是谓得道境。
若无天地因果囚禁,便可以用另一个眼光来看待这方天地,手段惊人,自然不需要渡舟来横穿广阔无垠的乾渊王朝。
与其将心思放在身后那些个杂鱼身上,不如想想怎么面对许无为。
“或者我应该直接出手斩杀那大汉”
李不绝初来乍到赤血关,四处张望着什么。
瞥见在这处处充满巡逻士卒与森然的军营中鹤立鸡群的一个牌匾。
“掌柜,买料子!”
一如既往的香风扑面而来,李不绝不动神色再度闪过缠人侍女。
“前辈,二楼乙房请!”
这次接待李不绝的却是紧随身后的侍女。
“不知前辈需要什么料”
“百战之地。”
侍女变戏法似的掏出数卷典籍,薄的不过几页,厚的足足有拇指大小。
“不知前辈需要哪一种”
“最贵的。”
侍女应声却是将数卷典籍尽数收回,捏着一张泛光金箔。
更是呼气如兰,各种拨人心弦的神色好似都能在这套着玉骨的肌肤下找到。
“前辈,此物篆刻无数百战之地的记载,神识扫过便可尽数阅览,不过由于一次性的缘故,价格不菲。”
哪怕天机阁楼的侍女大多都是魏家从小养大的孤儿,格外忠心,但终归是七情六欲的人儿,因此能喝着多少汤全看自己手段。
魏家更是空手套白狼,凭借这招,结交下无数赫赫有名之辈。
若是真有愿意入赘魏家的强者,魏家便美色与财富双管齐下,将其牢牢绑在魏家的战车之上。
这也是为何魏家与天机阁楼生生不息的根本原因。
“多的算你的,出去吧。”
被魏家赐名魏柳的侍女,愣着接过抛来的十枚无缺灵石,前倾着好似要倚在那黑袍人怀中的身子,被那不耐烦的话语逼得难进半寸。
李不绝瞥见总算出了厢房的侍女,呼出一口气。
饶是他这种铁石直男,也架不住这种不知多少位同道之人打磨出来的绿茶。
粘的让人心慌,远得让人发寒。
神识扫过掌中金箔,一股冗杂讯息附上神识。
按着眉心舒缓着大量讯息见缝插针带来的倦意,待捋顺金箔之中的所有记载后,李不绝方才沉思着许无为杀他的原因。
思来想去找不着缘由的他心中不免有了一丝烦躁。
原身从记事起,就是在人贩手中被卖给一家因隐疾断了生育的老卒一家。
后来摊上修道者剿杀邪修,被波及无辜,只剩个出门上树掏鸟的李不绝原身逃过此劫。
“那壮汉我是铁定不认识的,出身缘故可以排除。”
李不绝更是不断将自己代入清源宗宗主的视角,企图找到许无为会杀他的根本原因。
“邪修,神魔族,出身,违背三大宗规。”
三大宗规也是交由执法堂
“那便只剩邪修与神魔族了。”
以前那不知姓甚名谁的长老似乎提过测骨文书与邪修的关系
是了!只有与神魔族有关的事物许无为证明不了!所以才选择下杀手!
“如果我是许无为,那壮汉假设是个神魔族人,神魔族有人帮了自己弟子”
“不对不管怎么看,一宗之主都不会愚钝到因为神魔族阴差阳错帮了谁,所以就要杀谁吧”
大脑急速过载得堪比猪脑下火锅的李不绝,眼前凭空闪过金箔中宛如身临其境的百战之地中,无数人族修道者与士卒响应着擂鼓号角发起的冲锋。
而对方那些个爬满浑身咒纹的人形战士,凭空施展手段。
有的化作数丈大小,有的生出三头六臂,更有的身缠法则之力,宛如披着一条游龙虎入羊群中,无人能阻其丝毫。
他们无一例外都有着一个特点,各施手段后,浑身咒纹映出蓝光。
“如果我是一个不知何谓刺青的衍界土著”
轰隆!!!
李不绝脑中炸出一道怒雷,震得他只觉着耳鸣,他也总算明白了。
为什么走王八小道的老头说他是第一个近千年来第一个活下来的活人,也明白了壮汉为何会出手的原因,更明白了为何许无为非杀他不可。
这对他来讲是个不公平的乌龙!一个彻底将他逼入反派的乌龙!
事关神魔族,不管他如何巧舌如簧,许无为都不会信他半句。
哪怕,他就算当着许无为的面杀了那神魔族壮汉,怕是也会被当做神魔族的苦肉计!
怕是之前骰子挑选的那些个‘前辈’都因为浑身咒印刺青被当做神魔族人打杀了吧只剩些选了一次性底牌应对衍界之人围剿,却没有手段在杀伐牢狱中保命的‘前辈’猝不及防白白送命
而他若不是摊上个恰好外出的老阴货宗主,怕是也活不到第一次进杀伐牢狱。
“如果我不是身怀异骨”
李不绝越是深想,天灵盖就越是窜出刺骨寒冷。
若不是他恰好又身怀异骨,回了宗的许无为迟迟分不清到底是因为异骨的缘由,还是神魔族特有的咒纹,怕是都活不到下山。
将这一系列事件透过重重迷雾,抽丝剥茧后剩下的本质看了个底掉的李不绝,久久不语。
对他来讲,这清晰可见的事物本质让他难以直视,更让他有些道心崩溃。
明明他就没什么野心,只是想足以自保之后,优哉游哉摸摸鱼,偶尔摆烂,经常偶尔,能混一天是一天就是了。
谁曾想他能活到今日,全靠蝴蝶效应带动下的一系列偶然,而这偶然将他之前的无数垂死挣扎,无数亡命搏杀,捱过的刀枪剑戟,被尽数粉碎了个彻底。
这与战至力竭后,酣畅赴死不同。
这偶然似那因果化成的双手,仅仅因为一个乌龙,就要时时刻刻揉搓着他的努力,搓作一地碎泥后,就是他临死之时。
心中打定主意,若非必要,绝不动用刺青神通的李不绝暗暗咬牙憋出一个字来。
“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