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落叶
之后的几天，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也没有很大的变化；韦安平似乎比以前更贴心，李悦漫每天早上到班里的时候，桌子上会摆着一杯热水；学校的板凳硬，韦安平买了一个很可爱的小熊坐垫放在李悦漫的板凳上；有时候李悦漫趴着睡觉的时候，其他同学发作业本都是扔过来，韦安平会接住然后轻轻放在李悦漫桌子上；下午放学送李悦漫回家的时候，韦安平会走在靠马路的一边。
无微不至的贴心明显的不得了。
沈桓倒是全都看在眼里，一天下课凑到韦安平跟前，把胳膊搭在韦安平的肩上：“成了？”
韦安平笑骂着打掉了沈桓的胳膊：“没。”
沈桓本来还想再给韦安平献计献策，抬头看见唐禹拉着李悦漫回班了，在韦安平肩上拍了两下又找唐禹去了。
李悦漫走到座位旁边理了理校服坐下，韦安平从桌子里抽出一瓶维他命放在李悦漫桌子上；李悦漫抬眼冲韦安平笑了笑：“谢谢啦。”
韦安平揉了揉鼻子：“不谢。”
话音刚落，侯冉拿着一叠纸进了班，她把纸放在讲桌上，环视一圈班级：“过两个星期咱们学校要举行金秋艺术节，我这里有报名表，有意向的同学下课去找唐禹领表报名。”
侯冉刚说完，教室里立刻沸腾起来，最基本的原因当然是金秋艺术节期间不用上课。
见班里吵得不行，侯冉瞬间恼了，抬手拍在桌子上：“吵什么吵？！你们都是初二的人了，不知道好好准备会考就知道玩，书拿出来，准备上课！”
见侯冉发火，小崽子们瞬间安静了，乖乖拿出书来读课文。
下了课，同学们一窝蜂涌到了唐禹旁边看报名表，唐禹被他们挤得心烦意乱，大喊一声拿着表冲出人堆，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李悦漫跟前，坐在李悦漫前面的位置上，两个胳膊肘撑在李悦漫桌子上，把报名表放在李悦漫面前，眼里带了些期待看着李悦漫：“漫漫你有什么特长吗？这个艺术节你要不要报名啊？”
李悦漫垂眸看着面前的报名表，思考了一会儿开口：“我会画点画。”
唐禹听了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好啊好啊，那你报名哦。”
李悦漫点了点头：“好，谢谢”，然后接过唐禹递过来的报名表慢慢填起来。
把表给了李悦漫之后，唐禹一巴掌把正在睡觉的韦安平拍醒：“韦安平你是不是会弹尤克里里啊？你也报名！”
韦安平被拍醒了很不爽歪着头看着唐禹，有点好笑地说：“怎么还强制报名呢班长大人？”
李悦漫正在慢吞吞地填报名表，听见唐禹的话有些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韦安平。
可能是感觉到李悦漫正一脸吃惊地看着自己，韦安平转头凑到李悦漫跟前：“你想听吗？”
李悦漫被惊了一下，身子往后倾了倾然后问他：“听什么？”
“听我弹尤克里里。”韦安平笑了笑，又坐直了说道。
李悦漫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自己，愣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
然后韦安平伸出手，两根修长的手指从唐禹手里抽走一张报名表，又随手拿起一根笔，趴在报名表上龙飞凤舞地填完塞给了唐禹。
唐禹把李悦漫和韦安平的报名表收走以后才回到座位上把剩下的报名表发给同学们。
下午放学，两个人踩着夕阳漫步在路上，忽然韦安平开口问李悦漫：“你打算画什么？”
李悦漫愣了一下，抬头看着天空，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我想去河边写生。”
韦安平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第二天是星期六，天空渐渐破晓，淡青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
还在睡梦中的李悦漫被韦安平的电话吵醒了，她揉着惺忪的睡眼，沙哑着的嗓子还带着些起床气：“大清早的干嘛？”
电话那头，韦安平轻笑了一声：“早啊，你不是要去河边写生吗？”
李悦漫心里的火气更甚：“这么早谁去写生啊？”
感觉到小姑娘生气了，韦安平讨好道：“走吧走吧，你画画我给你弹琴听，好不好？”
李悦漫的态度稍微好一点了：“你在哪？”
“你家楼下。”
？
李悦漫呵呵两声：“您起得挺早。”
“谢谢夸奖，快下来吧”，韦安平打趣道。
李悦漫反而慢吞吞地穿了衣服，削好铅笔，裁好画纸，装了颜料，才背上画板出了家门。
韦安平靠在院门口的墙上，穿着一身黑，一只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里提了一个棕色的精致的琴盒，身上还背了一个书包；看见李悦漫出来，把手机放进兜里，冲她招了招手。
李悦漫穿了一条黑色的直筒裤，一件白色的卫衣，背着一个黑色的画板，束着高马尾，蹦蹦跳跳到韦安平跟前，抬头：“带路吧。”
韦安平勾了勾嘴角，嗯了一声抬脚往前走，李悦漫小跑两步到他旁边。
晨光熹微，天际泛出了鱼肚白，将远处的高楼渲染、渗透、晨雾像一层纱，机翼划开远方的云，几缕阳光便从缝隙间流溢下来，为万物镀上了浅淡的碎金。
韦安平把李悦漫带到河边一处草坪上，初春的河边湿润的风轻轻拂过，空气里一片潮呼呼的露水的清香。
李悦漫把画板取下来，正打算坐在草坪上，韦安平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提溜起来，李悦漫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只见韦安平把书包打开，取出来两个坐垫分别扔到李悦漫的跟前和自己脚底下，然后把琴盒放在一边才慢慢开口：“草坪上脏，垫着坐。”
李悦漫抬头冲韦安平微微一笑，眼底尽是温柔，笑意久久不逝，宛若沾满了丁香花的清香，然后开口道了谢以后理了理衣服才坐下，拿起笔画画。
韦安平站了一会儿也坐下来，把琴放在膝盖上慢慢地调着音，时不时抬头看一下李悦漫。
眼前的女生白净纤瘦，眼尾轻翘，漆黑的眸子直视着远方，纤细的手指轻轻捻着铅笔，在画纸上勾着线，两鬓的刘海被风轻轻吹起，全神贯注，仿佛没有旁人。
调好音后，韦安平看李悦漫有几根头发被压在了卫衣里，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挑了出来。
李悦漫被吓了一跳，拿着笔的手抖了一下，然后回头看韦安平：“怎么了？”
韦安平垂眸：“没事，你想听什么？”
李悦漫咬着笔杆回答：“都可以，你弹什么我听什么。”
韦安平眨了眨眼，笑了一下：“好。”然后拿起琴，慢慢拨着弦。
韦安平的手很好看，手指白皙修长，指关节微微隆起，似乎能看见薄薄的皮肤下若隐若现的紫红色筋络；手指在琴弦间拨动，像春燕在空中飞舞一样。
他弹着琴，目光却一直在眼前的人身上。
你不必随波逐流，行色匆匆地赶往你从未深思过的远方；你也不必仰望别人，拘泥于他人的成就中；星星不用再窥探太阳，你不用再蜷缩在角落，阳光终会落在你的身上。
忽然，韦安平换了一首歌，前奏弹完，低沉的声音在李悦漫耳边响起，她被这声音烫了一下，手里的笔掉在了草丛上。
她捡起笔回头看他，身后的人也在看着自己，她和他的目光相撞，只觉得那双黯黑的眼里好像燃烧着两团炽热的火焰，又好像深沉的潭水一般幽深静谧。
李悦漫有些不好意思了，转过头去接着画，耳边依旧是韦安平的声音。
“你听啊秋末的落叶，
你听它叹息着离别，
只剩我独自领略，
海与山风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