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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州的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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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焰将寒冰慢慢放在榻上,脱了鞋盖了衾被,却忍不住低低咳了一声,牵扯得伤口处一阵剧痛。

    他虽避开了玄冰剑刺入心脏,剑刃却伤了肺部,贯穿胸膛。

    他坐在榻边,看着寒冰此刻静谧的容颜,只觉心如刀绞,自责不已。

    寒冰昨日的不同,他原本该觉察到的。数次以各种借口让他离开,每次在他搭上她手腕之时,总不动声色地抽出,以及昨夜突如其来带着冷静的热情。

    可他太粗心了,又忙着让人凿石开路,完全忽略了寒冰的异常。若是能早些察觉,他断不会让寒冰步入到走火入魔的地步。

    “可是冰儿,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可以帮你,非要自己一个人扛到底?为什么不信我?”赤焰低声呢喃,痛苦地闭上双眼,呼出一口气。

    再睁眼时,赤焰瞧见寒冰带血的手。掌心处一道长长的伤口,犹在往外渗着血,让他触目惊心。

    他慌忙起身,去柜中取出药匣,拿了伤药和细布,先将血迹慢慢擦拭干净,把伤药轻轻涂抹在伤口上,又用细布缠绕。

    做完这一切,他又忍不住轻咳一声,心口旁的贯穿伤疼得厉害,让他不觉皱了皱眉。

    门外传来叩门声,接着便是南宫轩的声音:“赤旗主。”

    “进。”赤焰应了一声,坐着没动。

    南宫轩推开房门,带着南宫蒲和一名医师来此,南宫蒲低着头,眼神不敢乱瞟。

    “赤旗主,你伤势太重,我带了医师来给你处理伤口。”南宫轩隔着屏风开口。

    “多谢。”赤焰起身越过屏风,到桌案前坐下。看到医师走近,赤焰一颔首,脱下上衣,露出健硕的胸膛和后背。胸前的伤口犹在往外冒血,后背的剑伤从左肩斜向下划到腰上,既长且深。

    医师上前瞧了瞧,开口道:“这……伤口太深,需要先用温水清洗创口,然后再缝合。”

    南宫蒲听了忙出声:“我……我去叫人端温水来。”然后慌乱跑出门。他自觉是他昨日隐瞒,没有及时叫来赤焰方造成今日局面,有些不敢面对赤焰。

    赤焰起身,将他自己带来的药匣拿出放置案上,对医师道:“用这里的伤药和针线。”

    片刻之后,南宫蒲让人端来了温水,仍是低着头不敢看向赤焰。赤焰拿出自己的特质银针,径自插入水中验毒。

    南宫轩微垂了眼,没有出声。

    南宫蒲愣了一下忙开口:“没……没毒,我看着人打的水。”

    “抱歉。”赤焰收了银针,脸上不悲不喜,“我要护冰儿安全,不得不小心。”

    医师清理了血迹,盆中清水尽化为血水,又取了针线:“伤口太长,缝合颇费时间,赤旗主要忍一下。”

    “缝吧。”赤焰淡然回他。

    再痛,也不会比冰儿当年万蛊噬心更痛。

    赤焰如是想。

    针线穿过皮肤,每一针都异常疼痛。痛感一次次袭来,让赤焰手指止不住轻颤,他握紧了拳头,看向南宫蒲:“南宫阁主,我记得我昨日特意嘱托过你,冰儿若有任何不适,即刻叫我。你是点头答应了的。”

    “我……”南宫蒲的头垂得更低了,“当时还有好些人的毒没有解完,盟主说,你若是知道她吐血了,剩下的毒发之人一个也活不了。所以我才……”

    赤焰的眉头紧了紧:“那些人的命是命,冰儿的命就不是命了吗?昨日她救了那些人,今日那些人却想要她的命,你可满意?”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南宫蒲声若蚊蝇。

    “赤旗主。”南宫轩上前几步,将盟主令放置案上,“盟主将盟主令交于我时,未曾言明她身中剧毒,需以内功压制。我方才答应她,若她走火入魔,联手废她武功,防止她滥杀无辜。盟主当是想过,她废去武功会有何后果,她心有大义,我等自愧不如。但我叔侄二人,从未想过,要害盟主性命。”

    赤焰拿起盟主令,紧紧握在手中。

    南宫轩又道:“无论如何,我叔侄受赤旗主救命之恩,却明知盟主所为,不曾告知赤旗主,心中有愧……”

    “不怪你们,是我的错。”赤焰打断了他的话,看向榻上面带悲戚,“她要做的事从不会更改,自小便是。我明明知道,却总是一再阻拦,方让她诸事均不肯与我如实相告。又粗心大意,没有发觉她与往日不同。这种错误,我绝不会再犯。”

    赤焰又转头看向南宫蒲,客气疏离:“我适才说话重了,南宫阁主勿怪。”

    “不怪不怪……”南宫蒲连连摆手,心中更是愧疚。

    后背的剑伤已缝合完毕,赤焰没忍住轻咳了两声,胸前又溢出些鲜血。医师赶忙再行擦拭,又重新穿针引线。

    “赤旗主伤了肺?”南宫轩问。

    “无妨,休养些时日也便罢了。”赤焰淡淡回应。

    南宫轩踌躇了片刻,又开口道:“苏家主托我转告赤旗主,修炼九曲魔音于己身伤害极大,还应小心谨慎对待为好。”

    “你们多虑了。”针线在胸前穿梭,赤焰仍是面不改色,“昔日冰儿眼盲,我曾听闻有音律疗法,便涉猎了一些。后于古籍中见到九曲魔音部分简谱,记了下来,未曾修炼。若非今日逼不得已,我不会吹奏。不过是麻痹人心,远达不到散尽功力的作用。”

    “如此就好。”南宫轩颔首,“不知盟主……何时能醒?”

    “快则两日,慢则五日。”

    “那她醒来,可还有性命之忧?”南宫轩又问。

    “不知。”赤焰只回了这两个字。

    南宫轩又踌躇了片刻:“我会召人继续凿石开路,一日三餐会让人准时送来,赤旗主好好休养。四个蓬莱阁弟子会日夜轮流守在门外,赤旗主若有任何需求尽管开口。日后若能救盟主性命,有任何需要的地方,蓬莱阁当仁不让。”

    “多谢,不必派人守着。”赤焰也不多言,他眼中的疏离,房中几人都能感受得到。

    伤口已缝合完毕,医师又涂了伤药进行包扎。

    待伤口处理完毕,赤焰起身:“多谢三位,我身上有伤,就不送了。”

    赤焰说罢,转身去取衣物替换。瞟见榻上的寒冰,想起一事,开口叫住正欲出门的南宫蒲。

    “南宫阁主。”

    “我在我在!”南宫蒲立马转身跑回来。

    “冰儿素来喜洁,她衣服上沾了不少血迹,劳烦南宫阁主叫苏姑娘来此一趟,帮冰儿换身干净衣服。”

    “好好,我马上去。”南宫蒲忙应。

    “多谢。”赤焰颔首答谢,转头去换衣物。

    南宫蒲低头走在路上,一脸失落,对身旁的南宫轩道:“轩叔叔,赤旗主对我们……是不是太客气太见外了?”

    南宫轩摇头叹息:“你叔叔我受他两次救命之恩,却差点害死他一心要护着的人,他有些怨气才是应当,如今也不知盟主是否还有性命之忧。赤旗主既不让人守着,你没事和苏姑娘多来此两趟,看他们有什么需求。若有人敢寻事,去叫苏家主来打回去。”

    “好!叔叔放心。”南宫轩扬头答道。

    寒冰昏睡了两日,赤焰便在榻边守了两日,甚少离开。困极时,就趴在榻边小睡片刻,拉着寒冰的手更是不舍得松开。

    因为未曾好好休息,伤口愈合得很慢,胸前的贯穿伤偶尔还有血水渗出。

    八月十二晚食后,阻挡山谷道路的山石已快被打通,南宫轩见寒冰仍未苏醒,便带南宫蒲去找苏家家主。

    “苏家主,明日即可出谷,盟主如今尚未苏醒。她功力被封,赤旗主又重伤未愈,我想留下介时送他二人回玉龙城。小蒲武功太弱,他自己回岛我不放心,还请劳烦苏家主先带小蒲去苏家暂住些时间。”南宫轩如是说。

    “好,南宫大侠放心,蒲阁主跟着我,断不会受委屈。”苏家主一口应允。

    南宫蒲一听,心头窃喜,对着站在苏家主身后的苏悦连连示意。

    苏悦垂了头,装作没看见。

    是夜,赤焰趴在榻边睡去,睡梦中偶尔传来几声轻咳。屋内灯火跳动,赤焰一直不曾将其熄灭。

    寒冰手指微动,缓缓睁开双眼,怔了片刻,隐约记得她走火入魔后遭多人围攻,被赤焰封了功力。寒冰转头去看榻边之人,绕是在睡梦中,赤焰仍握着她的手。

    寒冰轻轻抽出手,撑着起身。她走火入魔时,内力损耗太多,又骤然被封功力,身体承受不住,比寻常人要虚弱一些。

    赤焰觉察到手中一空,豁然惊醒,继而欣喜:“冰儿,你醒了!”

    “嗯。”寒冰应了一声,穿了鞋就要下榻。赤焰忙伸手去扶她。

    “我自己可以。”寒冰推了他的手,往门口走去。

    “冰儿,外面天色已晚,你出去做什么?”赤焰拉住她手腕。

    “我出去片刻就回,你不要跟来。”寒冰抽出手腕向前,拉开了房门。

    赤焰闪身挡在门前:“你功力全无怎么可以自己一个人出去?你想去哪,我陪你去。”

    “我……我……”寒冰脸色微红,一时结舌,“我就出去一会儿,你跟着做什么!”

    赤焰有些急:“你知不知道先前有多少人想让你死?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出去!”

    “我……”寒冰扶了扶额,“先前我是走火入魔、神魂错乱,他们要杀我情有可原。现在我已是手无缚鸡之力,他们杀我做什么!”

    “就是这样才更危险,随便一个人都可以杀你!你想去哪你说,我陪着你去便是。”

    寒冰深感头痛,这人怎么这么执拗呢?

    “冰儿,你到底想去哪?”赤焰又问。

    “我……”寒冰眼神乱瞟,不知如何作答。

    “冰儿,我是不会让你自己出去的,不管你去哪我必然要跟着。”

    寒冰又无奈地扶了扶额,叹了口气,视死如归般出声:“我要如厕。”

    “嗯?”赤焰一时愣住。

    “我说,我要如厕。”寒冰哼了一声,从他身旁挤了出去,借着月光前行,嘴里嘀咕着,“你这人是不是该给自己看看脑子,不知道男女有别吗?干什么都要跟着,你怎么不把我绑你身上?”

    赤焰低着头,不远不近地跟着,听到这话轻声接了句:“我倒是想……”

    寒冰回头:“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赤焰看不清她的脸色,只用手指了指前方,“西间……到了,没……没带灯,你看得清吗?”

    寒冰撇了撇嘴:“你站远些。”

    赤焰依言往后退,却只是退了半步。不曾想才过片刻,里面便传来了寒冰一声痛呼。

    “冰儿!”赤焰闪身上前,却又踌躇着往后退了退。

    里面是寒冰气恼的声音:“别进来!我马上就出去!”

    赤焰只得等着,却见寒冰扶着墙壁,从里面一瘸一拐地走出来。赤焰顾不了那么多了,上前扶住她:“怎么了?”

    寒冰有些无奈:“我忘了自己功力被封了,走路轻飘了些,崴了脚了,你背我回去吧。”

    “好。”赤焰应着在她前面蹲下身子。

    寒冰一笑,俯身攀了上去。

    痛感瞬间袭遍全身,整个后背火辣辣的疼。赤焰咬牙定了定心神,起身背着寒冰向前缓缓走去。

    好在距离并不远,赤焰强撑着将寒冰背到屋中,在榻边放下。已是脸色苍白,额头挂满冷汗,手指抖动着扶向榻柱。

    “你怎么了?”寒冰看赤焰脸色难看,突然想起什么,抬手去扯赤焰前襟,“我记得我好像伤了你,伤口在哪?”

    “没事。”赤焰挡了挡寒冰的手。

    寒冰却不由分说,用力扯开赤焰前襟,胸口的那道贯穿伤已往外冒血,将缠绕的细布染红。

    寒冰满是心疼,红了眼眶:“你为什么不说?我忘了你告诉我呀,还背我,伤口都裂开了……”

    “没事,伤口本来就没长好呢!”赤焰对她温和地笑了笑,却不由自主地轻咳一声。

    “对不起……”寒冰垂了眼,伸出手去环上赤焰腰际,却不敢将头靠近他的胸膛。

    尽管如此,赤焰的身形还是抖了抖,腰上的剑伤被寒冰的手臂勒得生疼。

    “我是不是还伤了旁人?”寒冰问。

    “一个蓬莱阁弟子伤了肩膀。你我救了南宫轩两次,你伤他一个门下弟子,不必愧疚。”赤焰温声回她,又伸出手,摸了摸寒冰的发丝,“冰儿,我身上有伤,两日不曾洗漱,你还是离我远一些,莫让血腥味……熏到你……”

    “我不!药在哪里,我帮你重新上药包扎。”寒冰犹环着赤焰腰际。

    “不,不用。明日会有医师来帮忙换药的。”赤焰推开了寒冰,退后了几步,将前襟整理好,低着头不敢看她。

    “现在已经裂开出血了,还等什么明日!”寒冰说着,却扫见自己手臂衣袖和上衣都沾染了几许血迹,白衣红血,若非灯火昏黄当是格外显眼。她记得她起来时,身上衣物洁净如新,并未有血迹。

    “男……男女有别……”赤焰犹自找着理由。

    寒冰摸了摸衣袖上的血迹,黏黏的,似乎是刚沾染上的。可她并未触碰过赤焰胸前的伤口,只是被他背回并抱了抱他腰际,纵是胸前的贯穿伤后背也有渗血,衣袖上也不该沾染。

    “赤焰……”寒冰开口。

    “嗯?”赤焰终于抬头看她。

    寒冰不动声色的环了手臂,将衣袖和上衣的血迹遮掩:“我饿了,你背我去桌案边坐着,给我找些吃的东西吧!”

    “好。”赤焰上前在寒冰面前蹲身。

    寒冰手抚上他脖颈,而后从袖领处用力往下撕扯。

    赤焰猛然明白过来,慌忙起身上前整理好上衣。绕是如此,寒冰仍看到他后背有小部分缝合过的伤口已经裂开,往外渗血。

    “把衣服脱下来。”寒冰看着他后背开口。

    赤焰转过身来,对寒冰一笑:“没事冰儿,伤口不深,过几日就好了。”

    寒冰气道:“你当我眼睛还瞎着吗?伤口不深到需要缝合?脱下来!”

    赤焰站着不动。

    “你脱不脱?”

    赤焰硬着头皮说:“冰儿,男女有别……”

    寒冰轻笑一声,瘸着脚走到榻边坐下。赤焰微微伸手,想扶却没有上前。

    “你说得对,男女有别……”

    赤焰弱弱抗议:“是你说的……”

    “行行行,是我说的!”寒冰更是来气,“男女有别,夜色已深,劳烦赤旗主自行去别处下榻休息!”

    赤焰仍站着没动。

    寒冰再次出声:“赤旗主怎么还不走?没看到我腿脚不便吗?难不成还想让我亲自送你出门?”

    赤焰又静默了片刻,抬脚走到寒冰身前,脱下外衣后亦坐在榻边。之后开始抬手,先松了松腰间的大带,而后慢慢脱去上衣。

    画面有些……引人遐想。

    寒冰抿了抿嘴,脸上微微发烫,双眸垂下。

    健硕完美的体魄在昏黄的灯光下呈现出来,轮廓分明。寒冰缓缓抬眼,只见赤焰腹部紧致结实、线条清晰,宽广的胸膛肤润如玉、一起一伏。从肩上斜缠的细布,沾着鲜血,盖住了一处红点,却还露着另一处。

    寒冰呼吸紊乱,脸红心跳得厉害,看不下去了。

    这人,就不能直接把后背对着我吗!我要看的是后背的伤!

    “冰儿。”赤焰握了握她的手,“你若看了,别害怕。”

    赤焰说罢,转过身去,将后背朝向寒冰。

    一条几欲见骨的伤痕,从赤焰肩头直延伸到腰际,与心口旁的贯穿伤交叠。因为针线缝合,整个伤口犹如一条巨型的蜈蚣,嵌在赤焰背上,看起来狰狞恐怖。

    伤口本已开始愈合,如今因为背负寒冰,又被撕裂开来,鲜血不时渗出,凝成血珠往下滴落,上面涂抹的伤药已是止不住。

    寒冰看着面前人后背的剑伤,不觉呼吸一滞,眼泪再也忍不住,簌簌地往下掉。

    这个人自幼宠她,一心护她,她却给了他两剑,一剑差点穿心,一剑几欲将他生生劈成两半。今晚,还让他带着如此严重的剑伤背她回房。

    不怪乎独孤青遥总说她凉薄无情,确实如此。

    寒冰只觉,自己的呼吸如今都带着心痛。

    赤焰见寒冰扯下了细布,却久久没有吭声,亦没有动作,忍不住回过身去,看寒冰垂着眼,已是泪如雨下。

    “没事的冰儿。”赤焰抬手去擦拭寒冰脸上的泪水,“伤的我总好过伤的旁人,你也不用心怀愧疚。”

    赤焰说罢,忍不住轻咳两声。细布被扯下,胸前的伤口暴露无遗,因为咳嗽的牵扯又有血水渗出。

    “那一剑伤到肺了是不是?”寒冰抬首,眼中尽是慌乱,伸手要去擦拭正往下滴的血水。

    赤焰握住她的手:“别碰,血脏。我是医师,我清楚伤势,多休养些时日就会痊愈,不会落下病根的。”

    “那让我帮你上药好不好?”寒冰一双泪眼微带祈求。

    “如今伤口裂开出血,需要清洗后才能重新上药,你素来喜洁,何必沾染那些脏物。更何况你手上还有伤,不宜沾水。还是等明日……”

    “我不嫌脏。”寒冰打断了赤焰的话,又低头去拆自己手上的细布,“而且你看,我手上伤已经快好了,沾水也没事。”

    她手上剑伤本就不深,这两日又得赤焰悉心照顾,准时换药,愈合得很快。

    “那也不行。”赤焰应着,又将她拆下的细布重新缠绕在她手上系好。

    “我什么都做不好。”寒冰垂下眼睑一脸失落,“有武功时只会打架惹事,如今没了武功,连帮你上药都不能做。”

    赤焰无奈笑了笑:“你崴了脚,在这坐着,我去取水,浸了棉布递给你,如此可好?”

    “好。”寒冰连忙答应。

    赤焰起身去浴房取了净水,又拿了伤药棉布,将棉布浸水后拧了交给寒冰。寒冰小心谨慎地拭去他胸前后背溢出的血水,又用伤药细细涂抹。

    赤焰低头看着寒冰在他胸前抹药。带着伤药的手指微凉,触上肌肤痒痒的,发丝垂下遮了半面容颜,一双眸子甚是专注。

    赤焰不觉勾起嘴角,心中想着,能得她如此悉心对待,哪怕再受几剑也是值得的。

    待到给背后那道剑伤上药时,寒冰控制不住的手指轻颤,含着泪问:“一剑已经够了,你为什么不让南宫轩废了我武功,还给我机会让我伤你第二剑?”

    赤焰面上的笑意凝了,那日的场景如今回想起来,依然让他心惊不已。

    “我不能让他们废你武功,我守了你这些年,好不容易等到你说你喜欢我,你却让我眼睁睁看你痛死吗?冰儿,我受不住的,你若死了,我也活不下去。”

    寒冰抿了抿嘴,轻声道:“你先前答应过我,便是我死了,你也会好好活着的。”

    胸膛起伏得厉害,赤焰猛然转身握住寒冰正在上药的手,情绪有些激动。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的冰儿!你不要逼我好不好?你若因此身亡,我连报仇都不知道该找谁!南宫轩的盟主令是你亲手给的,我该去找谁报仇?你知不知道南宫轩掏出盟主令的那一刻,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冰儿,你能不能不要对我那么残忍?”

    寒冰看着赤焰发红的双眼,更是不敢面对,抽出手出声:“我……我先给你上药。”

    摸完伤药,缠好细带,帮赤焰穿好衣物,寒冰心里才暗自松了口气。赤焰让她坐下,又取了活血化瘀的药,脱了她的鞋袜,握着她的脚,一只大手在她脚踝处涂药轻柔。

    寒冰面色微红,动也不敢动。

    “你先前已经吐血了,为什么还要瞒着我给人解毒?”赤焰吐声温和,似乎已恢复平静。

    寒冰回道:“我若说了,你势必不会再让我吸人功力,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爆体而死。后来,我心知已是控制不住,说了也无甚用处。”

    “怎会无用?”赤焰抬眸看她,“冰儿,你为什么不信我会有办法?我这一身医术皆是因你而习,若不能护你身体安康,我学它又有什么用?”

    寒冰有些结舌:“旁……旁人学医,都……都是为了治病救人,你却是为我……一人安康,算……算什么志气!”

    “我本就没什么志气。”赤焰放下她的脚,回得理直气壮,“我毕生所求不过是一个你。”

    默了片刻,赤焰又道:“冰儿,以后你做什么事能不能不要瞒着我?你答应桥姨条件留在玉龙城不告诉我,知道薛逸害死师傅不告诉我,暗影为私出城也不告诉我,如今快要走火入魔还要瞒着我。那日我差点就护不住你了,我们之间,为何非要欺骗和隐瞒呢?”

    “我……我并非想要骗你。”寒冰不敢看赤焰的眼睛,“我若事事都告诉你,许多事你势必要阻拦。我决定的事,必然要做,你的阻拦没有意义,只会让我多费口舌,我又何必要让你知道。”

    “我不拦你,我答应你,以后你做什么我都不拦你,便是你要自戕我也不拦你,大不了我陪你一起就是。我只求你,别再瞒我任何事了好不好?”赤焰目光灼灼,盯着寒冰。

    寒冰一时目瞪口呆:自……自戕?亏他想得出来!

    看寒冰不语,赤焰又开口,已是声带恳求:“你信我好不好?我真的不会再阻拦你做任何事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知会我一声就行,好不好?”

    寒冰犹豫着,心里想着是不是该把自己去辽东的意图告诉他。

    “冰儿,你信我!”赤焰再次恳求,“哪怕成亲后你想养面首,我也随你。只要你告诉我一声,我帮你挑选都可……”

    “停!停停停!”寒冰眨着眼,只觉他越说越离谱,缓了下心绪开口,“我答应你,以后不再瞒你。我的武功,还有办法恢复吗?”

    “有,但我还需要再仔细思量,你体内真气太多,一个不慎,就有可能再度走火入魔。南宫轩说明日便可出谷,待回城后我再想办法,帮你安全恢复功力。”

    寒冰颔首:“还有,我去辽东,是想要杀了郁凌川,待我恢复功力后就去。”

    “好。我陪你去。”赤焰干脆应道。

    寒冰脸上带笑:“你就不怕我死在辽东?”

    “我会护你,护不住,就和你死在一起。”

    寒冰没吭声,如今既知他心意,也不强求他答应独活,自己小心些,总归留条命在就好。

    赤焰又开口:“但是冰儿,你莫要忘了,若能活着从辽东回来,你我成亲之事,再不可往后拖。”

    这人……说他不忘初心还真是没错!

    寒冰撇了撇嘴:“知道了,不拖,再拖你就让人把我绑了,送到礼堂上去!天快亮了,你躺榻上睡会儿吧!我昏睡期间,你定然也没好好休息。”

    “那你呢?”赤焰问。

    “我都睡了这么久了,不困了。”

    “好。那你不要……”话到嘴边,赤焰又改口,“你若要出去,一定要叫醒我,如厕也是。你功力被封,别人想杀你,太容易了。”

    “我知道了,睡吧。”寒冰扶着他侧身躺下,小心翼翼,只恐牵扯到他的伤口。

    “出去一定要叫我!”赤焰再次叮嘱,得到寒冰再三保证方才闭了眼。

    夜静灯黄,寒冰看着榻上沉睡的人,甚觉心安。

    她是女子,自也期望有一人爱她如命,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只八年前她看着独孤逍遥亲手杀死她娘后,便对情爱之事不动念想,处理起来也嫌麻烦。

    如今经历这许多,虽仍嫌麻烦,却也是如同食了蜜饯糖霜,丝丝缕缕都透着甜腻。

    寒冰眼底不禁浮出笑意,也缓缓躺到榻上,仔仔细细看着近在眼前的面庞。

    哪知睡梦中的人突然伸出手,将她环在怀中。寒冰挣扎了一下,却是逃脱不出,更怕扯到他伤口,终是不敢动了,只轻声嘀咕了一句:“睡着了也不老实!”

    翌日辰时,寒冰听到叩门声响,豁然睁开双眼。

    昨夜被赤焰环在怀中,动也不敢动,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如今两人还在榻上保持着拥抱的姿势。

    叩门声又响,寒冰只得轻轻抬起赤焰手臂,从他怀中起身,稍稍整理了妆发,前去开门,脚踝处已没有先前那般疼痛。门外的南宫蒲看到寒冰,一脸惊喜。

    “南宫阁主。”寒冰笑意盈盈。

    “盟主醒了?这是早食,我去告诉轩叔叔!”南宫蒲将食盒塞到寒冰手里,转瞬间就不见了身影。

    寒冰将食盒放置案上,转身去梳洗,再出来时,赤焰已起身,正在桌案边给送来的早食验毒。

    寒冰微怔:“南宫阁主送来的你都要验毒?”

    “当然。”赤焰应得理所应当,“我现在谁都不会信。”

    寒冰一抬眼:“我也不信?”

    “只……只信你。”赤焰连忙补充。

    两人用过早食后,南宫轩带了医师来给赤焰检查伤势并重新上药。见到寒冰苏醒,身体无碍,南宫轩心底才稍感放心。

    “盟主,午后山路便可打通。我已将小蒲交托给苏家主,盟主武功被封,赤旗主身受重伤,我先将两位安全送回玉龙城,再接小蒲回蓬莱阁。”

    “有劳了,不过我想多留两日,等赤焰剑伤恢复些再走。”寒冰想了想又道,“如今萧城尚不知在何处,出谷的路只有一条,虽山石打通,也需小心,你午后先将谷中之人尽数安全送出吧。”

    “盟主思虑周全。”

    两人正说着,却听桌案边上衣尽褪的赤焰,对检查清洗过伤口的医师出声:“不必劳烦了,我的剑伤冰儿会帮我换药。”

    屋中霎时安静,医师拿着伤药的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寒冰回头眨着眼,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人就这么当着人面说了出来?一时气恼:“谁……谁说要给你换药了!”

    “你昨晚都已经换了的!”赤焰神情自若,房中气氛却甚是微妙。

    寒冰被噎了一下,又举起左手:“我……我手还伤着呢,不能沾水!”

    “你手上的伤已经快好了,沾水也没事。”赤焰仍是面不改色。

    “我嫌脏!”

    “你不嫌!”

    医师的手总算收了回来:“既……既然赤旗主有人上药,那在……在下就先告退了!”说罢逃也似的从屋中消失。

    赤焰一摊手:“医师走了,你不换就没人给我换了。”

    寒冰眼睑眨个不停:就过了一晚,这人脸皮怎么变得这么厚!

    突然想到房中还有一人,寒冰叫住正往门口挪步的南宫轩:“南宫前辈,劳烦你……”

    “我去看看山路开的怎么样了,既然盟主已醒,我也就放心了,告辞!”南宫轩说罢闪身得更快。

    寒冰撇了撇嘴,解下手上细布,净了手去拿伤药。她心中有气,手下动作毫不轻柔:“你故意的是不是?”

    赤焰微微皱眉:“冰儿,疼……”

    “似你这般厚的脸皮,怎么会知道疼!”

    “冰儿,真的疼……”赤焰说着还轻咳了两声。

    寒冰终是放轻了动作,将伤药细细涂抹。

    午后,山石开通,南宫轩召众人离谷。几百人在山路上依次而行,甚是壮观,只需行过这条山路,便出了万剑山谷。

    南宫轩和苏家主走在最前面,待山路行至一半,两人脚下同时一停。

    “怎么不走了?”后面有人发问。

    苏家主开口:“前方有人,十个左右,武功都不弱。”

    南宫轩颔首,他亦感觉得出,对众人道:“苏家主和诸位在此等候,我先去探路。”

    这一众人等,属南宫轩轻功最强,他穿梭在山路两边的林木中藏身,片刻之后已听到若有若无的人声传来。

    他掩了声息再往前,如同一只飞鸟于林间飞行,令人难以察觉。

    南宫轩远远看见林木下方,确有人藏在其中,一人身着靛蓝色绸衣,南宫轩一眼认出那人正是萧城。萧城旁边还站着一深青锦衣男子,其身后跟着几人,腰佩长刀,手拿弓箭。

    南宫轩正准备回去,却听见一人开口:“这谷中应该没活人了吧。堂主下的毒只要发作,哪怕有医师在场,也解不了,侥幸活命也会武功尽失。说不定庄中现在已是尸横遍野,不如早点进去,不然到时那气味怕不是要熏死人。”

    “急什么?”这是萧城的声音,“这山庄是我萧家的,我都不介意毁了。既然先前有凿石之声传出,那必然还有活口,这是出谷必经之路,耐心等着便是,来一个杀一个岂非省力?”

    那锦衣男子似乎笑了一声:“此番萧庄主牺牲颇多,在下必然会如实禀报给王上,必不会让萧庄主白白损失。”

    “我不多求,只需按照先前约定即可,我只要秘籍。”萧城应道。

    锦衣男子笑了笑,对身后几人出言:“待灭了活口进入山庄,先搜寻玉龙城那小姑娘的尸身,王上要的东西,必然在她身上。”

    南宫轩没有再听下去,如飞鸟般悄声离去。

    回到人群处,苏家主问他:“南宫大侠,前面什么情况?”

    “萧城在前方……”

    话未说完,人群中有人喜道:“萧庄主在前面?我就说不可能是萧庄主下的毒,他仗义送剑,以他的为人怎么可能下毒!南宫大侠怎么没和萧庄主一起回来?”

    南宫轩顺着人声看去,宛如看到了傻子。

    又有人问:“萧庄主在前方做什么?南宫大侠可知道?”

    “他等着,取你们的命!”南宫轩漠然出声,人群一时哑然。

    南宫轩又看向苏家主:“前方有弓箭手,等会我与苏家主先行,逼弓箭手现身夺了弓箭。他们虽都是高手,但人数毕竟少,顺利出谷应是不成问题。”

    “好。”苏家主点头同意。

    两人与众人拉开距离,行在前面,待到一处,南宫轩向苏家主点头示意。两人小心踱步,忽闻一左一右利箭破空而来,两人分别射出暗器改变箭向,又向射箭之处发出暗器,林木之中传来两声痛哼。

    “南宫轩?你竟然也来了?”林中响起萧城的声音。

    “萧庄主,别来无恙。”南宫轩对着萧城出声的方向开口。

    萧城也不再藏身,和那锦衣男子从林中走出。南宫轩这才看清那男子的样貌,记得有庄中侍婢画出过他的样貌,赤焰说与其交过手,名叫赫里绝心,为西域五毒堂堂主。

    南宫轩对萧城笑道:“萧庄主这是何意?”

    萧城哼了一声:“二位从庄中而来,还问这些做什么?”

    赫里绝心看着两人饶有兴趣:“两位武功不弱,能从我毒下逃生,当是未曾毒发吧。不过可惜,今日你们是走不出去了。”

    南宫轩和苏家主互望一眼,已然出手,他二人俱使暗器,不用近身便可对敌,功力身法都在萧城之上。虽有林间箭矢不断射来,但对他二人毫无伤害。

    眼见已将不敌,赫里绝心手中执剑,对林间出言:“弃弓执刀,围了他二人!”

    赫里绝心说罢,林间快速走出九人,手握长刀将他二人团团围住。

    然尚未出手,却有更多人从远处跑来,将萧城十余人围在其中。萧城看着来人皆是面熟,一时愣住。

    “怎么这么多人?萧庄主,你到底下毒了没有?”赫里绝心也是一脸难以置信。

    “是你的毒有问题吧!我确信进过藏剑厅的人均已中毒!”萧城回过神来。

    人群中有人出声:“萧庄主,果然是你下毒害我们!亏我们还以为你仗义送剑实行义举,原来竟是包藏祸心!”

    赫里绝心问道:“你们怎么解毒的?我的毒只要发作,银针都不能入体,纵是有医师也解不了。你们怎么可能还活着?”

    那人哼笑一声:“幸有盟主将我等功力吸出半数,方可得医师行针活命,盟主如今……”

    “萧城!你身为万剑山庄庄主,却做下如此恶行,今日便是你丧命之时!”南宫轩忙出声止了那人话头,同时密雨银芒出手,向萧城射去。

    长长的细布从肩头斜向腰际,被腰间的大带扣住,上面鲜血尽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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