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故人
第一百二十九章故人
“你毕竟是汗王的妃妾, 檀儿更是汗王的女儿,那些宫人拿了月俸、就理应好好地服侍你们。没道理说你没有多余的银钱打赏他们、他们便可以不好好干活儿了。”兰渊不赞同地看着霍勒氏说:“奴大欺主,长此以往你自己受尽委屈不算, 还会连累了檀儿。我虽然没有孩子,但我相信做母亲的都不会想让自己的孩子一辈子受人欺辱, 你说是吗?”
霍勒氏羞愧地点了点头,她承认兰渊说的很有道理,可她实在是被人欺负怕了, 不知道应该如何反抗。
每回遇上事情,霍勒氏几乎都是本能般地选择了忍让。
这种屈辱的滋味当然不好受, 但在霍勒氏看来只要她的隐忍能够换来女儿的平安,她就是受再多的委屈都值得。
这其中的心酸和苦楚, 想来受尽万千宠爱的兰渊是不会明白的。
兰渊似是读懂了她的想法,自嘲地笑了一下后低声说道:“你不要觉得我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娘是南楚人,这你知道吧?不过北越很少有人知道的是, 我娘并不是一开始就是我父汗的庶妃,起初她只是一个被孟溪铁骑掳到草原上的南楚俘虏。所以我小的时候在孟溪部的处境只会比檀儿更差,不会比她好上一星半点儿。”
见兰渊为了劝霍勒氏醒悟竟然“自曝其短”,霍勒氏不禁大感意外,一旁的纥骨氏也皱起眉来,提醒地叫了她一声:“兰渊妹妹……”
兰渊朝纥骨氏笑了一下, 示意她稍安勿躁。
其实宝芝、卓雅她们都误解了兰渊, 还以为兰渊当真会为了她那段所谓“不光彩”的过去而感到屈辱。
事实上对于兰渊来说, 那段过去只是书中的一段描写而已。
退一万步讲, 就算是真真正正地发生在她身上的又如何?
她也好,原书中的慕容兰渊也罢,她们的出身和童年经历都不是可以自己选择的。
她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情, 错的是那些对她抱有偏见、不断伤害她的大人,是百般凌虐她的大妃,还有没有尽到父亲责任的和勒博。
兰渊内心深处从不觉得自己或是慕容兰渊的成长经历有多么可耻,但她知道真正的慕容兰渊也好,在孟家一直得不到父爱、看着继母的脸色讨生活的自己也罢,她们在原生家庭中所匮乏的安全感,是长大之后终其一生都很难弥补的了的。
兰渊还不是一个母亲,她只能站在一个孩子的角度上告诉霍勒氏,那样一味地忍气吞声、没有任何尊严可言的人生不是她们想要的。
如果可以的话,身为大人的他们是不是可以多给这些可怜又无辜的小孩子们提供一些庇护呢?
“我明白,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但是在力所能及的时候,为何不尽量活得更体面、更有尊严一些呢?”兰渊说着温柔地摸了摸完颜檀柔软的头发,“檀儿还小,或许是还不会,又或许是怕母亲伤心,所以没有表达出她内心的情绪。可我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体会到了屈辱、难过、胆怯、自卑……种种滋味。我们做大人太久就很容易忘记,其实小孩子的心也是会伤,会痛的。”
兰渊说完之后,霍勒氏忽然惊讶地发现刚才被婧琪当众大吼、推推搡搡的时候都没有掉下一滴眼泪的完颜檀忽然间嘴唇颤抖,泪流满面。
女孩儿小小的一张粉面被汹涌而出的泪水所占据,几乎哭成了一个泪人儿,深深地刺痛了霍勒氏的心。
她震惊地看着自己幼小的女儿,声音颤抖,泪盈于睫:“檀儿……”
纵容恶仆玩忽职守也好、为了完颜檀没有做过的错事当众向婧琪道歉也罢,此前的霍勒氏从未想过,她这样委曲求全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女儿想要的,只一心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女儿。
可是现在,霍勒氏看到女儿这般难过的样子忽然间意识到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她的檀儿,她可怜的女儿,究竟因为她这个糊涂的母亲受了多少的委屈啊……
她怎么还能那般傲慢地认为自己已经付出了一切去保护她?!
“好了,都别哭了。”安慰地拍了拍霍勒氏颤抖的肩膀后,兰渊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手帕,动作轻柔地替完颜檀擦去她脸上的泪。
她弯身看向完颜檀,极温柔地哄道:“檀儿,我知道你是个很坚强的女孩子。既然哭出来了,我们就不难过了,好吗?”
完颜檀抬起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兰渊,乖巧地点了点头,果真不再掉眼泪了,只是不时情不自禁地抽噎几下。
朝她一笑之后,兰渊直起身看向霍勒氏,慢条斯理道:“你也不必感到太过为难,那两个宫人既是不得力,回头我和汗王说说,换几个妥帖的宫人来伺候你们便是。三姑娘还这么小,身边可不能少了伺候的人。”
霍勒氏闻言自是感激不已,作势就要朝兰渊下拜。
兰渊连忙扶住她说:“不必如此。你还记得吗,珍儿大婚那日,我曾麻烦过你们陪我去梓柔宫,我还说过改日会去你那儿登门道谢呢,只是先前一直都不得闲。这回就当是还了你们母女的人情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霍勒氏闻言不迭地摇头道:“侧妃太客气了,先前那回妾身和檀儿又没真的帮上您什么,您却待我们母女这样好,妾身实在不知应该如何报答侧妃您的恩德。”
霍勒氏母女势单力薄,兰渊帮助她们本就不是指望着能立即收获什么回报。
她只希望霍勒氏能够清醒一些,不要再像原书中那般与宝芝交好、最后害了兰渊母子和她们母女俩的性命就好。
可这些话兰渊又不能明说,她只能浅浅一笑,柔声说道:“檀儿这孩子我还挺喜欢的,你若真是想要报答我的话,回头就带她来梓柔宫坐坐吧。”
如今的梓柔宫在后宫当中最是炙手可热,不知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地想往兰渊这个宠妃的跟前凑。
可兰渊看着亲切随和,却并不是谁都搭理、和谁都乐意交好的。
除了她们慕容氏的姐妹之外,目前偶尔能进梓柔宫做客的也就只有一个与兰渊同为侧妃的纥骨氏而已。
霍勒氏没想到兰渊竟然这般抬举她们母女,心中对兰渊的敬意和感激又加深了一层,当即便千恩万谢地答应了下来。
等霍勒氏带着女儿下去梳洗之后,纥骨氏终于忍不住开口了,眼含疑虑地看向兰渊:“兰渊妹妹,你向来不喜欢管别人的事情,怎么今日却这般维护霍勒氏母女,还邀请她们到梓柔宫去做客?”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她与完颜檀有着相似的出身和成长经历,所以感同身受了吗?
兰渊闻言朝纥骨氏浅浅地笑了一下,随口答道:“檀儿她毕竟是汗王的女儿啊,我怎么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婧琪欺负她呢?”
纥骨氏听了便叹气道:“兰渊妹妹,你来北越的时间短,你是不清楚汗王有多不待见这对母女。当年三姑娘出生后一直都没有名字,内务司和宗正寺也都拖着不管。最后还是宝芝嫁来北越后见这孩子似乎很喜欢闻檀香的味道,这才给她取了个正经名字叫着。我说这些是想让你明白,霍勒氏母女在宫中真的没有什么人重视。你就算帮了她们,怕是也没有人会记得你的好。那霍勒氏表面上对你恭恭敬敬的,说不定背地里还会嫌你多事、让十王妃记恨上了她们母女呢。”
纥骨氏说的这些,兰渊其实都知道。
若不是霍勒氏母女在宫中的地位非常之低的话,婧琪他们也不敢那么明目张胆地欺负完颜檀。
这其中不仅仅有婧琪和那些势利眼的错,完颜琮这个父汗也是难辞其咎。
兰渊已经打定主意回头要好好地和完颜琮说一说这件事,“教训教训”他这个不怎么称职的父亲,不过这些她并不打算与纥骨氏说。
至于霍勒氏会不会表面感激、背地里却责怪兰渊,兰渊则完全不需要担心。
书中的霍勒氏就是一个没什么主意和本事、但一直心怀感恩的人。
不知是出于自卑还是什么旁的缘故,霍勒氏总是把别人的每一点好都记在心上、迫不及待地去偿还别人对她们母女俩的善意,哪怕只是零星半点儿。
就因为纥骨氏说的这件宝芝随口给完颜檀取了个名字的事情,霍勒氏就一直念着宝芝的好,心甘情愿地为宝芝做任何事……
纥骨氏与霍勒氏此前都没有过什么交集,所以纥骨氏会这样揣测她,兰渊并不觉得奇怪,她也知道纥骨氏这么说是为了自己好。
所以兰渊没有同纥骨氏争辩什么,只说了几句感激纥骨氏过来帮她忙的话,便将这一茬给糊弄过去了。
纥骨氏暗暗地想了想,觉得霍勒氏母女虽然地位低微,但她们好歹也是汗王的妃子和女儿,说不定将来就能帮到她们什么也说不定,便没有再多劝兰渊不要与霍勒氏母女交好的事情。
听到兰渊转移话题、问她知不知道刚才宝芝身边的那个漂亮丫头是谁,纥骨氏冷笑了一声,回答道:“那个宫女叫宁馨,是个南楚人,貌似跟着宝芝也有几年时间了。许是因为她生得貌美,先前一直都被宝芝防着,不怎么叫她跟着出来。现在宝芝八成是嫌弃兰泽不顶事,就只能先把宁馨提拔上来、暂时代替卓雅近身服侍她了。”
兰渊点点头,并没有过多关注这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宁馨。
倒是纥骨氏不经意间提起的那个名叫兰泽的婢女,兰渊回忆了一下,问向乌仁娜说:“乌仁娜,你觉不觉得那个兰泽有些眼熟啊?”
乌仁娜想了想,颔首道:“还真的是,她该不会是从我们孟溪部来的吧?可奴婢在孟溪的时候,没听说王庭里有个婢女和姑娘的名字这么像呀?”
乌仁娜说着往空了几个位子的后妃席上看了一眼,见宝芝带着宁馨陪婧琪出去了,只留下兰泽一人守在宝芝的座位边上,乌仁娜就问:“姑娘,要不要奴婢去打听打听?”
“不用。”
宝芝不在的时候,兰渊身边的乌仁娜若是偷偷摸摸地跑去和宝芝的婢女搭话,倒显得兰渊好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诡计似的。
兰渊说着侧首对纥骨氏一笑,问她:“纥骨姐姐,我们再回去坐一会儿吧?”
纥骨氏自然是说好。
重新回到席位上之后,兰渊没顾忌旁人的眼光,大大方方地问向兰泽:“你叫兰泽是吗?”
兰泽没料到兰渊会突然间和自己说话,不由吓了一跳。
回过神来之后,兰泽缩着肩膀朝兰渊重重地点了下头,看起来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一旁的慕容明安见状便对兰渊嫌弃地说道:“这丫头就是老鼠一样的胆子,总是这么大惊小怪的,难怪宝芝瞧不上她。”
兰渊笑了笑,没有接明安的话,仍旧平静地看向兰泽:“你以前就叫这个名字吗?”
听兰渊问起她的名字,不仅是兰泽明显地一怔,就连慕容明安的脸色都瞬间难看了几分。
她早就提醒过宝芝不要给婢女起一个和兰渊这么像的名字了,可宝芝偏说她觉得这个名字好听,执意不肯给兰泽更改。
此时见兰渊问起,明安正要开口替宝芝辩解上几句,就听兰泽轻声说道:“回侧妃的话,奴婢原名叫朵勒……”
“哦,朵勒,原来是你!”兰渊算是彻底地想起来了,眼前这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她果然认识。
说起来当年兰渊“服侍”宝芝的时候,她们两个还曾经“共事”过。
兰泽见兰渊认出了自己,不由感激地说道:“难为侧妃还记得奴婢。”
兰泽原先一直都是个在宝芝帐中做粗活的烧火丫头,在卓雅受罚之前,兰泽都没有什么露脸的机会。
先前在孟溪部时,兰渊虽还没有和宝芝撕破脸皮,但她甚少主动到宝芝的帐子里去,都是宝芝去找兰渊,所以兰渊与兰泽见面的次数并不多。
都说女大十八变,几年过去,如今兰泽的面貌已经与当年的朵勒有了很大的不同,所以兰渊第一时间才没有认出来。
听她这么说,兰渊淡淡一笑,似是随口问道:“你怎么改名了?朵勒这个名字不是挺好的吗?”
兰泽闻言略显尴尬地笑了一下,看了慕容明安一眼后勉强回答道:“北越这边兴起汉名,奴婢羡慕的很,前些日子就求我们家姑娘也给奴婢起了一个……”
“哦……”兰渊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一旁的明安终于按捺不住,主动对兰渊说道:“兰渊妹妹你别多想,咱们草原上没有奴才不能和主子同名的规矩,叫萨仁吉雅、明安巴雅的人都有很多呢。兰泽她只是和你重了一个字而已,你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说来慕容明安的本名并不叫明安,而是明安巴雅。只是因为北越这边兴起汉名,她嫁来北越之后才会改名叫做明安。
兰渊莞尔一笑:“当然不会。”
只是兰渊私心里不禁觉得兰泽有几分可怜。
宝芝早不给她改名,晚不给她改,偏生在兰渊来到北越之后给朵勒改名为兰泽……
要说宝芝没存什么歪心思,兰渊是不相信的。
不仅是宝芝,兰渊记得卓雅原先就对朵勒态度极差、动辄打骂。
加上卓雅又那般厌恶兰渊,现在兰泽改了这么一个像是兰渊亲妹妹的名字之后,想来卓雅平日里定然没少拿兰泽撒气,所以兰泽才会变得越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兰渊身后的苍谷一下子就听明白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她怕兰渊心软,生出把兰泽要过来之类的念头,就弯身轻声提醒兰渊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主子,您还没给俊弼公子发岁钱呢,可要奴婢去寻他过来?”
兰渊想了一下,微微歪头对苍谷道:“你叫俊弼出去见我吧。”
虽说俊弼在她眼里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可他一个十三四岁的大小伙子,已经不方便出现在全是女眷的后妃席这边了。
苍谷本就是这个意思,得了兰渊的吩咐后她便立即领命而去。
明安见兰渊先行告退、并没有追究兰泽名字的事情,不由暗暗地松了口气,没再多留兰渊。
兰渊又和身旁的纥骨氏、伊娄氏打了声招呼之后,便带着乌仁娜朝阳华宫门口走去。
等她穿好斗篷,戴好暖手筒之后,苍谷也带着俊弼出来了。
一见到兰渊,俊弼便亲热地叫了一声“姐姐”。
看着眼前好像长高了不少却仍旧乖巧听话的弟弟,兰渊的脸上不自觉地扬起了笑容。
姐弟俩沿着阳华宫附近的小路上慢慢地走着,来到一座白玉石拱桥上时,兰渊从乌仁娜那里拿过完颜琮给俊弼准备的那个红包递给他。
听兰渊说这是北越王赐给他的岁钱,俊弼下意识地推辞道:“姐姐,不用了吧。都说‘无功不受禄’,我已经受了北越王很大的恩惠了,不敢再要他给我的银钱……”
“没关系的,你就收下吧。”兰渊说着朝俊弼轻轻一笑,“还有句话叫做‘伴君如伴虎’呢,你姐姐我做他的妃子也不容易。”
远的不说,今天晚上兰渊就帮着完颜琮维护了他的女儿。
他们姐弟俩接受一些对完颜琮来说只是九牛一毛的银子,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
可就算是兰渊这么说了,俊弼还是摇头道:“姐姐辛苦,还是姐姐收着吧。”
见兰渊还要劝他收下,俊弼便说:“明日我就会正式搬入颐然轩,听说吃住都不需要花费什么,都会由宫中统一安排。我这里有孟溪王庭给我的月钱,还有我临走之前娘塞给我的盘缠,我都没有乱花,全都好好存着呢。所以姐姐放心,我并不缺银子使。倒是姐姐你在后宫生活,要用银子的地方一定很多……”
兰渊知道俊弼向来生活简朴,物质欲望极低,的确没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
见他这般坚持,兰渊只能说:“好吧,那我就先替你存着,等你将来娶媳妇的时候再拿给你用。”
兰渊是真没想到,自己还没当妈呢,竟然就有这种帮着别人管理压岁钱的时候,这种体验倒也不赖。
俊弼闻言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姐姐,我还小呢,现在只想好好读书,不想什么娶媳妇的事儿。”
“现在?现在你就是想娶,你姐姐我也不同意!”既然话赶话的说到这里,兰渊干脆和他说个清楚,“你可千万别学那些个早婚早育的,太早成亲生子,孩子容易养不住,不是什么好事儿。你就先安心读书,等十六七岁的时候再议亲也不迟,知道了吗?”
许是受兰渊这个二十岁才嫁人的姐姐的影响,俊弼闻言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不假思索地点头答应下来。
兰渊说着又拿出一个荷包塞给他,不容拒绝地说:“这不是汗王给你的,是姐姐自己给你准备的岁钱,就是些散银子、数额不大。我知道你自己花费不了什么,可你回头和同窗们交往也要大方一些,不能太寒酸才行啊。你就听姐姐的话,收下吧。”
俊弼怕兰渊会不高兴,这回便没再推拒,笑呵呵地说道:“谢谢姐姐。姐姐放心,等我以后有了出息,一定好好孝顺姐姐。”
“去你的!谁要你这小子来孝顺我?你有这份心,将来好好孝敬咱们娘亲便是了,姐姐不图你什么回报。”
兰渊对俊弼好,纯粹是因为她喜欢俊弼,也享受这种被人依赖和亲近的感觉。
她在这世上真正的亲人不多,俊弼所能带给她的手足之情是任何人都取代不了的。
见俊弼朝自己露出憨憨的笑容,兰渊抬手摸了摸俊弼毛茸茸的脑袋,感慨道:“新的一年,你又长高了不少。再过一阵儿,姐姐怕是都要够不到你了。”
姐弟俩虽是同父同母所出,不过兰渊的体型偏向白氏,俊弼则是更随和勒博,想来早晚会长得人高马大的。
俊弼含笑表示:“不管我长多高,我永远都是姐姐的弟弟啊。”
“这倒是。”兰渊看着他笑,霸道地说:“以后要是我踮起脚都够不着你的脑袋了,你就得主动低下头来让我揉,知道了吗?”
俊弼从不拒绝兰渊的任何要求,笑着说好。
姐弟两个言笑晏晏,气氛正好之时,忽见俊弼渐渐收起了笑容,似是想起了什么心事。
兰渊和他朝夕相处了那么久,自然是非常了解慕容俊弼的,见状便问:“怎么了俊弼,有什么事儿吗?”
“姐姐,我看得出来,北越王他待你很好。”俊弼说着犹疑地看着兰渊,不答反问:“不过姐姐,做他的妃子……姐姐觉得幸福吗?”
听他这么问,兰渊也渐渐收起了嘴角的笑容,疑惑地看向俊弼:“俊弼,你怎么会突然间问起这个?到底出什么事了?”
像是有什么感应一般,兰渊的心跳忽然间加速,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似的……
“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姐姐。”俊弼微微皱眉道:“临出发前,娘特意嘱咐过我,既然姐姐已经注定要做北越王的女人,就不要告诉姐姐这件事了……可是我不想让姐姐蒙在鼓里,做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兰渊催问道:“知道什么,你倒是快说呀。”
俊弼说得没错,以兰渊的性格她宁可知晓所有的消息、做一个操心的人,也不愿意糊里糊涂、像个傻子一样地活着。
俊弼抿了抿嘴,下定决心后低声说道:“洛归哥哥他……有转醒的迹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