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比如我的
申屠钺在迷蒙中看到狴弑向法阵凶狠扑来，整个人意识地抖动抽搐起来，他很清楚地记得那法阵是如何被这群怪物撕碎的，更记得亲人和乡邻是如何惨死在怪物的獠牙利爪之下。那是一段痛苦的记忆。
混元法阵剩余的能量光在空中慢慢地消散着，悄无声息。那光轻轻地明灭着，就像微风吹皱水的涟漪，向外撕裂扩散着，久久的不肯离去，好似一曲悲伤的音律，又像远去舟船上的苍凉箫声。最后消失得不着一丝痕迹。
人们绝望地呼号着四处奔逃，只有少数精壮汉子挥舞手中的树枝、木棍和石块冲上去和狴弑搏斗。
狴弑冲击人群只是杀戮。那些木棍石块根本无法伤其分毫。
闻人兄弟继续驾驭天刃追杀狴弑，但投鼠忌器，慌乱的人群阻碍了天刃的凌厉气势。
在这混乱的近身肉搏中，天刃完全发挥不出威力。
小申屠钺将手中握着的几颗石块狠狠地扔向了一头狴弑。那狴弑蓦地抬头看到申屠钺，凝视片刻，忽然朝着申屠钺错动獠牙张开巨嘴，发出一声恐怖的刺穿耳膜的嘶吼，冲了过来。
小申屠钺一把抽出腰间的那柄玩耍用的木剑，虽然心中极度恐惧，但还是举起木剑就要冲上去。
父亲一把拽过他，几乎同时老员外也转身张开双臂护着小申屠钺，拼尽力气大喊了一声“快逃”。便被那头狴弑扑上来一口咬掉了头颅。
这一幕，唬得小申屠钺父亲脚下一个磕绊摔倒在地，小申屠钺也跟着摔了下去。
那头狴弑嚼碎了老员外的头，碎骨头伴着脑浆从它的嘴角滴落。然后一步一步地逼近小申屠钺父子。
“罡兄，钺儿交给你了。”父亲大声疾呼。然后猛地窜起身形，赤手空拳地扑向狴弑。
闻人罡一个箭步过来，一把拉起小申屠钺，把他藏到身后。
小申屠钺大声喊着“爹爹，爹爹”，拼命地挣扎着想要冲过去和狴弑拼命。
闻人罡死死地将他按在身后。压低身体，准备搏斗。
“大哥，快带着小公子逃。”老二和老三几乎异口同声。
“不行，要死一起死。”闻人罡大喝道。
“快逃，我们断后。”“快！”老二老三喊道。
就在闻人兄弟这一瞬的迟疑间，小申屠钺的父亲已经被那头狴弑拦腰撕裂，嘴里叼着半截身体，凶狠又似乎得意地望着闻人罡这边。
“啊！”远处传来闻人老二的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然后便没了声音。
不待闻人罡回头，就听老三喊道：“二哥！啊，我宰了你们。”闻人罡知道二弟遭遇了不测。
“大哥，快走！”老三声嘶力竭地呼喊。
闻人罡紧皱了一下眉头，“哼”了一声，转身单臂夹起小申屠钺，望了一眼三弟的方向， 瞥见有两头狴弑正在夹击三弟，知道凶多吉少。心下一横，拔开双腿，飞也似地向北方奔去。 小申屠钺泪流满面，不断地扑打呼号，却无能为力。
那头狴弑，丢下嘴里的半截身子，撒开六足追了过来。
没过多久，闻人罡听到身后远处传来狴弑呼呼的喘息声和爪子抓地的声音。他回头一看，竟发现四头狴弑前后向他追来。他心下明白，自己的三弟和全村的人肯定都已丧命。
闻人罡跑了一程路，也已是气息急促。他放下小申屠钺，喘息道“快跑，快！”说罢便长出一口气，转身仗刀杀了回去。
小申屠钺迟疑了一下，便咬着牙擦了一把泪水，撒腿而去。
闻人罡念动真言，再次祭出天刃之血煞与那三头狴弑周旋。
只是不消一刻工夫，终是寡不敌众，闻人罡命陨荒山。
小申屠钺没命地跑了一阵，渐觉体力不支，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忽然脚下踏空，一头栽下了山坡……
……
一阵钻心的刺痛，申屠钺在噩梦中惊醒过来。
他的意识在迷蒙中渐渐清晰起来，但还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他感觉到自己平躺着，手所触及似乎是一些植物的叶子。他有意识地抽动了两下鼻子，用力吸进更多的空气。他嗅到了一股植物的郊野清新的气息。他确信自己正躺在一堆植物上面。他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清楚为什么在这里，是被人救了吗？还是自己就是掉到了这个地方。但他知道自己这一次又没有死。他很庆幸自己又一次死里逃生。
刚才那些思绪或者梦境，再一次提醒他八年前孩童时的那场天降之灾。再想想刚刚经历的战斗，他知道如今那场天降之灾应该席卷了整个璃曜大陆。他做梦也没想到在这西南大荒之地，蛮人族的领地，也遭遇了狴弑，还有那些更为可怕的邪恶的黑色军队。他确信现在正如他爷爷曾说的那样，所有的人族，甚至整个大陆所有的生灵都正在面临一场灾殃，一次浩劫。
他恨死那些狴弑和那些黑色的军队。但他又不太清楚该恨什么，因为他压根儿就不知道那些到底是什么，来自哪里，为什么来到璃曜大陆。他想报仇，却又无力报仇。他眼前浮现着儿时那些亲人和乡邻的面容，他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否也遇害了。又想起刚刚一起战斗过的那些伙伴，想知道带他一起逃出来的廉奴儿怎么样了。
缓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了些气力。申屠钺慢慢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似乎是一个洞穴，眼睛上方是凹凸不平嶙峋的青色石头，上面长着些许细小的植物和苔藓。他慢慢转动脖子，将头艰难地扭向一侧，眼前也是嶙峋的石壁，上面长着缠绕攀爬的藤蔓还有绿苔。忽然他眼前一亮，发现前方不远处竟有一眼池泉，泉水“咕咕”地从青石地下涌出，看着就很清冽甘醇。池泉前面不远处有一处略高一些的青石台，上面摆放着一件青石几案，几案虽然有些粗糙，却很古朴。几案上有一烛台，烛火明灭地摇曳着，竟然很是明亮。这俨然是一个深邃而宽敞的洞穴。
他也注意到自己躺在一席铺满叶子的石床之上。各种树叶层层叠叠铺得很是厚实，人躺在上面舒适极了。
申屠钺忽然感觉到心脏“嘭嘭”地加速跳动起来。他有些欣喜也有些害怕。欣喜的是自己可能被好心人救了；紧张害怕的是他听说在这大荒之地的深山中常有巨人出没，而这些巨人就喜欢豢养一些其他人族，一来取乐，二来也是他们的餐食。
“你醒啦？天选者。”一个苍老的声音从申屠钺身体的另一侧传来。
申屠钺下意识迅速地转过了头。
转过来后更唬得他是魂飞魄散——一匹浑身赤红的老狼正定定地盯着他。
申屠钺转过头来后，看到的景象让他脑瓜子“嗡”的一声响：“自己身边正蹲坐着一匹巨狼。”他本能地挣扎了一下，想要坐起来或者是跳起来逃跑。然而却动弹不得。想呼救，却连张开嘴巴发出声音的力气都没有。
“巨狼可是在大荒之地野兽中顶级猎食者之一啊。”申屠钺这一惊，头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而此时他除了震惊恐惧，还有十分的好奇。
巨狼在这大荒之地也是经常见到，本不足为奇。但奇特的是这匹巨狼浑身的毛发竟然都是红灿灿的，没有一丝杂色。而寻常巨狼都是青色的。还有这匹巨狼的双眼，不，是三只眼睛都散发着金色的幽光。而寻常巨狼的双眼只有在夜里才能看到绿色的荧光。再有这匹巨狼的毛发很长，尤其是头部和尾部的红毛尤其的长。
就在这时，这匹巨狼抬起右侧前爪捋了一下颌下的长毛。
申屠钺更是惊奇地瞪大了双眼，他看到的那分明是一只苍老的红色的人手，只是那指甲黝黑粗壮而尖锐。他这才扫了一眼这匹巨狼的全身，两只前爪竟然都是同样的红色苍老的人手，而后爪还是狼脚的样子。
“刚才说话的人在哪里？这是巨狼成精了吗？”申屠钺满脑袋狐疑，目光离开巨狼四处寻找着。
“嗯，不用找了，天选者”。
“天！竟然是这匹巨狼在说话。而且它还读懂了我的思想。”申屠钺心里更加惊奇。又本能地挣扎了一下。当然还是动弹不得。
显然这巨狼有着和人族一样的高等智慧。
巨狼看到申屠钺在挣扎。忽然好似愠怒了起来，眼睛里倏地迸射出一缕凶光，嘴唇抖动着眦裂开来，露出白森森的獠牙。发出低沉的吼声。
申屠钺再次用力挣扎了一下，还是无济于事。而这几次挣扎已经让他耗尽了力气，整个人就象泄了气的球一样瘫软在那里。只能直勾勾地看着这匹巨狼，等着它一口咬下来。
对峙了一会儿，赤红的巨狼竟瞬间收起了那可怕的表情，似乎微笑着说道：“逗你玩。”
申屠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里恨恨的骂道：“谁他妈跟你玩。”
“不用怕，小娃娃，我对你的肉不感兴趣。”巨狼拉长了声调，说着瞥了一眼申屠钺，又说道：“你可以喊我赤狼祖宗。”那语气极其的高傲。
“我呸！”申屠钺真想喊出来，“我还是你祖宗呢。等我起来看我不宰了你，我对你的肉可很感兴趣！”申屠钺只能在心里咒骂道。
巨狼的肉在这璃曜大陆可是上等的食物，无论怎样煎炒烹炸的制作，人们似乎都很难完全品尽巨狼肉的美滋美味。
赤狼似乎很喜欢申屠钺，他慢慢地匍匐了下来，一只手搭在申屠钺躺着的青石床上，另一只手支撑起来托着腮，目光在申屠钺脸上仔细地打量起来。身后硕大的尾巴竟然左右摇摆了起来。
申屠钺被赤狼这样盯着看得很是不自在起来。
“你就是天选者？怎么和我想象中的出场不太一样呢？”赤狼自言自语，“我想象的天选之人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应该是祥云满天、霞光万丈、潇洒英武、辉煌伟岸的样子。可你怎么如此悲惨地就来到我的面前了？你真的是天选者吗？”赤狼疑惑地看着申屠钺。
申屠钺也瞪大了眼睛看着赤狼，完全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什么天选者？我是申屠钺，我刚才还在古兰关和妖魔大战，怎么就到了你这儿了？——申屠钺胡乱地想着。
“你这娃娃好是命大，受了如此严重的伤，竟然还能活过来。”赤狼又开口说道，“也幸亏遇到了我，不然你就被那些野兽吃掉了。”
赤狼还是托着下巴看着申屠钺，继续道：“你该怎么报答老祖宗我呢？”
“难道你不是野兽吗！”申屠钺转过来又疑惑地看着赤狼。
赤狼也没有理会申屠钺。漫不经心地说：“这也许是我们的缘分到了，我等你等了亿万年啦。”赤狼停顿了一下，“嗯，不管你是不是天选之人，我都会让你好起来的”。说罢，赤狼站起身来，还是四肢着地，转身离开了申屠钺的视野。
“一万年？亿万年？”申屠钺好生怀疑地看着赤狼消失了。
“怎么可能，什么东西能活的这么长久？”
“我今天真遇到一个老狼精！”
“他是神仙还是妖怪？”
……
申屠钺的脑袋象是一锅煮沸的水一样翻腾着，烧开的气泡一个接一个咕嘟出来，又一个接一个地破碎。他找不到答案，甚至怀疑眼前的这情景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申屠钺想着想着眼前一黑就又失去了意识，他伤的太重了，现在太虚弱了。
……
不知过了多久，申屠钺在一股热流之中苏醒了过来。他感觉到一股浑厚的温暖而强劲的热流从自己的头顶泥丸宫灌入进来，象平缓的江河一般顺着经脉游遍周身官窍百骸。寂静中他似乎能听到那热流潺潺的流动声，又似乎看到妩媚的光华飘浮。象是进入了原始的古林，瑞鸟蹁跹，灵兽踯躅，溪水莹莹，昆虫嘤嘤，无比的祥和。
申屠钺睁开了双眼，无意识地动了一下胳膊。
“莫动。”赤狼苍老的声音。
申屠钺抬眼顺着声音看去。原来赤狼正神情严肃地蹲坐在他的头顶处的地面上，双手运功绽放光华，正从他的泥丸宫输入真元。
申屠钺顺从地安静了下来。原来赤狼没有哄骗他，正在救治他的生命。此时他已经完全地信任了这匹奇怪的巨狼。
过了一阵，赤狼结印收功，停了下来。
“你救了我。”申屠钺抬起了手，去抚摸赤狼的毛发。但他还是坐不起来。
“嗯，你还没有完全恢复，命是保住了。”赤狼闭目坐在那里，仍然双手结印敛收真元。
“你身上的伤很奇特”赤狼睁开了眼睛，慢慢说道，“还有剧毒，你竟能活过来，也是奇迹了”。
赤狼说着，慢慢起身，踱到申屠钺身体的一侧坐定。看着申屠钺身上的那些伤口，道： “救你的命不难，治疗这些伤却要花些力气。”
申屠钺刚要说话，就被赤狼打住道：“莫要言语，忍着点，小娃娃。”
申屠钺“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寂静片刻，只见赤狼双手再次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叫了声“放”。
赤狼随着一声“放”张开了口，口中便无声无息地绽放出缕缕白云。白云飘渺间一朵白光熠熠的莲花轻盈地浮了出来。
洁白的莲花如云似雾，非真非幻，在柔和的白光中飘浮在申屠钺的胸口上空。
申屠钺看得痴傻如泥。
这赤狼竟然能够口吐莲花！申屠钺万万没有想到。他惊奇又疑惑地看看白色莲花，又看看正在凝神运功的赤狼。
他只听说过璃曜大陆上有修仙的奇人异士，当达到一定的境界才能在体内结成元丹而有神力，才能口吐莲花护佑众生。他也见过一些奇人异士，比如儿时在自家府宅护院的闻人兄弟。但能有如此神力的却未曾得见。而眼前的这苍老的赤狼却能真真地吞吐精华。“这赤狼非仙即圣！”申屠钺呆呆地看着，呆呆地想着。
赤狼屏息静气，正在调动真元，并未理会申屠钺。
那朵莲花随着赤狼的思绪慢慢地靠近申屠钺胸口的几道伤口。伤口处红肉外翻，血色乌黑。是几道兽爪的痕迹，入肉三分，幸亏现在的申屠钺强健精悍，胸肌比较厚实，才没有伤到骨头。
莲花刚一靠近，那些破裂的肉丝竟然竖立了起来，“嘶嘶”地抖动，象是一条条的小蛇一般。这一奇怪的动作伴随撕裂的剧痛，申屠钺“啊”的一声大叫了出来——他从未见过伤口的肉会活起来——他瞪大了眼睛盯着长在自己身上的这些肉蛇。
赤狼不予理会，继续调动白莲缓缓旋转。
申屠钺缓过神来，随手抓起一把身旁的叶子塞到自己嘴里，让自己不要再喊叫出来。
肉蛇继续抖动着，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伤口里乌黑的脓血也在白莲的力量下一滴一滴地缓慢地飘飞起来，然后碎裂，再碎裂，直到化成极细的微尘如烟一般消散在空中。
脓血渐渐被运化清理干净。那些嘶叫的肉蛇也随之断裂羽化不见了。
剧痛消失了，申屠钺额头已经冒出了一层豆大的汗珠。还没等他欣喜起来，忽然一阵强似一阵的瘙痒又从那些伤口处袭来，如同一浪一浪的蚂蚁快速地爬着，直往心里钻去。申屠钺想笑却又笑不出来，而手不由自主地想要去抓挠，可又不敢也不能抓挠。申屠钺痛苦地曲张着双臂和双手，不停地在空中震颤着。
伤口处迅速地长出来崭新的嫩肉芽，蠕动着生长开来，一丝一丝交织在一起，一层一层叠加在一处。过了好不一会儿，那些伤口才慢慢地神奇地愈合了。
赤狼收回了白莲，道：“休息一下”。
申屠钺终于松了一口气，慢慢地放下双手，吐出了一些咬在嘴里的碎叶子。
“娃娃，你的伤很特殊，治疗起来会很痛苦，老夫分几次为你治疗，以免你承受不了这般苦楚。”赤狼温和地说道。
“没事，我能忍受得了。”申屠钺的声音显然还是很难受。
“不急，慢慢来，反正你的性命已无忧。”赤狼道。
“你刚才说我是什么天选者，是什么意思？”申屠钺疑惑地问道。
赤狼看了看他，缓慢说道：“天选者的事，以后再说，你先把伤养好。”
申屠钺听赤狼如此说，便没有再问。
赤狼看着申屠钺身上的伤痕，说道：“老夫观察这伤口形态非璃曜大陆的野兽所致，你且说说，是如何伤得如此。”
申屠钺听见赤狼发问，长吁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沉重地说道：“你说的没错，这是狴……”
还没等申屠钺说完，忽然洞穴外远远地传来刺耳的野兽的嘶吼声。那声音甚是瘆人，非同寻常的嘶吼声，仿佛是受到了惊吓。进而传来撕咬搏斗的声响，而且那声响越来越靠近洞穴的所在。
申屠钺和赤狼皆是一惊。赤狼扑棱一下站了起来，支棱起尖尖的耳朵，定定地瞪着洞口方向。
那撕咬搏斗的声响越来越迫近。
申屠钺和赤狼从那嘶吼声中分辨出一种非禽非兽的动物，那是大荒之地独有的一种强横的生灵——狮鹫。一般情况下，很少有其它生物敢靠近它们，更别说能让它们感到惊恐。
申屠钺仔细地听着，他努力想要分辨出正在和狮鹫撕咬的东西是什么，那种沉闷的低吼是如此的熟悉。
正在申屠钺和赤狼紧张地听着的时候，那几头狮鹫接连哀嚎了几声后，外面安静了下来。
狮鹫被杀死了！刚才那混杂其中的低吼声莫不是……
申屠钺脑海中浮现出那可怕的异兽的模样。就在这时，一声低吼响起在洞口处。
果然被申屠钺猜中了，两头黑森森的狴弑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申屠钺恐惧地挣扎着坐了起来，整个人踉跄着向后挪动着身体。
这些家伙是追着他来到这里的吗？还是碰巧路过这里？这也太巧了。申屠钺胡乱地想着。
“嗷——”地一声狼嚎，震得洞穴的石壁扑簌簌地散落下很多灰尘和碎石块。
赤狼震动四足，嘭的一声跃到了前面，挡住了申屠钺。赤狼三目圆睁，幽光迸射，龇出獠牙，红毛倒竖，气势汹汹地拦住了两头狴弑的来路。
狴弑也大吃一惊，倒退了几步，才定住心神。扎稳脚跟，低吼声中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赤狼。
“就是它们伤的我。”申屠钺高声告诉赤狼，“狴弑很凶残，赤狼你快逃吧。”申屠钺也不清楚赤狼是不是狴弑的对手，但他知道自己十八年的生命里没有见过谁能宰杀这些畜牲。 他也不希望赤狼因他而受伤或被狴弑杀害——毕竟赤狼刚刚救了他。
“很凶残，是吗？”赤狼的声音并不响亮，但很轻蔑，最后的两个字声音拖得很长。
狴弑似乎感受到了眼前的这个对手并不好惹，不再迟疑迅速变身。两头狴弑在咯咯咯的骨骼错位断续的脆响声中和痛苦的表情中，扭曲着身体快速地变大了一倍。
赤狼见状，并不慌张。只见他右手抬起来猛地拍在地上，震起碎石无数悬浮空中。身上的红毛“呼”地一声燃烧了起来，金红色的火焰窜起三尺多高。
狴弑见了先是一怔，然后就嚎叫着一左一右扑将过来。
赤狼噌地一声裹挟着碎石和火焰迎了上去。
三只神异的野兽纠缠撕咬在了一起。这一个怒火喷张，那两只利爪翻飞。怒火喷张，烧 得是魂飞魄散；利爪翻飞，抓得是山摇地动。一个红彤彤似天上神兽，两个黑森森如阴间鬼怪。碎石如镖，凝练得如寒冰利器，嗖嗖嗖直取妖魔；獠牙似剑，打磨得似玄铁刀锋，呲呲呲尽是无情。一团烈火定要烧尽邪恶，两堆黑烟却要弥漫人间。这三只猛兽皆是非凡之种，争先奋勇都在抖擞精神。
申屠钺看得眼花缭乱，只见眼前一会儿黑漆漆一片，一会儿亮堂堂万顷。三头猛兽四处奔驰，离他时近时远、忽左忽右、或前或后、窜上窜下，搅得洞穴内气流汹涌，如浪排空，旋风阵阵。他也分不清谁是谁，耳边只是一阵阵的嘶吼混乱之声。
洞中的青石几案被打翻震碎成齑粉，烛光泯灭。泉水被践踏得四处飞溅，石壁被抓烂，不时爆炸出一团团烈焰，碎石溅落一地。那些植物也都破碎飞舞在空中。
申屠钺看得是胆战心惊，神兽斗得是难解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