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今路漫漫，选择飞翔1

    从小学开始，盛择飞就知道自己是个聪明孩子。

    大家用在学习上的时间相差不大，贪玩的盛择飞在学习这件事上花的时间甚至比别人少一大截，但他的成绩却总是遥遥领先周边同龄人。

    盛择飞在小学以前都是名副其实的孩子王，这种明显的得天独厚让他有底气去和任何人交往。这种底气在别人眼中就是自信和亲和力。在小孩子中，最受欢迎的就是他这种长得白净，成绩又好，还有亲和力的孩子。

    后来他来了竹石中学，这种“受欢迎”就成为过往云烟了。直到高中听见陈今漫说：“小学的时候嘛，每个人都会喜欢班里成绩最好的异性，长大后有了自己的判断标准，自然就不一样了。”他才恍然大悟，到了竹石中学后，他就是初中生了，成绩已经不是唯一了。而且在一群人外人、天外天的对照下，他也不再是所有人当中最得天独厚的聪明人了。

    所以，在盛择飞的记忆中，他的高光时刻结束在小学毕业之际。竹石中学负责招生的金校长来到他的城市，在几千名学生中挑走了两个学生，其中一个就是他。他永远也记得那个闷热的下午，那位衣着朴素、面容和蔼的女校长不紧不慢地向他父母介绍自己的学校，然后转而问他：

    “盛择飞同学，你愿不愿意来我们的学校啊？”

    竹石中学声名在外。进了竹石中学初中部，就相当于一只半脚迈进了竹石中学高中部；进了竹石中学高中部，就相当于一只脚迈进了985、211等一众高校。

    那时候，盛择飞不知道这么多，只知道这是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问他的意愿，所以他开心地点了头。

    他很喜欢金校长，但他不喜欢竹石中学。这个分数至上的学校在他眼中，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当他不能再摘得年纪第一的桂冠，甚至不能进传说中最好的班时，他的过往骄傲碎了一地。

    按照竹石中学的规定，奇数班都是所谓的重点班。年级上的同学一直在争最好的班究竟是正数的一班还是倒数的十五班时，他却暗暗失落，不管怎么算，最好的班都不会是自己所在的九班。

    刚开始，盛择飞白净的脸还是为他招来许多人的喜欢。只是后来，盛择飞为了融入集体，加入了男生们的篮球队伍，健康的小麦色取代了原本的白皙。盛择飞自己很满意，但环绕他的女生却不以为然，逐渐减少。

    盛择飞也知道了自己不是很讨人喜欢，不再像小时候那么开朗，变得沉默寡言。而长时间的沉迷游戏，也让他养成一开口就毒舌的习惯。几乎没有人受得了他的讲话方式，也几乎没有人愿意陪他闲聊。

    不过后来，盛择飞也习以为常了。毕竟年龄大一点后，大都男生都变得和他一样不爱说话了，至少不轻易和不熟的女生说话了。

    盛择飞同学一直保留这种观念，以至于当他升到高中时，在一个满是熟脸的班级里，他竟然和任何人都说不上话。在所有人都为直升竹石高中还是外出另考学校的选择题犯愁时，盛择飞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直升，他不想再一次遭受适应新环境的痛苦了。

    然而他还是要适应。他如愿以偿地被分到了最好的班级，和一群他经常在一二考室看到的初中校友一起。当然，其中也有几个从外校考来的学生，比如陈今漫。

    “哇，原来是元老，失敬失敬。”

    盛择飞觉得陈今漫这个人真的很奇妙。比如现在，在三五成群、嘈杂一片的教室里，盛择飞隔着十几个人，一下就听清了她的声音。比如她一个外来学生，在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地方，和一群陌生人聊得不亦乐乎。

    盛择飞敬佩地转过头循声望去，看见陈今漫坐在座位上，面朝走廊，左手牵着前排小姑娘，右手接过她斜后方蔡称堂的教科书，脸上还扬着笑。

    盛择飞不认识陈今漫，但在看见小姑娘如鱼得水的社交场面后，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左右逢源”这个词。

    在接触到盛择飞的目光后，陈今漫朝他友好一笑，吓得盛择飞慌乱转过头。小姑娘穿着短上衣，外罩一件纯白衬衫外套，马尾高高束起，又被扎成辫子，笑的时候露出洁白的牙齿，大大的眼睛也没有因为笑而变小，端得是温婉可人的姿态。后来熟悉过后，盛择飞才明白，温婉可人四个字，是他这辈子对陈今漫最大的误解。

    “大家好，我叫陈今漫，陈年老酒的陈，今路漫漫的今漫。”

    按照顺序，陈今漫是第五个上台找我介绍的人，她也是第一个在黑板上写下自己名字的人。盛择飞认识很多姓陈的人，但从来没有一个人介绍自己的姓氏说的是“陈年老酒的陈”。

    “我说两句哈，陈今漫同学是一个很独立的孩子，今天报道，她一个人来的，全程没有家长陪同。而且我觉得这样的介绍方法很好，把名字写下来，大家一下就记住了。”班主任在别人自我介绍过程中很少开口，所以大家很给面子的鼓了掌。

    盛择飞以为陈今漫会在掌声中羞涩地低下头，没成想看见她右手拍着胸脯，骄傲地点了点头，一副“对，没错，夸的就是我”的模样。

    “那陈同学，今路漫漫，你准备怎么办呢？”班主任于涵再次开口。

    “今路漫漫，那就选择飞翔咯。”

    今路漫漫，选择飞翔。

    大家都没发现这句话的微妙之处，但盛择飞记得自己小时候问过妈妈，为什么自己要叫盛择飞。他还记得妈妈是这么回答他的：“你姓盛，是因为你爸爸姓盛，至于名字，是因为爸爸妈妈希望你以后遇到任何困难，都要选择飞翔，所以给你取名叫择飞，选择飞翔的择飞。”

    而这个叫陈今漫的女孩，就是选择飞翔的女孩。

    盛择飞在介绍自己时，放弃了“我叫盛择飞，选择飞翔的盛择飞”这个方案，只在台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没过多做解释。

    他有一种莫名的想法，不想让任何人发现“今路漫漫，选择飞翔”的想法。

    后来，他才想明白，这种莫名的想法起源于一种叫一见钟情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