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番外 李柚白陈砚(二)
花会枯萎,但爱与浪漫至死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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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李柚白回国第二天,东城某湖边餐厅。
木船小包厢内,李柚白捧着茶杯,与对面气质尔雅的女士有说有笑,大概笑得太猛了,檀木簪子从脑后滑落,长发被窗口刮进来的风一吹,松散开来。
簪子颜色与船板木色融为一体,簪头上雕刻的橙色花朵异常好看。
李柚白弯腰捡起,抽了张纸巾,惜宝般细细擦了擦。
对面的女士绕到她身后,笑说,“我先前就看你的头发簪得太随意,果然随便动一动就掉,不介意的话,我帮你簪一个漂亮的发型?”
李柚白回头,眼睛一弯,俏皮道,“江医生亲自动手耶,那不得是我的荣幸。”
“就你嘴甜。”江医生嗔笑出声,伸手整理她头发。
江医生,江芃,是李柚白的心理医生,俩人在法国相识。
两年前,李柚白失眠严重,日日寡欢,后来跟随小姨出国治病散心,开始她的心理医生是位法国人,后来换成了江芃,江芃常住国内,基本半月去一趟法国,她给李柚白治疗的方式比较独特,通常是带她去各处玩,边玩边疏导。
两年间,李柚白逐渐痊愈,还和江芃成了朋友。李柚白常在想,江芃不是她的医生,是她在寒风卷冷雨的黑夜里,遇见的,亮着灯的暖屋。跟那个人一样。
只是不知道那个人,此时在何方,又过得怎么样。
失神间,江芃已经给她弄了个柔美的半绾,坐回到对面。
看了看手机,突然笑说,“还真是巧了,我儿子在这附近,小白,我跟儿子有几天没见了,不介意的话,咱们添双筷?”
“那自然是不介意。”李柚白笑弯了眼,将菜单递过去,“芃姐,您看下要添什么菜,您儿子的口味您应该了解。”
“没事,他来了让他自己点。也要不了多久了,说是在附近给我买花呢。”
“买花?”
“嗯,知道我喜欢花,所以隔三岔五给我安排一束。”
“啧,好儿子。”李柚白托着下巴笑叹。
江芃似乎就等着她这话,顺势往下说,“确实不错,心不错,人长得也不错,可惜就是单身,二十三了也没给我带个女朋友回来。”
话落,眉一挑,支起下巴打起对面人的主意,“小白,既然你已经放下上一段感情,要不你考虑考虑,替芃姐收了他?”
“啊?”李柚白一愣,忙摆手,“别别别我这,他二十三,我比他还大呢”
看她手足无措,江芃轻轻噗笑,“逗你玩呢,他未来的一半啊,他自己挑。”
顿了顿,她敛起一半笑,弯着温润眉,手伸过来覆在李柚白手背上,“你未来的一半,你也自己挑,挑你喜欢,也喜欢你的,不急,你还年轻,慢慢来,缘分这种东西,总会在合适的时候出现。”
李柚白没什么反应,神情有些愣,倒不是被江芃这番话说的,而是因为自己方才慌忙中抛出的借口,想起了某人。
等她回过神来时,江芃接了个电话,说是有位患者,有紧急情况,在等她,便匆匆离开。
江芃走得太着急,也没说她儿子还来不来,李柚白看着刚上来的菜,犹豫是接着等,还是开吃,一个纠结低头,不经意碰掉筷子,圆形木筷直滚出旁边大半米。
她离座去捡,听到有人推门进来,以为是服务员,正想让他送双新筷子,“你好”
抬头看见来人,后面的话生生噎住。
她像个木头一样杵在那,看着那人一步步朝她走来,走到她跟前。
“陈”不知是距离太近,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她下意识后退了点。
那人比起两年前,五官轮廓明朗了些,头发换了个烟熏灰,至于穿着,松垮的卫衣依旧是潮流帅气款。
他弯下眉眼,咧开一个笑,“好久不见,李柚白。”
李柚白视线有些无处安放地看看周围,短短十来秒,想明白了许多事,但还是讷讷开口,“你江医生”
对面一笑,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复,“我妈。”
虽然猜到了,可还是惊骇。
她睁着大眼睛好一会,随后低眸眨了眨,握紧手中那根筷子,指尖不安分地抠。
面对他,她竟有些紧张。
怎么能紧张呢李柚白。
她心底给自己疏导,又悄悄缓了一口气,看着他怀里那束橙色的花,努力压住心底翻滚的回忆,没话找话般,“好巧,原来江医生也喜欢橙色芭比呀。”
“不是,她喜欢香雪兰。”
李柚白微愣,抬眸看他。
陈砚绽开一抹笑,终于有机会,亲自将她最爱的花,送到她手里,“这是给你的。我妈那束,我让人直接送她办公室去了。”
李柚白把筷子放回桌面,呆呆接过花,眼睛突然泛酸,眶中水雾弥漫,“你知道要见的是我。”
默了默,又盯着他眼睛问,“所以,江医生和我,是巧合,还是你刻意为之?”
陈砚迟疑片刻,“你要听真话吗?”
李柚白眼眶中水雾越来越多,低声反问,“你要对我撒谎吗?”
“我刻意为之。”陈砚这回想也没想。
看她双眼泛红,他伸手想摸她头,可快要碰到她头发时,还是忍住,收回了手,继续解释说,“因为两年前,我喜欢的姑娘告诉我,她病了,开始我以为,只是短时间悲伤,过段时间就好了。后来她出了国,我去了她家,见到了她妈妈,才知道,她得的是抑郁症,是心病,我想救她。”
所以当年他回家跟江芃说,“妈,我有一个朋友,可能得了抑郁症,去了法国治疗。别人我不放心,你可以帮我个忙吗?”
江芃看他如此上心,问他什么朋友。
他只说,“一个我很喜欢的姑娘。”
李柚白抱紧怀里的花束,替他说出那些他没说的,“所以,你还每个月订一束橙色芭比,让人送去给她,从鲜花,到干花,到后来自己弄的花画框,花风铃空运过来。”
她将花放到椅子上,伸手扯下头上的发簪,“还有这个发簪,也是你做的联合她妈妈,联合她小姨,骗她说是妈妈送的,是不是?”
说到最后,李柚白眼泪承受不住地往下掉。
回国前,小姨告诉了她真相,虽没说那人是谁,但李柚白能想到如此坚持不懈的人,只有他陈砚一个。只是回来两天,她还没勇气,还没做好准备去找他,怕猜错,更怕猜错后,自己的突然出现,打扰到他的新生活。
看她掉泪,陈砚再也不想管什么冒犯不冒犯,伸过手来抹去她脸上泪水,轻声开口,“她喜欢吗?”
虽是反问,可话里已经给了答案。
李柚白抽泣一声,抿着的唇抖动,拼命点头,“喜欢。”
陈砚笑了,终于无所顾忌地揉她脑袋,“她喜欢,这事就有意义,她开心,我就开心。”
“现在她好起来了,我更开心。”
他定定与她对视,片刻,又补充一句,“我现在,还喜欢她。”
李柚白安静看着他许久,刚被擦干的眼泪,突然又掉了下来,一串一串,停不了似的。
陈砚擦都擦不完。
只是哭着哭着,李柚白莫名又笑了,依旧看着他,“那陈先生,你以后,还会继续喜欢她吗?”
陈砚擦泪的手一顿,表情认真,“我不会的话,今天就不会给她买花了。”
他把她脸上的泪全部抹去,随后将她揽入怀,“我一直在等你啊。”
“李柚白,也只有我那么傻,还会等你了,所以这次,别再错过我了,好吗?”
“和我在一起好不好?还像当年说的那样,我会对你好,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他的怀抱很暖,他的衣服泛着清淡香味,一下一下的心跳,李柚白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他的。
她高兴,她想笑,又想哭,她又哭又笑吐槽他,“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人啊陈砚。”
却又抬手紧紧抱住他,将这个她推开一次又一次,却始终没有放弃她的人抱住。
笑过后,她哭得越来越凶。
陈砚松开她,拿过纸巾边擦边笑话她,“哭什么李柚白,多丑啊。”
被他这么一调侃,李柚白的率性又回来了,扯过他卫衣帽子两头的绳带,交叉一捋,然后在他喉结下方绑了个美丽的蝴蝶结,“我刚还跟芃姐说,我不收她儿子,我现在要是出尔反尔了,她会不会打死我。”
陈砚一挑眉,他倒是没想到,自己母上大人还搞推销儿子这一套。
他笑了笑,想伸手扯开李柚白给他绑的蝴蝶结,但看见她对着这蝴蝶结美滋滋地傻乐,也不哭了,便作罢。
半是调笑半是认真说,“别怕,虎毒不食子,好的婆婆不打好儿媳。”
李柚白怔怔看着他。
过了会,她拉开蝴蝶结,又将他帽子重新整理好,抬眼,“陈砚。”
“怎么了,小哭猫。”
陈砚带笑的话音还没落下,李柚白突然抱了上来。
他有些愣神,低眸瞬间听到她缓慢低喃的声音。
她说,“我这两年,有在想你。”
其实我想说,从那个橘色铺满天边的傍晚,你送我橙色芭比开始,心动就已经在我身体里埋下种子。
那不仅仅是一束花,更是你送给我的明亮新生活。
陈砚,谢谢你一直等我。
虽然有些晚,但我还是想说。
陈砚。
我来爱你了。