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北上归途讯息出
钟离国冶城王宫。
贺兰清溪正解衣入榻,而榻上则躺着一仅有胸衣的妇人。
“素素,病好了吧!”贺兰清溪有点急不可耐了。
“早好了,你现在才想起我来。一天到晚话都说不上几句,还夫妻呢。”唤为素素的妇人明显有些埋怨。
“我这几天确实太忙,没顾上你,我错啦,认打认罚,绝无二话。”贺兰清溪忍不住亲吻妇人,随后一副委屈认错模样。
“饶你了。”妇人一把扯住贺兰清溪耳朵,说道:“赶紧给老娘滚上来。”
“好嘞,遵命,夫人。”贺兰清溪一改以往威严,也许,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是一个妻子的丈夫,而不是钟离的王。
“咚咚咚。”三声敲门声响起,门外一卫侍禀报:“王上,都尉程微将军求见。”
“告诉他,明日吧,寡人乏了。”贺兰清溪刚脱一半,对门外卫侍命道。随后再一想,如果有重要情报,还是先听听,便开口道:“何事?”
“都尉说,事关宗主,特来求见…”卫侍似有害怕说着。
“寡人知道了,让他去偏殿书房等候,寡人即刻就来。”贺兰清溪听闻有关族兄之事,定然关心,何况三年多来,他这位心心念念的族兄可真是杳无音信,也不知托其所办之事如何了。
偏殿书房中。
“拜见王上。”
“将军免礼。”
两人简单行过君臣礼后,程微将一段短小帛书递给贺兰清溪,这是钟离国间人暗使常用的独有的密文,若非长时间学习,很难掌握其中内容。当然,各国间人暗使也都有相应密文,避免在传信过程中被他人知晓。通常而言,重要情报都是密文书写,一般情报或者普通官员寻常百姓都是使用各国通行的文字传书。
贺兰清溪仔细端详小小帛书上写满的密文,欣喜若狂:“竟没想到,族兄居然找到了,还带了回来,寡人本来已不抱希望,这这这…哈哈哈,好,好,好。”
“王上,宗主信中言说,宗主在流川渡口遇见了明晖老将军。”程微不忍打断贺兰清溪,喜悦,还是提了一下。
“是啊,这也怪先王当年误信小人,中了虞人奸计,才害得老将军离开家国,流放西荒;而如今寡人也不好言说先王对错,若为老将军平反,先王颜面何存,九泉之下,寡人又如何见得先王。罢了,只求老将军莫怪。”贺兰清溪也看到了内容,便回了程微。
“王上,臣欲说的事,关于灵龙一事?这…”程微不敢多言。
“此事寡人心里也没底,毕竟五百多年来,灵族早已消失,龙族更不见踪迹,现在唯一能证明曾经有龙存在的,就是无鸦雪山下那具龙骨,说不准的事,谁都不要去胡言乱语。没人见过龙,也没人见过灵,究竟如何,时机到了,自然见分晓。”贺兰清溪自然是听着灵族的故事长大的,可那始终是故事,灵龙族回归之事信与不信都是另说。然后命令道:“程将军,你派一支军马,暗中护卫族兄,另外,吩咐虞国和厉国的间人暗使,暗中密切关注族兄商船,不得闪失。”
“遵命,臣立刻去办。”说完程微便退了出去。
“等等,信中之事,莫要对他人提起。”刚要关门时,被贺兰清溪叫住,再次叮嘱。
贺兰清溪此时已回到房内,望着被褥里熟睡的妇人,脸上笑得很是灿烂,他一直以为自己命将绝矣,因此每天都兢兢业业,生怕哪天去见先王了。
“何事,这么高兴?”妇人听到他这么重的脚步声,转过身看着贺兰清溪。
“夫人,没,没,没有,我能高兴啥,你在我身旁,这就足够了,当然得高兴啦。”贺兰清溪说得油嘴滑舌。
“又贫嘴,罢了,政事与我无关,我都困了。”妇人看着似乎困得不行了。
“赶紧歇息吧,我明日还朝议呢。”这时贺兰清溪已躺下,将妇人拥揽入怀,美美睡去。而这妇人正是贺兰清溪的王后方氏方素素。
冶城园亭郡。
一间暖房里一对母女正在就食,侍者和侍女分别站于两旁。
一佩剑卫侍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卷未打开过的短小帛书。
“夫人,飞鸦传书,柏梁来的。”卫侍双手奉上帛书,渔媚接过帛书后,卫侍便退出房去,此时,渔媚也招手退去侍者和侍女,只有母女二人。
渔媚拆开帛书上系着的细线,徐徐打开,而看见抬头“夫人”二字,渔媚眼睛便湿润了:
“夫人,见字如面,离家已有三年,妻子甚念。小女病疾药已寻,今至柏梁上都,不日即归。清风。地壬十三年午月七日。”
短短数字,渔媚瞬间明了,“妻子甚念”四字,倒尽思念自己和儿女的全部感情。
“母亲,什么信,把您激动得这样?”贺兰敏敏放下手中碗筷,不解问道。
“你自己看吧!”渔媚把帛书递给贺兰敏敏,此时此刻的她,不知用何语言来表达,这一刻,她觉得三年多的孤独等候终于迎来了幸福,满满的幸福,一切都值得。
“父亲要回来了,回来啦。”贺兰敏敏高兴得手舞足蹈,自己都长这么高了,父亲都没看到,想想曾经最宠爱自己的父亲,她自然高兴。
“敏儿,你明日去趟军中,跟你哥说一声。”渔媚冷静下来对贺兰敏敏说道。
“算了吧,我哥,他和父亲一辈子不联系,我也不见得奇怪。”贺兰敏敏拿着手中帛书,脸上满是喜悦,但是听到渔媚怎么一说,她就有点不情愿了。
“彬儿知道你父回来,自然高兴,虽说这父子不和,但不还有母亲活得好好的。”渔媚为了让贺兰敏敏去,只能说一些讨喜的严厉话。
“知道了,我去还不行吗。”贺兰敏敏拗不过母亲,只得答应,不过她心里清楚,她这个哥哥,总喜欢和父亲对着干。哪怕父亲临走了,他也不来瞧一眼。继续说道:“母亲,你说父亲得多吝啬,也不多写几个字,廖廖数字就把我们打发了,父亲还真是。”
“这就是你父亲,自打我与他相识,便如此,几十年了,还是一个模样。”渔媚想起曾经和贺兰清风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好吧,母亲,那我去睡啦。”贺兰敏敏蹦蹦跳跳跑了,留下渔媚一个人。
厉国洛京王宫。
裕殿中,薄如蝉翼的粉色幕帘从殿中上方悬挂垂直下来,正中央一冒着热气的水池,侍女不停加着水,边加边用手试着水温,还不停撒上玫瑰花瓣,忽然走进一光着脚丫的妖娆长发妇人,在侍女的服侍下褪去衣袍,一件一件又一件,透过幕帘,依旧可以清晰看见妇人,光滑洁白的后背;妇人漂亮细长的左脚轻轻踏入池中,水温刚好合适,随后,右脚跟着踏入,妇人全身躺下,仅留一漂亮的脸蛋和脖颈露出水面,一侍女用木瓢舀起满满的一瓢水,轻轻向妇人脸上倒去,另一侍女依然轻撒着花瓣。此时,妇人紧闭双眼,享受着这舒适的沐浴。
“小姐,中丞大人求见。”一女官声音在殿中响起。
“何事?”妇人依然紧闭双眼问道。
被唤“小姐”的妇人正是八国之中唯一的女子君王,也是从古至今唯一的女子君王,她的聪明强势也是罕见的,而这位温室中成长的女子,却是异类,老冰王在世时便做了女将军,因老冰王独子冰风病故,便传位于其女冰雪,文武百官皆反对,曾言,此举违背祖制,不尊礼法,不敬先贤等等,皆拥立刚满七岁的老冰王之孙,冰风之子冰炎继位,而在镇安君的拥护下冰雪顺利继承王位。
“中丞大人未言明。”女官回答道。
“知道了,下去吧,告诉他,孤家正在沐浴,稍后会去见他的。”冰雪镇定自若,仍沉浸于温暖的池水中。
冰雪在侍女服侍下很快完成更衣,绯红色的长袍从肩颈到脚后跟,一根丝线系成的腰带让女子更显婀娜多姿,长发及腰,两鬓黑发微微束起,在后穿过一只玉凤钗,妇人轻轻走过,依然清晰闻见那淡淡的玫瑰花香。
一小殿中。
“栗大人,命你所办之事,如何了?”冰雪一只玉足踏入殿中,便问起。
“拜见王上!”男子未答便先行君礼。
“爱卿免礼。”冰雪微微挥手示意,很快径直入内坐在王榻上。继续说道:“说吧,这么晚见孤家,何事?”
“王上所托之事,臣不辱使命,靖侯未入盛京,仅公子夏携亲卫北上,王上所承之事,靖侯说,请王上遵守诺言,助其夺取军权。”中丞大人不敢直视冰雪女王,继续说:“靖侯说,若两家合并为盟,届时,东可灭北车和宁国,西可灭虞国和南越,北可灭钟离和大羿,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厉国中丞大人名唤栗坤。原冰雪亲卫中人,跟随她多年。
“呵呵。”冰雪轻言一笑,说道:“我还不知道这老匹夫想的是甚,只是不甘心军权被凌王那老东西所夺,虽贵为靖侯,但无实权哪,自然不甘心。”冰雪似乎把这一切看得甚透。
“靖侯貌似更在意他那权力。”栗坤附言道。继续说道:“王上,臣有一事不知当不当禀报?”
“你说当不当?”冰雪微微一怒。
“日前臣在孟关渡看见一人,刀疤老鬼。”栗坤慢吞吞说道。
“真的?”冰雪一听“刀疤老鬼”一名,身体忍不住微微一动,想确认问道。
“确是无疑。”栗坤肯定说道。
“那其他人呢?”冰雪直勾勾望着栗坤,等待他的答复。
“臣仔细瞧了,一中年男子正是符家明公子,另一黑袍男子没看清,但举止应是贺兰氏清风先生,他们正在北上。”栗坤自小为冰雪亲卫,他自然记得贺兰清风为将时,副将符明和前锋将军老鬼。
“我以为他死了呢。”冰雪自言自语道,似乎巴不得人死,又似乎不希望人有事。她曾经对这个人爱到刻骨铭心,之后又恨到深入骨髓。现在呢,还有什么,是爱是恨,好像都不是。
就在刚才,三年多来首次听闻贺兰清风消息,她是喜悦的,是她希望的结果,而三年之前呢,他活着,活得好好的,她却不关心。对着中丞问:“他们现在到哪啦?”
“王上,臣若预计不差,后日午时三刻就可到达虎跳峡。”栗坤一本正经且斩钉截铁说道。他看着冰雪面无表情的脸色,小心翼翼问道:“需要臣去拦下他们吗?”
“不必了,随他们去吧。”沉默了好一会,冰雪开口问道。
“臣告退。”栗坤似乎知道这事女王已不再关心,他心里是高兴的,他见过女王伤心欲绝的模样,也见过女王颓废至死的样子,他不愿女王为一个不值得的人花费精力,他的心里,女王已不再是一个女人。
栗坤走后,她默默的伫立甚久。
“青儿,你去叫一下,夜莺将军。”冰雪对身旁女官唤道。
“是,小姐。”身后女官行礼道,随后便离开宫门。
而此时的洛京王城已是子时,商道灯火可见,但偶有行人,于洛京正中央,一座高大威武的宫墙,宫墙内外,戒备森严,除了巡逻的甲士和侍女,几乎无人。
“来者何人?”宫门外一卫戍甲兵命道。
随后,青儿站在头戴黑色斗篷和黑色战甲男子身后,男子出示雪花铜令牌,卫戍十几人看到令牌后异口同声低头行军礼道:“将军。”
青儿和黑甲男子走过狭长的甬道,径直行过四道院门,再转过一宫墙,前面一亮堂堂的小殿,一高贵妇人坐在榻上,手中看着一竹简。
“小姐,夜莺将军到。”黑甲男子立在殿外,青儿入殿禀告。
“进来。”冰雪目不转睛看着竹简,头也没回就宣道。
“拜见王上,王上深夜急召臣下,有何吩咐?”男子卸下斗篷,行一跪礼。才看见一张英俊的脸,年纪约三十五左右,眼神之中好似有一股莫名的杀气,黑甲腰间的双刀,似乎随时可出鞘一般。
“无事。”冰雪放下手中竹简,看着男子温柔说道:“夜莺啊夜莺,你不要总是一副大战在即的模样,你平日都在孤家身旁,孤家也紧张。”
“臣知错了。”低头微微行礼并认错道。
“算了,你没错。”冰雪摇摇头也摆摆手,转身轻轻问道:“事情办得如何?”
“臣已办妥,绝查不出是我大厉所为。”夜莺回复说道。
“甚好,让宁国和柏梁去斗吧。”冰雪似乎很满意,自言自语说道:“宁国使官和富商一死,宁国必发难,虽死在我大厉,但诸多线索显示可是柏梁所为,老凌王一死,公子夏远在大羿,靖侯成矣。”
“公子夏可不是吃素的,这小子也是有勇有谋,靖侯与之相斗,难说。”夜莺附言道。
“正是,否则那小子也不敢一人前往盛京。”冰雪似乎在等着看一出好戏。后称赞夜莺道:“此事也只有你能办。”
“臣应该的,为王上分忧,死亦不惜。”夜莺立刻回道。
“有你在,孤家无忧。”冰雪看了看夜莺的眼睛给予极大的称赞,在夜莺心里,任何金银器物都不及一句“有你在,孤家无忧”,这是无上的光荣和无尽的信任,令夜莺感佩。后冰雪似乎想起刚才的事,继续说道:“后日卯时四刻,你陪我去一趟虎跳峡。”
“遵命。”夜莺恭敬回道。之后又解道:“王上若有事吩咐,臣派人前去即可,荒山野地,王上不可涉险。”
“孤家无事,想去看看大厉江河大川,近日政事繁杂,孤家想想,该出去透透气了,否则会闷死在这深宫之中的。”冰雪静静说道,不过也是如此,她自从继承王位,就没有好好散过心了。
“王上胡言了。”夜莺听到“死”字,自是不想王上提到,后又想,王上的确该去看看厉国江河大川了,一个女人,比男人还拼。说道:“王上能如此想,臣下明白了,这就派人准备。”
“不必劳师动众,孤家此次属密巡,速去速回。”冰雪叮嘱道。
“遵命,臣这就准备,随时听命。”
“无事了,你且退下吧,孤家得歇息了。”冰雪似有倦意说道。
“是,臣下告退。”夜莺说完退出殿外,快步走出,消失在院角处。
此时,冰雪还在想,是不是该去虎跳峡。
“小姐,你真去啊?”青儿看着冰雪脸上,不情愿说道:“小姐去了又能如何,一个负心汉而已。”
“青儿,我知你好意,我如今不再是当初的小女将了,我知道分寸。”冰雪安慰青儿说道。
“小姐知道就好!”青儿看着眼前的人,不忍心疼。
“青儿,你明日让炎儿来一下。”冰雪整理思绪,沉默许久,对青儿说道。
“是,小姐。”青儿回道,同时想起白日时赵大人辞官一事。又禀告道:“小姐,今日赵大人求见小姐,被我挡回去了。”青儿似有害怕说道。
“别说了,我知道了,这个兔崽子,跟他父亲一样,到处沾花惹草,更不思政事,哪怕有他父亲十分之一,我也有点欣慰,可他这倒好,一天尽惹事。”冰雪那是越想越气,这大厉国的江山,交到他手上,岂不误国误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